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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她的笔墨
    “怎么会这样!?”

    得到消息的叶雲风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证据确凿,那么多人都能作证!他怎么可能清清白白从衙门出来!?”

    他越想越气,转身就要往外走。

    叶初棠叫住了他:“你做什么去?”

    叶雲风拳头紧握:“我要去衙门问个清楚!”

    叶初棠淡淡道:“他今天就是正大光明走的衙门正门,你现在去问,又能问出什么?”

    那不是让衙门的人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可——”

    叶雲风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憋得不行。

    叶初棠一边整理药柜,一边道:“曹家在江陵算是一霸,不是我们这种小门小户能对付的。”

    最初的意外过后,叶初棠很快就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关键——曹德平的表姐,是现如今江陵知县的夫人。

    说是夫人,其实只是一个侧室,那位杨知县的正房原配早几年就过世了,之后就一直是这位妾室掌家。

    听说她很是受宠,杨知县颇有想扶正她的意思,但碍于她是商户出身,又几多顾虑,就这么一直拖着。

    除了没有那个名头,这位妾室的一切都是正经的知县夫人待遇。

    她只要吹几句枕边风,还愁不能帮上自己表弟吗?

    叶璟言眉头皱起:“但那是足足三条人命,他们居然就这么算了?”

    叶初棠唇角弯起一抹弧度,乌黑温润的眼底却是一片冷然。

    她平静道:“人命?不过草芥,能值碎银几两?”

    在这個世道,这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那三个蒙面人都是赌徒,欠了曹成文的赌债,这才被他收买,出来干这不要命的事儿。

    如今三人死了,曹成文随便编个说法就能脱身,反正根本不会有人追究。

    就算有人想一探究竟,也会被权与利轻而易举地覆盖,遮去一切痕迹。

    叶璟言听着她的话,愣怔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许久没说话。

    叶雲风却依旧心火难消:“可就算是这样,那曹成武呢?他是被曹成文杀了!板上钉钉的事儿!怎么还能翻案?”

    周氏那天在衙门口大闹,当众指认曹成文的一幕,现在还为许多人津津乐道,怎么这才短短三天,风向就彻底变了?

    叶初棠拉开一格药柜,里面依旧空空如也。

    自从各大药铺拒绝将药材卖给她,医馆的存量就在飞快减少,现如今几乎已经凑不齐一副整齐的药方。

    她合上药柜,转身提笔,依次将需要的药材写下,又轻轻吹干。

    “周氏有证词不假,但若拿不出证据,也是徒劳。”叶初棠将那张纸整整齐齐叠好,吩咐叶璟言,“阿言,你去写个告示,就说从今日起,叶氏医馆只看诊,不抓药。”

    叶璟言心中难受,却也不得不照做,“好,我这就去。”

    叶初棠又叫住了叶雲风:“你若实在不痛快,去后院打个拳。”

    这个时间段他出去,保不齐会招来什么麻烦。

    叶初棠打算静观其变。

    她其实也想看看,这位曹老板还有什么手段。

    叶雲风虽然脾性刚烈,却极听她的话,闻言自是咬牙应了。

    叶初棠将药方送去给了连舟。

    “医馆的药材不太够了,恐怕得麻烦你们自己去药铺抓药。拿回来后,我可以代为煎好。”

    连舟心情复杂地拿着药方回了房间。

    “没想到那个曹家还挺有手段,叶大夫这下怕是有些作难了。”

    开医馆,却买不到药材,这不是断人活路吗?

    就算她现在还能看诊,可想也知道曹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后面但凡再施点压,她这一大家子只怕是……

    沈延川的目光落在那张药方上,抬了下手。

    连舟立刻将那张药方递上,看主子盯着看了许久,奇怪问道:“怎么了主子?是这药方有什么问题吗?”

    沈延川道:“字不错。”

    连舟也跟着看了一眼。

    那是一手极漂亮的簪花小楷,秀气婉约。

    他点点头,本来想说字如其人,但转念想到前几天的那个晚上,又觉得这话好像不太合适。

    叶大夫好像……和一般女子不太一样。

    不过,就算这字写得很好,也不值得主子这样在意吧?

    毕竟主子的字在全京城都一字难求,叶大夫这字虽然也不错,可和主子比起来,却显得过于板正束约,缺乏灵气。

    沈延川道:“纸墨更不错。”

    嗯?

    连舟更加疑惑。

    “这……这不就是普通的苏南宣纸和油烟墨吗?”

    这东西随处可见,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沈延川眉心微动,唇边似乎染上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这两样东西的确都很普通,但凑在一起,却并不常见。这油烟墨产自邺城,带有极淡的松木香气,距离这里千里之遥,运送过来价格要翻几番。而江陵用的最多的是普通的松烟墨,价格相对较低也很好用,她却偏偏不选。”

    连舟迟疑片刻:“或许……是她就喜欢这油烟墨?”

    这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许多人对笔墨纸砚的确格外在意。

    沈延川笑了声,将那张纸放在了一旁,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

    “我上次见这样的纸这样的墨,还是在徐凤池府上。”

    连舟一惊,几乎以为自己听错。

    “您是说,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徐大人!?”

    ……

    这日上门看诊的人并不多,叶初棠难得清闲,就在自己的房间默起《六国论》。

    小五趴在桌案对面,两只小手拖着肉乎乎的小脸,看得认真。

    她虽才四岁,这上面的字却基本都是能看懂的。

    虽然内容看不太懂就是了,不过这也不要紧,叶初棠偶尔会挑个有趣的故事讲给她听。

    等写完,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叶初棠活动了一下有些酸涩的手腕。

    总这样也不是法子,她虽然能搞来很多书给阿言看,可这还是不够的。

    何况他们那个夫子……

    蹬蹬蹬!

    外面忽然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叶初棠抬头,就见叶雲风急匆匆跑了进来。

    “阿姐!不好了!他们要封我们的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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