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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酿的酒我已经拿不到了,现在酿的酒你愿意品尝吗?’
‘约定好了哦。’
‘所有朋友都要到。’
当清诺岩在天守沉沉昏睡过去时,他的意识恍惚而游离,像是脱离了沉重的肉体,如同受到了某种指引,他不断地向下坠落。
他看到了浮动的云海。
寂寥的天空铺展开昏沉的云霭,黄昏将云层涂抹成熏暖的色彩,而荒凉的大地又是那无穷尽的冷色调,夕阳坠落大地,两种颜色便交融在一起,互相晕染开来。
而清诺岩矗立在昏黄云霭之巅。
这处空间荒诞而瑰丽,时间在意识空间中是毫无意义的,过去现在未来,同时存在于这处时空中。
清诺岩有些出神,他注意到在那黄昏的极目尽头,有一枚种子。
那是樱花树的种子。
干净而剔透,比起是种子,倒更像是一枚宝石,散发着淡淡的辉光...如同世界最纯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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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诺岩试探性地用指尖触碰那枚种子,有着冰凉的触感。
【已抵达梦想一心】
【已完成约定】
【获得‘神樱树的种子’】
人理的声音在清诺岩的耳畔响起,后者瞳孔微微地放大,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手中的种子。
神樱树...?
清诺岩当然知道神樱树是什么,那是稻妻能存续到现在的支柱之一,在那个污秽侵染的年代,正是神樱树祓除净化了稻妻的污秽,庇佑了这片国土走出了黑暗岁月。
没人知道神樱树是何时诞生的,仿佛它自古以来便存在于此。
神樱树的种子...为什么会存在于这片意识空间?
大天狗说这片空间不属于雷电真...那它真正的主人又该是谁?
他收好了种子,忽然又听到了隐隐的剑鸣。
清诺岩顺着剑鸣的源头看去,发现那是另外一处接壤的意识空间。
那也是一片荒凉枯寂的大地。
有一名剑士。
踩着素白的木屣,别着紫阳花的紫发自然垂落在腰间,和服的长衿也拖曳于地,露出两截光洁白皙的手腕,反握着一柄细长的薙刀。
她面色平静清冷,亦或者是孤寂,淡紫色的眸子空无一物,只有眼前的薙刀,伴着薙刀的起落,隐隐的铮鸣,砺去了杂音。
那女剑士的样貌,与雷电将军别无二致。
她便是雷电影么...便是稻妻真正的执政。
也是清诺岩要邀请的故友。
还搁这挂机练刀啊...清诺岩心中暗道,稻妻这是什么君主离线制...怪不得愚人众如此猖獗。
可不知为何,当他注视着雷电影,注视着这位鸣神大人时,竟莫名地有些哀伤。
清诺岩能感受到雷电影的强大,但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是这般强大的神明,但清诺岩却觉得她需要帮助。
她似乎被困住了。
在无穷无尽的时间与空间里,她独立于荒芜的寰宇中,一遍又一遍地挥着刀,红枫坠落日色垂落,她像是要融化在落日的尽头。
诺岩试探性地向她走去,但却被阻拦在了一心净土之外,再也不能前进半步,他敲击着那无形的屏障,又向雷电影挥挥手,想要引起后者的注意。
“咚。”
两块意识离得是如此的近,明明是这般的近,但无论清诺岩如何努力,他始终敲不开名为雷电影的心房。
“咚。”
“咚。”
。
‘咚。’
阴霾天空,隐隐雷鸣。
雷电影又听到了那雷声。
‘咚’
这一次,如此的近。
——仿佛就在门口。
低沉的雷鸣声从云层的缝隙间掉落了下来,落到了荒芜的土地上,只能回弹出轻微的回响。
她倾听着云霭上的余响,不知为何,心脏微微的悸动。
影抬起眸子,看向了铅色的天空,却只看到了那压抑昏暗的暮色,厚重的雾霾密密麻麻地堆积在一起,犹如乌鸦的羽毛;
那雷声便是从乌鸦羽毛上空打了下来,影能听到雷霆敲动天幕的声音,但她终究是看不到那雷,看不到那短暂须臾的闪电。
因为一心净土的云太多了,也太厚了,她与雷隔着一整个世界。她看不到的东西,自然是不存在。
她出不去,也不会出去了。
厌离浮生泡影,欣取永世常道。不变的恒常,仅在斫杂去音之后才显现其「寂」之本质,而那雷声是杂音吗?那雷声是永恒的杂音,可杂音就应该斫去吗?
影不去听天空上的雷鸣,垂下眸子,继续挥剑,可无论她怎么做,那声音坠落在云层,又重回荡在她的内心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雷鸣声渐渐停歇了,清诺岩靠在意识屏障上,他的意识在逐渐散去,离开这片空间,最后醒来。
身形已经虚化,他的敲打也越发无力,最终,他停了下来。
在慢慢消弭的时间里,清诺岩抬起眸子,认真注视着雷电影,他顿了顿,从和服内衬中取出了一份食盒,打开食盒,里面是雪白的牛奶团子。
清诺岩打算用食物贿赂。
这里是意识空间,牛奶团子,自然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实物,只是一段记忆。
“能开开门吗?巴尔泽布冕下。”清诺岩道,“我想要送给您——我听神子说,冕下最喜欢吃牛奶团子。”
可那畔没有回应。
“我放这儿了。”
清诺岩轻轻地将食盒放下,“我手艺还不太好...做的不算好吃,有一场聚会,狐斋宫,屉百合,御舆千代,神子,大家都会到...我想邀请您参加,那时候,我能做出更好的点心。”
“巴尔泽布冕下。”清诺岩顿了顿,认真道,“下次一定要再见啊。”
“我还会来找您的。”
他醒了过来,离开了这片空间,那盒食盒随着雨滴坠落而下。
雷鸣终于是停止了。
雷电影抬起眸子,注视着那安静的天空,她怔了怔,似乎听到了某人的话语。
一心净土却下雨了。
这很奇怪,明明是永恒不变的世界,那天气也该是永恒不变才是。
这数百年来,一心净土从未下过雨;当白色的雨线穿过黯淡的天幕,从断壁残垣的神社之前掠过时,影蹙着眉头。
那雨也落在影的身上,打湿了她的和服,也沁润了她清冷的侧脸。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柔荑轻触那雨滴,指尖点在薄唇上,能尝到淡淡的甜味。
那雨是甜的。
熟悉而陌生,那是牛年团子的味道。
在短暂的甜味后,却有着微涩微咸的回味,一心净土是意识的具象化,它不会下雨,但是它有过眼泪。
感受到这场雨的味道,影的肩膀微微地颤抖着,那空无而孤寂的心跳跃着莫名的情绪,她忽而又看向了天空,但雷已经走了,这心间只剩下了微涩的雨,落在空无的大地。
她要走出去,她应该要走出去——影心中再次响起这样的杂音,那些本该被剔除的‘杂音’。
影必须要出去。
——
当清诺岩彻底醒过来的时候,荧小姐正趴在他的床前,她闭着眼睛,似乎也睡着了。
他看见了窗棂外的那颗巨大松柏——这是回到柱国府了。
少年发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明明已经睡着了,但荧还是紧紧地牵着他的手。
“笨蛋。”她轻声呓语着,“笨蛋...”
在梦中,她似乎还在天守中与女士决斗,“他不是...你的鲁斯坦...”
清诺岩下意识地摸摸衬衣的口袋,那枚种子还在,传来冰冷的触感——让清诺岩知道,刚才发生的一起都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他昏迷过去后的幻觉。
巴尔泽布真的被困在了她的意识空间中。
清诺岩慢慢的将手挣脱而出,蹑手蹑脚地下了榻榻米,轻轻地抱着荧小姐,将后者安放在了榻榻米上,又给她盖上了一层毯子。
荧睡着的时候很干净,睫毛轻轻地颤动着,像是一只乖巧的金毛猫咪,清诺岩顺了顺猫咪杂乱的毛发——给她把压在身子下的头发理出来。
“他是...”荧呢喃道,“我的清诺岩。”
怎么睡着了还说梦话啊。
真肉麻。
...清诺岩盯着呼呼大睡的荧,半晌,他终于是轻轻笑了笑,“真的是辛苦了。”
“你也是我的荧小姐。”清诺岩垂下眸子,苍青色的眸子倒映着荧的睡容,认真地道,“你也是我的荧。”
"其实我是在装睡哦。"
那只乖猫咪忽然睁开了眼睛,嘴角噙着神气的笑意,眨巴眨巴眸子,歪着脑袋,俏皮看向清诺岩,就好像是在盯着一个愚蠢的人类。
"你刚才说,我的什么呢?"荧笑着盯着清诺岩,“再说一遍啦,再说一遍,某人说什么呢?我没听清啦,。”
清诺岩面无表情,肉眼可见的,他的耳畔微微泛红。
这家伙!
——
秋意侵染了柱国府的树木,泛黄的泛黄,飘落的飘落,清冷的月光映在庭前的积水上,淡淡的水痕,映衬着淡淡的清明。
明天便是最后一场御前决斗了。
国崩注视着清野雷鸣的衣冠冢,眸子动了动,似乎有什么情绪在跳动。
“老头。”半晌,他道,说出的话却是大逆不道,“我要刨你坟了。”
真真是大逆不道。
人偶的手指探入雨后松软的泥土中,慢慢地挖去土壤,国崩做这件事情很认真,指甲里也沾满了土壤。
挖清野柱国的坟,便是清诺岩也不会这样做,或者说,他想这么做,却不敢。
不过嘴上虽说的是刨坟,但他并没有真的毁去衣冠冢,国崩只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那写在字条上的,写在清野雷鸣字条上的某物:
——“在柱国府的松柏下了埋了一罐几百年的麦酒,记得去取”
老头遗言都这般写下来了,既然是他自己交代的,那刨坟便成了奉旨刨坟。
而且,人偶从不认为这是柱国的坟冢,他从未认可过,这狭小的空间,埋着乱七八糟的衣物和烂掉的刀剑,却硬要说这是那老头的最终归宿,无非便是稻妻人自我感动的慰藉。
那老头不埋在土里,那老头埋在了空中,埋在了云海里——所以在国崩眼中,这方小小的坟冢便显得可憎了,像是潮湿阴暗的牢笼。
手指终于是触及到了什么,国崩将其取了出来。
尘封百年的麦酒沉淀着厚重的时光,国崩看着这坛酒,又想起了那段与老头子喝酒的日子。
‘没人陪我喝了。’
‘...都走了’
国崩讨厌喝酒,但他打开了酒坛,盛了两碗,先将一碗洒向空中,又将另外一碗一饮而尽。
厚重的酒气穿梭在肺腑间,带着麦田的清香。
“老东西。”人偶明明不会醉的,但国崩身子却有些晃了,他又饮了一碗,轻声道,“我陪你喝。”
我陪你喝。
清诺岩邀请他去那场神樱树下的聚会,国崩拒绝了,并表示毫无兴。
可他还是会去的,就如同无论他拒绝清野雷鸣多少次,也总能被那家伙灌上满满几壶清酒——他总是没有办法。
——不过,这要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
他有些微醺了。
那枚心脏就在他的手中,散发着浅浅的微光,剔透而美丽。
注视着这枚剔透的心脏,人偶那空洞的胸腔微微触动。
‘从今以后’
‘他的雷鸣将永远在你的胸腔中跳动。’
国崩将那枚心放入了胸腔中,他的耳畔听到了雷鸣的声音,呼呼的风声夹杂在清野的雷鸣中,一次又一次地回荡在他的胸膛,这是大蛇的心脏,是清野的心脏。
这是魔神的心脏。
他看到了看到了滔天的巨蛇,看到了无数向着大蛇冲杀的士兵,看到了他们一个又一个的死去,他也看到了清野雷鸣,看到了那老头挥出去的最后一刀。
他见证了那片纯白的世界。
而国崩终于时跨过了那层界限,来到了那个世界。他见证了那片世界,从此以后,也继承了那片世界。
当心脏跳动时,他终于是明白了自己所空缺的是什么,终于是明白了那一直缠绕在胸前的刺痛情绪叫做什么。
——那叫做【遗憾】。
无心的人偶终于是明白了人间的情感。
国崩遥遥地注视着极目尽头的楼,轻声道:
“巴尔泽布。”
明日御前决斗,他的对手不只是女士。
不只是。
——“我已登神。”
他要当面对那人说,而不是隔着一个叫做‘将军’的机器。
——
ps:呼,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