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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守最近发生了一件挺大的事情。
那位执掌永恒孤寂的鸣神大人,招了一位近侍。
这是破天荒的。
闹得也算是满城风雨。
外界都在传他以凡人之身,接下了鸣神那无想的一刀,是稻妻冉冉升起的星。
稻妻各个奉行对于那位少年近侍的来历议论纷纷。
可狐斋宫却对此没什么兴。
凡人的一生终归只是须臾,她很早之前便已经参透了,若与须臾之物结缘,只会平白的增添寂寞。
所以她并不打算成为这位少年的友人,也并无于他想相结识的打算。
斋宫大人更感兴的,是今日的聚会。
每年的初夏时节,在神樱树下,他们总要聚在一起——这已经是心照不宣的约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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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歌牌行酒令,还有梅子酒与点心,就这么一同消磨夏日高树绿叶蝉鸣嘶哑的漫长时光,对于狐斋宫而言,这是一份有的体验。
更何况,她喜欢饮酒。
外人所不知的是,这位银发金瞳,身着纯白巫女服,素雅清丽的斋宫大人,其实是一位嗜酒如命的酒豪。
她带着酒,走进了鸣神大社。
在曾经那些美好的日子里,稻妻还未被所谓污秽沾染,神樱树开得绚丽,一簇簇嫣红樱花如火般蔓延盛开,满了神樱大社的天空。
明明现在是午后,漫天樱花却提前带来了晚霞,温柔的樱花晚霞堆叠在影向山的山头,色彩浓郁而又浪漫。
狐斋宫蓦地眨巴眨巴眸子,感到有两团什么黑影从身边窜了过去。
那两团影子相互追逐。
快得像是风一般,不,像是雷一般,在空中堆叠出了重重的残影。
狐狸的灿金眸子缩了缩,终于才是看清了其中一位:
黑发金瞳,如夜般漆黑的羽毛自身边舒展开来,风划过羽毛缝隙,被极快的速度拖曳成白色的气流,那人微微压低身子,拖曳着风息,竟以接近瞬移般地速度快速奔驰着。
那是大天狗。
屉百合。
而令一个与他竞速的影子,狐斋宫却不认识了。
那是位很年轻的少年武士。
他踩着木樨,踏在落满白樱的台阶上,素白的和服衣摆散在空中,边纹是蛇与酒的纹路,有规律有节奏地呼着气,伴随着那胸腔的起伏,似能在少年的呼吸声中听到隐隐的雷鸣。
他的确快得像是雷霆一般。
狐斋宫还是头一次见到能与大天狗竞速的凡人。
屉百合最喜与人比试,尤其喜爱与人比试速度。
满阶的白色樱花被搅动开来,散在空中,纷纷然地洒了一场樱花雨,银白的闪电与素白的樱花相互纠缠,那少年穿行在雷霆与白樱之间,再次加速,竟看不清他的影子了。
他们翕忽间便从山顶来到了影向山的山脚,又折返回来,重上山路,最后向着山巅的鸣神大社冲刺。
当那道裹挟着白樱的雷霆再次经过狐斋宫的那一瞬间,狐斋宫偏着头,看清了少年的面容。
盛夏阳光透过樱花间隙,星星点点落在少年的侧脸上,除了那数粒光点,便唯有樱花的婆娑花影掩着少年的面颊。
他也似察觉到了狐斋宫的视线,也在这一瞬间偏过头来,与狐斋宫对视着,露出了友好的笑容。
“您好。”少年轻轻开合薄唇,说话的风格像是老沉的武士,“鄙人的名字叫做清野雷鸣。”
清野雷鸣...狐斋宫隐隐记得这个名字。
她想起来了,影招的那位凡人近侍,名字就叫做‘清野雷鸣’
“你好。咱家叫狐斋宫。”
狐斋宫抖了抖狐狸耳朵,做着口型:“加油。”
——这便是他们的初次相逢了。
....
尽管狐斋宫为他加油,可名为清野雷鸣的少年,终归还是输了。
落后了半个身位。
大天狗毕竟是大天狗,是影向天狗一族的当代族长,而清野雷鸣现在只是少年。
那位天狗大人似乎很痛快很开心,他畅快地拍着清野雷鸣的肩膀。
屉百合真的很开心。
棋逢敌手般的开心。
已经很少有人能带给他这般的压力了,更何况,清野还只是年轻的少年,假以时日,总会超越他的——对于可能被超过,屉百合既不担忧更不忌惮,他只会感受到炙猛而热烈的喜悦。
“你叫什么名字?”他开心地道,“啊,我的名字是屉百合。”
“鄙人叫做清野雷鸣。是影的侍卫。”
清野轻轻地呼了一口气,他很快调整好了呼吸,笑着回答道。
“鄙人,哪门子的鄙人?”屉百合洒脱地笑了笑,取出腰间别的葫芦酒来,塞在清野的口中,“来,喝一口,解解渴。”
“鄙人...”清野顿了顿,改了说法,摇摇头,“我不喝酒的。”
那时候的清野雷鸣,还是一位不抽烟不喝酒的三好少年。
“吼吼。”
他们这边还在说话,身后忽然来了一个高傲凛然的声音。
“吾辈要喝。”
那是一位鬼族的少女。
淡紫色的长发垂落在脚踝处,面容清冽似雪,但从光滑白皙的脖颈往下,皮肤慢慢呈现出渐变色来,双足和柔荑似红樱般的颜色,她有一对淡粉的鬼族长角。
她拿走清野手中的酒葫芦,昂着雪白的脖颈,清冷剔透的酒液从壶中倾斜而下,有的溢出了嘴角,淌在优美的脖颈上,阳光覆盖在上面。
“吾辈名为御舆千代。”
鬼族少女放下了酒壶,她昂着脑袋,笑着注视着清野雷鸣,“也可以叫吾辈千代。”
“你好,我的名字是清野雷鸣。”清野雷鸣向着她点点头。
“吾辈听闻你是御前比武中最强的武士。”御舆千代歪着脑袋,挑染的长发垂落在一边,好奇得道,“还接下了影的那一刀?”
“是这样。”
“真好。”千代轻轻地笑了笑,她笑的时候,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虎牙来,“吾辈也是位武士。”
清野雷鸣注意到那位贵族少女背着一柄纤长的太刀。
“以后有机会,能与你比试一场吗?”她是位武痴,阳光婆娑樱花绚烂,贵族少女认真地道:“我想要注视你的剑舞。”
“这是自然。”清野雷鸣笑着道,“那再好不过了。”
因为他也是位武痴啊。
影的友人真真是有的人,无论是鬼族还是天狗,都比传闻中的要有意思多了,一位喜欢跑步,一位又是位武痴,他顶喜欢这些纯粹的家伙。
狐斋宫遥遥地看着两位友人围在那凡人身边,三人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不可结缘啦。
这些笨蛋。
“对了。”清野雷鸣忽然从那两人身边走了出来,少年的目光注视着巫女小姐,认真地询问道:“请问您的名字是?”
是狐狸耶。
他盯着狐斋宫小姐身后那毛茸茸的白尾巴。
自己家里也有一只贪吃的小狐狸。
“...狐斋宫。”狐斋宫歪歪脑袋,慵懒而略带敷衍地回答道。
得想办法避开这个自来熟的家伙。
她狐狸眸子眨了眨,忽然想到了什么,白皙的小拇指拎着酒葫芦,淡漠地道:“本斋宫大人不喜欢跑步,也不喜欢打架,我喜欢饮酒,从来不喝酒的家伙,最讨厌了。”
“不和你做朋友。”她狡黠地道。“因为你不喝酒。”
那日高树绿叶蝉鸣嘶哑,樱花摇曳层层花影涟漪,这便是他们三人的相遇。
而那时狐斋宫所不知的是,清野雷鸣从此成为了一个酒鬼。
那时的狐斋宫更不知道的是,在数十年后,曾经的少年已是柱国的将军,在每个蝉鸣婆娑的初夏时节,他总会备上一整壶满满的梅子酒,一个人醉倒在鸣神大社那颗最盛大的樱花树下。
“我已学会饮酒,可朋友在哪里呢?”微醺的醉意下,他曾轻声喃喃。
——
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了...
花散里眨了眨眼睛,轻轻遥遥头。
可她不是狐斋宫,她只是一段记忆而已,一段已经注定死去的记忆。在神樱大祓完成之时,她便会与清诺岩身上的污秽一同散去。
她是明白这一点的。
曾经的夏日,都如这散落于地的雪白樱花,纷纷离散而去,散开的花瓣再也不能重逢,散去的故友再也不能相遇——所以才说不可结缘,徒增寂寞。
可人人愚钝,明知寂寞,又偏要结缘。
又想到从前了啊。
最近总是回忆起以前的过往。
也许是因为今天也是初夏吧。她认真地注视着忙碌中的清诺岩,午后散乱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斜斜地照在少年的身上,他垫着脚尖,正小心翼翼地采摘着绽放着的白樱。
将每一片花瓣都仔细采撷下来。
樱花酒,梅子酒之类的...做法应该和桂花酒相差不大。
都是采集鲜的花瓣,芳香浓郁的重瓣樱花最好,将连蒂采回的樱花冲洗一下,沥干水分,将准备好的樱花置于容器中,加入砂糖和白酒密封保存,酿制封存,入罐。
封存时间因人而定,一到两个月。
“你那边呢?”清诺岩忽然道。“你采了多少?”
“呜。”花散里提着手上的篮子,初步估算一下,“大概半篮。”
“够用了。”清诺岩点点头。
花瓣够用了,接下来便是冲洗,在清诺岩的指挥下,他们二人一同处理,用山间的清泉清洗干净花瓣上的灰尘。又除去多余的花萼。
真是奇妙啊。
花散里盯着清诺岩,歪歪脑袋。
以前,他们也一起酿过酒。
不是樱花酒,而是麦酒,用小麦酿制发酵,封存进厚厚的一大坛子,然后埋在清野雷鸣家里的那棵大松柏下,约定好了等到麦酒熟成的时候,便将酒从地里挖出来,在下次夏日聚会上,大家一同分享。
所有人都要在,影,真,虎千代,狐斋宫,清野雷鸣,屉百合,还有八重那只小狐狸。
可未等麦酒做好,也未等待夏蝉嘶鸣,凯瑞亚的战争便爆发了。
“不要发呆哦。”清诺岩道,“回神啦,回神。你再洗下去,花瓣都要皱了。”
“不可以摸鱼啊。”
清诺岩这辈子最讨厌三种人了,一是双标的人,二是摸鱼的人,三是不让他摸鱼的人。
更何况,他在清野豆腐店矿工划水可不叫做摸鱼,那是合理地赚钱!
花散里又眨了眨眸子,半晌,她才道:“...好。”
“接下来就是封存入罐了,恩,我要加一点砂糖。”清诺岩大酿酒师思忖着,“你喜欢吃甜一点吗?”
“都可以。”花散里道。
“好。”
清诺岩慢慢地将花瓣放入酒坛中,倒入清酒和砂糖,等待后者慢慢地沉淀融化,一边专心致志地做事情,一边道:“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找到客人了吧。”
花散里低垂着头,面具遮盖住了她的视线。
“虎千代,屉百合...”清诺岩回忆着那份名单上的名字,“真,影,狐狸小姐,都得找到啊。大家找到后,就要举办神樱大祓。”
“清诺岩。”她忽然打断道。“直接开始神樱大祓仪式吧。”
“什么?”
“有些客人,你找不到的。”她轻声道,“因为他们已经不在了。我是故意列出这份永远也不能完成的名单。”
清诺岩顿住了。
“这样么...?”
"嗯。"花散里低垂着头,她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因为这样做,神樱大祓就会晚来一会。或者说,永远也不会到来。”
“对不起,我欺骗了你。”
“明明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我从来便不是狐斋宫,不是你的友人,我只是一段污秽记忆而已。在神樱大祓中,我便会消散。”
“我明明是知道这一点...”
清诺岩安静地注视着她,安静地倾听着。
花散里自嘲般地笑了笑,“可是,当见到你的时候,当听你说要再酿造一壶美酒的时候,我却又忍不住期待了,又不想要这么快离去了,我想要多呆一会,哪怕只是一会。”
‘我是个懦弱又无能的人,我不来见你,是因为我见到你后,我便不愿意走了。’
——在清野雷鸣写给影最后的遗书上,也曾写下过这样的段落。
“这很可耻吧。”她道,“我明明只是一段污秽。我从来便不是你的友人,不是狐斋宫,我一直都在骗你。”
“我知道。”清诺岩一直安静地倾听着,忽然道:“我一直都知道”
“...什么?”
花散里怔住了。
“一开始我便知道。”清诺岩轻声道,“毕竟我曾经吞噬过污秽业障,对其很熟悉,从一开始我就分辨出来了。”
“...那为什么?”
“与污秽做朋友有什么不好?”
清诺岩认真地注视着花散里,
“我不是曾经的我,你也不是曾经的你,可你愿意品尝我现在的酒,那我也愿意与你做朋友,并不是因为你曾经是谁我曾经是谁,重要是现在,现在的我想与你做朋友。”
清诺岩顿了顿,
“你愿意帮助我净化身上的污秽。可神樱大祓一旦完成,你便会一同死去。你愿意为了我而离去——这是无比真挚的友谊。”
清诺岩不是笨蛋,就在刚才,他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这不只是为你。”花散里摇了摇头,“我本就该离去。这是我的归宿。”
“可我不想要这样...哪怕是离别,也该好好地道别。”
清诺岩注视着花散里,夏日婆娑着朦胧花影,樱花酒氤氲着淡淡花香,那个少年真挚而坚定地道:
“要举办一场最盛大的夏日聚会——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了。”
“客人都要到,我会把他们都找到的。”
他顿了顿,认真道:
——“在我们的樱花熟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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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呼呼,进行一个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