而被吕颂梨等人惦记着的谢湛,这会正一脸凝重。
就在从江州刚进入南地地界时,他们谢赵两家刚经历了一次惊险的山体滑坡。
南方多雨,立春之后,越往南走,越是阴雨天气多。谢湛也没想到,他们一行人会遭遇如此惊心动魄的危险。
他召集人手,将散落四处的众人给找了回来。
万幸,赵家死了几个人,谢家只有四五人受伤了,倒没死人。算是有惊无险。
这会,他们在附近找了一处坚固的石泂,暂时落脚。
谢湛带着谢楠、谢栢去给赵家帮忙,谢家这边由由谢潜、谢渊两位族老加以安抚。
等处理完赵家的事,谢湛带着谢栢和谢楠回到谢家这边的聚集地,才喝上一口热水。
山洞里,火生了几堆起来,谢赵两家人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山洞里顿时响起了呜呜呜的哭泣声。
谢湛手里端着一个竹筒制的水杯,眉目冷凝,
这一路走来,真是多灾多难,他们谢赵两家减员严重。这已经不是当初死几个人都无所谓的时候了,现在每死一个人,他都觉得非常心痛。
他抬头,看向一旁蜷缩着双腿在烤火的妻子。他这妻子,除了偶尔会做一些预知未来的梦之外,还能趋吉避凶?谢湛看着赵郁檀的目光,带着深意。
赵郁檀则对他的目光有些闪躲。
因为今儿一大早,赵郁檀就心慌得厉害,她找到谢湛,问他今天能不能就地休息一天,不要赶路。
谢湛问她原因,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思及她的某些神异之处,谢湛还在考虑,莫刚莫押司直接不同意。
他们负责押送犯人,是有时限的,现在他们是离岭南不远了,但时限也逼近了。加上近日来一直是阴雨霏霏,搞得人心烦意乱,实在不想在路上耽搁了。
莫刚执意要赶路,他如今是整个押送队伍的领头人,谢湛不想明面上去驳他的面子。
南方春天多雨,这些日子,一直是阴雨绵绵的,大家赶路也很不舒服。加上他们前一晚住的地方就不太好,大家都迫切地想要寻找下一个驻扎点。
但是谢湛也留了一个心眼,让赵家人走在中间,谢家人分成两部分,走在前面和后面,将赵家人围在中间。
他这个决定,在山体滑坡发生时,一前一后的谢家人非常好逃离,就是苦了中段的赵家人了。
谢湛只来得及喝上两口水,就又有人来找他了。这次山体滑坡事故中,押司队伍还死了一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莫刚。
莫刚是这些押差里,他花费最多力气和资源来笼络的一位,就说谁死不好啊,偏偏他死了。
谢湛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这个时候,他真的想知道,往北走的秦家到底减员几何?
他觉得,至少秦母应该没了,她的身体向来不好:秦老三的妻子刚生产完,应该也不在了:还有那刚出生的孩子,大家都知道婴儿有多容易夭折,她能活下来的几率几乎为零。
秦家的孩子,都没过十岁,应该也会死几个……
这么一算,秦家应该折损过半了。
不过他推测吕颂梨应该准备了一些后手的,减员应该没过半数,但在恶劣的冰雪环境下,至少也得死上两三人才对。
还有北境秦家老二那一支,他们就地押解至平州流放,除了秦家老二,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应该更凄惨。毕竟吕颂梨再厉害,手暂时也伸不到北境去才对。
可惜如今他们两支队伍,一南一北,相隔几千里,他对平州那边的掌控力很低,对秦家的具体情况只能凭猜测了。
谢湛过来的时候,肖华正指挥着谢赵两家的青壮挖坑,旁边,莫刚被一张席子卷着,只等坑挖好,将他一埋,了事。
肖华见谢湛过来,当下迎了上去。
两人去了旁边说话。
肖华一开口就是开门见山,“就快要到流放地岭南了,我希望接下来这一路,大家都相安无事。我们不去为难你们,你们也安分一点。如何?”
谢湛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肖华心里偷偷松了口气,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将这一批流犯送到,完成交接,然后赶紧回长安,然后走动一下,调去当个衙役都好,再也不当押司了!
长安城
张献被针对了。
自打张献那回早朝趁左安民不在,强势上位,成为新帝跟前的红人后,左安民回来,先是试图拉拢他,让他以自己马首是瞻,张献拒绝之后,左安民就开始找他事儿。
当然,左安民在新帝跟前,表面上与他亲亲热热的,私下里,才给他穿小鞋。
可是张献履历干净,唯一的一个漏洞,便是与吕德胜的关系,还被他提前堵上了。滑不溜手啊……
左安民想了想,行,抓不着你的小辫子,没事。你不是清剿匪贼厉害吗?我就奏请皇上将你往匪贼多出没的地方派。
张献干脆就称病了。
夜晚,他悄悄来到吕家。
吕德胜这会已经得知了闺女儿子到了柳城,以及柳城发生的事。
他现在现在看张献,那是顺眼极了。
对于他的忐忑,吕德胜淡定地安抚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了不是吗?你趁其不便,偷了他的家,他回来了,能不生气?”
张献点头。
“但是你要知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深蹲是为了起跃得更高。”
张献又点头。
“朝堂又不是铁板一块,几方势力胶着,是他左安民想怎样就怎样的?放心,迟早有你的用武之地。”
张献想了想,再次点头。
“所以,安心回去吧,好好歇两天,以后怕是想歇都没得歇了。”
得了吕大人这些话,张献乖乖回去了。
这日,新帝正在御花园消食,行至一处假山时,听到有人在说小话,他的心腹太监正欲杨声喝止,被新帝制止了。
“诶,如今这宫中和前朝都乱糟糟的,要是太子还在,何至于此?”
“那确实,太子从小接受正统的帝王教育长大的,在治国方面应该会比现在这位好很多。”
新帝的脸色很不好看,现在这位?指的不就是他吗?
他旁边的心腹太监那是大气都不敢喘。这几个月,确实有新帝执政手腕不行的流言,但他不是都处理了吗?
新帝没动,他倒要听听,里面两个胆大包天的小太监,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现在咱们这位确实不太行。想当初先帝还在时,大朝会也不是每次都去的,但朝堂各司都井然有序的。哪像现在这样,单早朝都乱糟糟的。听说那些大人,像菜市场的大娘一样,不成体统。”
“是啊是啊,新帝对朝堂的掌控力确实不如先帝。人先帝用着吕德胜,就将朝堂理得顺顺的。”
听到这些,新帝难受了。
先帝有吕德胜,他怎么不能有一个张献了?
至于太子?他不在意,手下败将罢了,他们夸太子夸得再厉害,太子也早已入了土。现在登基为帝的人是他。
听到这里,他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当下就着人将里面嚼舌根的两个小太监拿下,并让人清查他们背后之人。
最后查来查去,查到了太尉萧群头上。
新帝示意左安民给他将萧群修理一下,左安民当然就安排麾下得力干将上啊。
萧群都懵了,这锅真是又黑又重!他只以为左安民故意找他事呢,当然不能怂了,迎头就干,干就完事了。
可惜左安民这次办的这事并不能让新帝满意,新帝对着左安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然后当下就着太医前往张家给张献诊脉!
然后,左安民之前派往地方为官的建议自是不了了之,提都不再提及。
他又开始对张献释放善意,极尽拉拢。
张献连连地拒绝了左安民再三的邀请,颇为不适地登车回府。
吕德胜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对于新帝来说,都是人,还是皇帝,哪能听这些?偏偏与他作比较的,一个是他亲爹,一个是之前正统的太子爷,他心里能服气?
偏左安民麾下又没有可以取代张献的人,张献被重用,那不是正常的吗?现在朝堂上势力那么多,总得有一把锋利的刀来理顺这些,总不能让新帝亲自下场吧?
事情是办好了,但又损失了两个小太监。准确地说,是损失一位,另一位本身就有点嘴碎,并且确实在和萧群的人接触。
宫中的这些势力,都是魏自立前去守皇陵之前交给他的,他也很少用就是了。
那家伙先前来信还念叨着,在那边啥都好,就是吃得不习惯。吕德胜寻思着,回头让老大去买点长安城的特产,给他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