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之上。
践行者聚会照例举行。
但一如往常，
偌大的圆桌周边空空荡荡，仅有几张椅子相互依靠。
在陈升出现之前的漫长岁月里。
聚会这一传统，
甚至都已经快要被践行者们忘记了。
大多数时候，
他们都是有事上号，说完事情就直接下线。
从不愿意浪费半点时间。
嗯.
除了某位闲人。
“神秘——”
欢乐的身影突兀显现。
其趴在桌子上，手臂伸向另一张椅子作呐喊状。
好像并非突然出现，而是一开始就在此。
随着话音落下。
欢乐手臂所指的方向，黑雾骤然涌出。
随即便于一张椅子上勉强凝聚成人形。
看不清性别。
看不出外表。
翻涌的黑雾中，
惟有猩红的双眼，隐隐泛着令人胆寒的目光。
神秘。
这是他的名字。
追寻宇宙的奥秘。
探寻尚未发觉的未知。
便是他所践行的道路。
“我想请你帮忙探测陈升的情况。”
“他大概什么时候会被发现，战斗的地点又大概发生在哪里。”
话音刚落。
嗡——
无形波动骤然逸散开来。
组成神秘身体的黑雾，翻涌速度骤然增加。
似乎因为欢乐的话。
其情绪受到些许影响。
“我说过。”
“我不干这种活！”
平淡的声音之下，压抑着难以掩藏的愤怒。
黑雾内部投射而来的红光，更是愈发刺眼。
崇尚未知，追寻未知的践行者神秘，最为讨厌的事情就是观测既定的命运。
在他看来，
那是对于命运的亵渎。
也是对于自身能力的浪费。
但偏偏，
他所持有的法则能力，又极其擅长拨开迷雾，观测命运，察觉无数变数中的定数。
不论过去，现在，未来。
皆在观测范围内。
虽然这份观测能力，会受到许多方面因素的影响。
但诸如找人找物，预测祸福凶吉。
相比宇宙之上其他的人。
神秘堪称降维打击。
故而，
欢乐时常请他帮忙测算。
只不过，
神秘极少同意就是了。
“我讨厌任何亵渎未知的行为，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砰！砰！砰！
黑雾化出手臂，连连拍动身前的桌面，引得空间阵阵颤动。
由此可见，欢乐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的底线，令神秘有多么生气。
最终，
手指悍然指向欢乐。
神秘目光灼灼，下达最后的警告。
“即便是你，欢乐。”
“也别想让我背离原则，背弃原则！”
吼声依旧在耳边回荡。
似乎是察觉到神秘的情绪。
欢乐沉默片刻，缓缓直起身子。
其脸上油彩停止变换，给人一种严肃的感觉。
“这样吗？”
“那么.我尊重你的选择。”
轻轻点头。
正如其所说那般。
欢乐没有再尝试着劝阻。
“陈升的事情，我会找其他人帮忙的。”
说话间。
他缓缓起身。
身形逐渐淡化，似乎就要离去。
“就是有点可惜。”
“本来我最近发现新的遗迹，想找你一同探寻的。”
“根据我的初步调查，这处遗迹至少来自于百万年前，那个至尊们尚未陨落的年代。”
“如果能够深入的话，说不定能得知许多当年的秘辛。”
“但探查遗迹，难免需要你动用测算能力。”
“我啊，也不忍心——”
欢乐话还没说完。
神秘所化黑雾内部，突然传来两声干咳。
与此同时。
欢乐身周
黑雾骤然涌动。
拦住了他离开的脚步。
“咳咳.细说遗迹。”
神秘再度开口时。
红光不再锐利。
声音，也不如先前那般铿锵有力。
“不要原则和底线了？”
欢乐转过头来，的声音充斥着戏谑的意味。
“大家都是同伴。”
“偶尔破例一次，问题不大。”
“嗯问题不大。”
————
不久后。
无尽宇宙中。
一处世界，似乎正逐渐走向末日。
横贯大陆板块的裂缝，充斥着星球的每一个角落。
自星球喷发而出的岩浆，于地表缓缓流淌，收割着那些尚存余息者的生命。
星球的空气弥漫着血腥以及尘土的味道。
曾经占据星球大部分土地的宏伟建筑，如今只剩残檐断壁。
火光冲天而起，无处不在。
浓烟充斥天地间，似要与充斥大地之上的哀嚎与哭喊，共同交织成绝望的乐章。
此时此刻。
身处城市残骸。
血屠高高跃起。
其身形化作黑线，冲向悬浮天际的巨大战舰。
“敌人急速靠近——”
战舰内部。
警报声高高响起。
血屠的身躯便径直撞上战舰。
轰！！！
这一刻，
就连天空仿佛都被点燃。
轰鸣声持续不断。
先前还算得上是庞然大物的战舰瞬间支离破碎，砸落下方的城市。
血屠悬浮天空。
望着下方的人间地狱。
其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笑容。
不论有过多少次。
这种将一个世界从有到无完全摧毁的快感，都足以令他灵魂飞跃。
与他同行而来的人，
如今正满世界寻找那颗口袋宇宙的踪迹。
至于血屠。
他则负责放开感知，留意空间波动。
防止陈升驭使口袋宇宙二次逃离。
好巧不巧。
等待期间，他的存在就被这个世界的人类注意到。
在被派遣而来的战机再三询问后，不耐烦的血屠便稍稍花费了几分钟的时间，将这个世界的文明彻底摧毁。
也算是闲暇之余找点事做。
此时此刻，
在摧毁近乎所有城市后，
血屠顿觉索然无味。
“老大，找到了。”
“其余几人正合力困住那颗口袋宇宙。”
好在这时。
前去探查的属下带来好消息。
“好！”
激动之余。
血屠自然不愿意再耽搁。
轰的一声。
气浪于天际爆开。
二人迅速赶往口袋宇宙所在。
即便他们出发的起点，与目的地相隔数万公里。
但凭借着星系级强者的实力。
只在转瞬间。
二人便已经抵达。
身形悬停之处。
山川河流，延绵不绝。
放眼望去，绿树成荫。
因为没有人类生活的迹象。
此地山川，算是这颗星球少有的，还没被血屠破坏的地方。
“大人，就是——”
手下遥指远方。
但话未说完。
声音便戛然而止。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异样。
不论是血屠亦或者是其身旁的手下，面色皆是一动。
两人彼此对视。
眼中皆泛起凝重以及警戒。
就连原本毫不掩饰的气息也随之收敛。
身形缓缓下落。
逐渐靠近发现口袋宇宙的位置。
映入眼帘的场景。
也令二人神情愈发难看。
他们的目标，
那颗口袋宇宙。
如今正静静躺于一片树林间。
但原本依照吩咐，应该留守此地看管的几名手下却不见踪影。
取而代之的，
只有满地的焦黑残骸。
以及一道人影。
“是你.炎魔？”
血屠的瞳孔倒映着火光。
其眉头越皱越深。
不远处战力的人影，浑身被火焰包裹着。
炎魔。
元素生物。
与血屠同为星系级强者。
但因为自身存在的特性，正好克制血屠这样的肉身系。
故而，
应付起来十分麻烦。
倘若平日遇到。
血屠倒是不介意跟对方掰扯掰扯。
但现在.
一旦被对方成功拖延时间。
势必会引来更多的破限者加入争夺，直至宇宙级强者到来。
想到这里。
血屠沉思片刻后，沉声开口。
“炎魔。”
“你与我离开此地，各凭本事夺取，如何？”
言简意赅。
即便未阐明前因后果。
血屠相信对方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让争夺的结局，只在二人之中出现。
总比跟一堆破限者争抢来得好。
只可惜，
出乎他预料的，炎魔只是摇摇头。
连话都没有说，
便表示拒绝。
“你——”
血屠目光阴冷。
身周气息涌动。
四周原本肆虐的火焰，尽数被威势所压，再难扩散。
眼看着战斗即将发生。
就在这时。
原本灰暗的天空，再度出现异变。
唰！
前冲的身形戛然而止。
血屠面色难看地望向天空。
相隔数万里。
他依旧能感知到，那不断泛起涟漪的空间波动。
有人正从时空乱流中进入这个时间。
而且
数量极多。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
一道又一道身影破空而至。
其中仙风道骨的仙人。
身穿超科技铠甲的战士。
形态诡异的可怕生物。
等等等等。
尽皆是发现踪迹，一路探索而来的破限者。
只不过，
许多人刚刚赶到时，还带着一脸兴奋。
但当他们察觉到血屠以及炎魔的气息时，神情便逐渐凝固。
星系级强者，在宇宙之上并没有那么泛滥。
更不用说，
血屠和炎魔二人，更是星系级中的佼佼者。
以在场诸多爆星级的实力。
可能都不够他们一只手碾的。
于是。
当血屠目光扫过附近诸人。
被他注视到的人，或是礼貌赔笑，或是低头不看。
无一人敢靠近。
见此，
血屠收回目光，看向不远处的炎魔。
对方从始至终都没什么反应。
只是静静守护着身下的口袋宇宙，一言不发。
不知为何，
看着他这副模样。
血屠心中，莫名有种不妙的预感。
似乎再怎么等下去。
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身为肉体系强者。
虽没有预知能力。
但血屠向来相信自身的直觉。
出于这份自觉。
血屠决定再度尝试劝说。
“炎魔。”
“你真要执迷不悟？”
“于此地争夺，只会平白让其他人钻了空子。”
而这一次。
炎魔虽然不再保持沉默。
但他，
还是没有回答血屠。
只见那颗燃烧着火焰的头颅缓缓抬起，看向天际。
“大人。”
不少人循着他的目光望去。
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唯独血屠，
内心那股不妙的预感，愈发强烈。
唰！
突然。
他好似察觉到什么。
目光略带惊骇的看向头顶天空。
视线穿过距离阻隔，直视星球之外。
刹那间。
彻骨寒意，
于感知中降临。
遍布地表的火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骤降的温度以及结霜的空气。
在血屠的视野中，
本该被黑暗占据的宇宙，陡然出现一抹湛蓝。
光是注视，
便令他本能地感到一股寒意。
仅仅眨眼的功夫。
湛蓝色，便已经占据整片天空。
由此带来的，
是深入骨髓的森寒。
短短数秒时间。
原本被火光占据大半的世界。
便尽数被霜寒笼罩。
山川河流。
草木生物。
除开身处此地的，从宇宙之上降临的强者以外。
整颗星球，瞬间踏入冰川时代。
静谧。
死寂。
成为天地间的主旋律。
“呼——”
呼气声此起彼伏。
身处树林间。
数十名来自于宇宙之上的强者，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气体堪堪呼出，便已在空气中凝结成霜。
夹杂着冰晶的雾气，于众人之间缓缓升起。
“这种感觉.”
虽然血屠的表现没有似其他人那般不堪。
但实际上，
他体内的组织早已经陷入僵硬状态，根本无法动弹。
眼中带着惊惧。
血屠似乎已经猜出来者是谁。
因为这股气息，
他再熟悉不过。
宇宙之上，
宇宙级屈指可数。
其中，
能够驾驭冰寒的，有且只有一个。
冰霜王，
霜灵。
其与炎魔相似，是纯粹的元素生物。
从出生以来，便执掌着冰霜之力。
而成为破限者后，其并没有试图追寻其他力量，而是继续增强自身持有冰霜法则。
时至今日，
其实力早已经不可估量。
甚至有人曾推测。
倘若冰霜王全力动用自身力量。
甚至可以凝结一方世界的时间流动。
这种存在
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够撼动得了的。
血屠的目光艰难挪动，看向不远处炎魔。
在场众人，
只有对方身上，没有被冰霜压制的痕迹。
果然。
血屠此刻哪里还不明白。
为何往日里脾气火爆的炎魔，今日一反常态。
自己不论是邀请亦或者是释放恶意，对方都无动于衷。
原来是傍上了大腿。
此时此刻，
血屠争夺口袋宇宙的心思，早已经烟消云散。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活下来！
毕竟，
就算得到所谓的践行火种，也不过是拥有踏足更高境界的钥匙罢了。
为此丢掉性命，实在是得不偿失。
“你们。”
“可否卖我一个面子。”
空灵的声音传来。
血屠抬头望去。
只见不远处，
一个人形生物，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炎魔身旁。
虽说是人形，
但其周身乃是由冰块组成，体表澄如明镜。
每块镜面倒映着的湛蓝色瞳孔，注视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被注视之人，
只感觉体内寒意愈发深重，就连思维都近乎停转。
面对冰霜王的请求。
更是没有半个人敢说不。
“你呢？”
“血屠？”
瞳孔扭转。
上百道来自于冰霜王的视线。
尽数集中在血屠身上。
令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距离死亡竟然如此之近。
“血屠.任凭冰霜王指挥。”
越是嗜血残暴之人，在面对更加强大的力量时，往往服软得越快。
说话间。
血屠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口袋宇宙。
陈升
根据血屠得到的情报。
此人刚刚踏入践行者的道路，仅有爆星级的实力。
但从先前天机道人的暴毙来看。
这个名为陈升的践行者，很明显是留了一手。
要么其有什么隐藏手段。
要么，
就是其真实实力，远远不止爆星级这么简单。
不论哪种可能。
血屠都已经做好另费一番周折对付陈升的准备。
但现在嘛
有冰霜王的出现。
不论这个名为陈升的践行者有多少底牌，又有多少准备。
恐怕都避免不了被杀死的结局。
就连其所在的世界。
恐怕都将在冰霜王的手中，归于死寂。
而这一切，
仅仅只是因为，
对方拥有其不该拥有的力量。
何等可悲。
何等可叹。
想到这里。
血屠注视着口袋宇宙的目光中，不禁泛起些许怜悯以及讥讽。
似乎只有这样。
才能让他暂时忘却自己面对冰霜王时的屈辱。
“既如此。”
“这颗口袋宇宙，我便收下了。”
见四周众人没有丝毫意见。
冰霜王缓缓附身，便要捡起口袋宇宙。
但突然，
原本看上去似乎已经认命，只是静静躺在地面的口袋宇宙。
在这一刻突然散发光芒。
一道人影凭空浮现。
口袋宇宙，随之落入其掌中。
“你替我省了不少功夫。”
“谢谢。”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陈升，既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的神色。
他只是抬头看向天际。
似在向某位不知名的存在表示感谢。
“哦？”
“你竟然能注意我本体所在。”
在他身旁。
冰霜王那由冰块组成的脸上，浮现饶有兴致的表情。
是的。
他此刻出现在这里，令众人倍感压力的形象，根本不是本体。
依照冰霜王本体的实力，倘若强行进入这个低武世界，只会令其在短时间内彻底崩灭。
故而，
他只是停留在世界外层，并封闭其对外的通道，使得他人无法进入。
恰巧，
陈升原本的打算，
就是将这些人尽数拉进口袋宇宙中解决，避免过多的气息泄露。
但现在嘛
有他人代劳，他自然无需再等。(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