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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
什么声音在唤着浮舍。
很轻柔的声音，轻得像是夏日阳光下点点滴滴飞扬的盐粒。
海浪覆过沙滩，退潮之后，海水蒸腾而去，那些细细的海盐留在沙滩上，闪烁着灿金的阳光——给浮舍这样的印象。
“醒醒啦。”那声音的主人温柔地道，“醒醒。”
“不要睡觉了。”
浮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迎面而来的，先是刺目的阳光，橘黄色的阳光大块大块地铺洒在原野上，那人逆着阳光，叫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纯白色的裙摆，剔透而轻薄。
后脑勺的触感很柔软，像是枕着松软的沙地，浮舍发现自己枕在女孩子的膝盖上，
浮舍顿了顿，下一秒，那铺天盖地的魔神嘶吼声重响彻在灵魂深处。
滔天的业障在眸中翻涌，双眸癫狂而暴虐，他咬着牙齿，竭力地压抑住灵魂深处的悸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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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
近乎麻木般的疼痛从手腕传来，浮舍下意识地抬起手，一个深红得近似泛黑的十字伤口深深地刻印在脉搏上，因为鲜血接近流净，周围的皮肤呈现出死白色来。
【剩余寿命：六十天】
这伤口是自己弄的。
浮舍想起来了，他刚才...也许是很久之前给自己放了血。
因为当时暴虐的邪念压制不住了，适度放血能降低思维，将身体弄得虚弱点，有利于压抑住那暴动的情绪。
他常常这么做，不过这次，似乎翻车了。
“你们强者...”帮助他的那位少女也盯着他手腕上的伤口，她顿了顿，笑道：“锻炼方式都这么变态么？”
“你是...？”
脑袋恍惚，浮舍想不起面前这人是谁。
“欸...？”
少女夸张地露出伤心的表情，她佯装嗔怒地道：“欸...欸欸欸，我们应该见过面的吧。至少见过一面的。”
“抱歉。我记不太清了。”
“嗯，是两百多年前了...提示，魔神之战。”
浮舍皱皱眉，魔神之战，面前这女孩也是经历过魔神之战的同僚么...可为何他没有过多印象？
“好了，不逗你了。”
浮舍想不起她，少女却不如何生气，她似乎一直是这温和的模样，永远都在笑，那双眸子永远干净得宛若清透的山泉。
她将银白色的长发撩到耳后，道：“因为我走了...也许，应该叫做【逃】比较合适吧。”
少女自嘲般地笑笑，银色的发丝渗透着灿金的阳光。
赫乌莉亚。
浮舍终于想起了面前这位是谁，盐之魔神，【地中之盐】的统治者，赫乌莉亚。
魔神战争，是尘世间的魔神为了争夺权柄而爆发的战争。
但在诸位魔神中，盐之魔神赫乌莉亚却是例外，她并不强大。
或者说，她很柔弱。
——她深深地厌恶所谓的战争，主动选择了退让和迁就，离开了争斗中心。
南出天衡，东入摇光，西登绝云，北访轻策，走遍璃月广袤土地，最终在一荒芜僻壤处，开辟出了名为【地中之盐】的土地。
浮舍向着远离人烟的土地走，竟无意来到了盐神的领土。
“我...我这便离开。”
他强撑着要直起身子，耳畔那污秽的声音却越发喧闹。
障气上涌，只觉得灵魂快要破碎，业障又开始犯病了，每周总有那么一两次，只不过最近次数越发频繁起来。
而这次尤其严重。
眸子翻涌起血腥色。
“喂，喂...我不是要赶你走啊，喂！”
莉亚按住了浮舍的肩膀，她微微偏头，打量着浮舍。
她见后者额前泛起细细的冷汗，嘴唇翕动，紫萱色的瞳孔上下颤抖着，近似癫狂般的杀戮欲望暴露了出来，血腥而又污秽，似乎下一秒他便要暴起，咬断少女光滑柔软的脖颈，大朵快颐。
杀意已近似凝固了。
棕榈叶将光线切割成了两块，交错地覆盖在他们之间，盛大的光明与阴暗的绿荫相隔，沙沙的风吹动着棕榈叶子，浮舍那邪意的面容在光暗中起伏。
邪神。
任何人见到此时的浮舍，都会被吓得胆寒。
“你...你离我，你离我远一点。”他拍开赫拉莉亚的手，竭力压制业障，控制身体，冷声地道，“滚开。”
“不要。”
“为什么？”浮舍道，“我会杀了你。”
浮舍这句话不是开玩笑。
无论是那眸中的寒光，亦或者是紧咬着的牙齿，或是近乎凝成实体的杀意，都无比清晰说明了这一点——他真的会杀人。
“没什么原因的。”
她又将头歪向另一边，银白色的长发倾泻到精致的肩上。
“可你似乎很痛苦——你需要帮助，所以我不能走。”
白痴，这个魔神是白痴吗...浮舍在心中怒骂道，这么白痴的魔神是怎么活下来的！
有人痛苦你就要帮他吗，有人看起来需要帮助你就要停下来吗？可那人是个灾祸，走到哪儿都是祸害，他会夺走你的性命，即使这样你也要微笑着帮他？
“浮舍先生，您似乎在想很不礼貌的事情。”
“滚开。”他道，露出凶相来："不想死就滚！"
“滚啊！”
浮舍知道自己是个祸害，是个怪物。
灾祸不需要帮助，灾祸的愿望不大，只要人们都能远离它，离它远远的，灾祸就很满足了。
“可您很痛苦，或者说，您很矛盾，浮舍先生，其实您不想杀我。”
“您很温柔。”
盐神轻声道，微凉而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浮舍的额头。
灿金色的眸子干净如镜，倒映着浮舍的面容。
毫无疑问，比起仙人，现在的浮舍更像是一只怪物，无人愿接近的怪物，可莉亚却轻轻地抱住了他，温润的触感，像是被阳光相拥。
“浮舍先生。”
赫拉莉亚温柔而耐心地道，
“你心中居住着一个怪物，而你一直孤身在和怪物搏斗...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事情的起因，但我想要帮助你,就像你曾经帮助过我们一样——虽然您忘了那件事。”
“滚...滚啊。”浮舍竭力压抑着杀意，嘴唇翕动。“滚。”
意识很模糊了。
但盐之魔神并没有离开，她明明那么的弱小，是璃月最弱小的神明，浮舍能轻易穿透她的咽喉——但她依旧没有走。
赫拉莉亚拥着浮舍，轻轻地唱起了歌，那是首宁静而平淡的歌，宁静得像是盛夏海岸浮起的泡沫，海浪温和地拍着沙滩，安宁的歌声能抚慰灵魂。
“浮舍先生，好好睡一觉吧。”
她轻抚着浮舍的发丝，指尖微微与肌肤接触，冰凉而沁润。
“我很弱小，我能做到的事情很少...我唯一可以给您的，只有一个美梦。”
“您已经很久没睡觉了吧，您很疲惫。我看的出来。”
盐神浅浅地笑着，绚烂的阳光映着她精致的侧脸，那笑似朝露，明明很稀薄，明明转瞬就会被盛大的阳光蒸发，但正因为如此，它才明媚得令人心惊。
“浮舍先生，好好休息吧。无人会扰您睡眠。”
——
甘雨嗅了嗅。
麒麟的鼻子很灵敏的。
豆腐的味道...还有青菜，金玉鱼子和莲子的清香味，这些清淡的气味杂糅在一起，连微冷的空气都仿佛被涤清——这味道既陌生又久违。
是翡翠珍珠白玉汤。
这道甘雨快遗忘的菜肴。
不喜。
她微微蹙眉。
“你。”甘雨轻声唤道，这也是她首次向这位陌生的少年搭话，“你这是翡翠珍珠白玉汤么...?”
所以说这么浮夸的菜名究竟是哪个笨蛋发明的啊...
清诺岩正要回答，荧小姐话头却抢在他的前面。
“不给你吃。”
她警惕地盯着甘雨，像一只威严的护食小狮子，身子挡在贡品的面前，“不准偷吃。”
毕竟连她自己都还没吃过呢！
这小姑娘真是的...
甘雨略显无奈地摇摇头——她怎么会偷吃呢。
如此不体面的事情，怎是仙家人士会做？
“我无意偷窃。”她平静地道，“更何况，‘翡翠珍珠白玉汤’，我现在很讨厌它的味道。”
“为什么呢？”清诺岩好奇地问道。
“没有为什么。”
甘雨略有些出神地凝视着泛着微波的湖泊，浅浅的涟漪闪烁着波光，倒映在她灿金色的眸中，冷冽而清浅：
“我只是厌恶它——而我想忠告给你的是，你若是诚心供奉仙府，便不要用这道‘翡翠珍珠白玉汤’。”
“为什么？”申鹤也不是很明白。
为什么，为什么...甘雨声音淡了下来，“没有为什么。”
因为这道菜，让她又想到了那个不愿想到的人，每每回忆起，她情绪便不算稳定。
这样啊...
清诺岩有些沮丧，他下意识地注视着那碗氤氲着热气的豆腐汤，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是前世的他，又被人讨厌了啊。
仙人讨厌豆腐汤，而他前世的约定是供奉豆腐汤，换算过来，这不就是厌恶他么。
真是的。
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尽管如此，约定还是要完成的。
规规矩矩地将翡翠珍珠白玉汤摆好，又将另外两菜放置好，他忽然愣了愣，这明明有四个座位，但为何只有三道菜呢？
少了一个人。
“空出来的是大师兄位置。”申鹤解释道。
“大师兄？”
清诺岩回首注视着那高挑的清冷少女，申鹤认真地点点头，“我曾听师尊提起过，名为‘浮舍’...”
“他不是你的师兄。”甘雨冷声道，灿金色的眸子注视着申鹤，“他不是你的师兄。”
浮舍。
莫名其妙的名字。
无所谓了。
现在天色也晚了，迟暮的夕阳将散乱的阳光杂乱抛洒，不久之后，便是黄昏了。
三叩首，三稽首。
真是奇怪的少年...
甘雨注视着清诺岩，心中暗道。
“既是放好了你的贡品，那便离开吧...嗯？”甘雨怔住了，“...你在做什么？”
所谓三叩首三稽首，是很庄重的仪式。
昏沉的阳光披洒在少年的背影上，如梦而似幻，他向着那石凳缓缓垂下了头颅，双指支撑在地上，额头触及到地面，并长久长久地停留。
少年面容很肃穆，肃穆到虔诚的地步。
盛大的夕阳熏染如画。
清诺岩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许他曾是被怨恨着的人，但他还是要认认真真地完成约定。
时隔千年的年华，清诺岩明白，他回到此处，依旧是存在着某种想要传达的意义。
【第四个约定完成】
【奖励：部分仙术（因誓约之心，你将不会承受副作用）】
【等级提升】
【lv30→lv40】
【第五个约定：前往‘地中之盐’，找到盐罐与盐尺，并唤醒‘她’】
甘雨凝视着那认真稽首的少年，不知道为何，她生出奇怪的既视感，甘雨微微摇头，将那奇怪的感觉挥出脑外。
师尊并不喜欢的。
她们厌恶着这道翡翠珍珠白玉汤。
——
“但翡翠珍珠白玉汤的做法很简单，你的日子很长...你总能遇见下一个，会做白玉汤的徒弟。”
留云借风真君耳畔中又回想起了这句话。
两千年前的那件事，她想了很久。
浮舍之后去了哪里，浮舍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迎来那样的结局，她总是在思考。
为什么呢？
她心中一直藏着这个秘密。
下一个会做白玉汤的徒弟么...
她也注视着那稽首的少年。
那的确是翡翠珍珠白玉汤，其实这类菜肴，做饭如此简单，坊间的饭店多的是，可自从浮舍走后，留云便再没有吃过翡翠珍珠白玉汤。
倒不是如甘雨所想那般，她厌恶这道菜，只是所尝到的菜，都没有曾经的那份味道。
‘我将入魔，望您此后珍重。’——这便是浮舍的道别了。
你将入魔，傻孩子，你究竟要入什么魔？
你一直是这样，从来就把事放在心里，谁也不告诉。
黄昏遍洒群峦，清诺岩已经祭拜完毕了，他站起身子来，拍拍身上的污秽，便要离去，
近乎下意识的，留云呼道：
“何人在此地扰我清净？”
——
——
ps1：
哇啊啊，年社大死！耻辱！
三千楼啊...三千楼。
俺白天直接上吐糟榜榜一了。
朋友：你怎么上榜一的？
俺：被骂杂鱼骂上去的。
羞耻啊羞耻！
甚至还有石油佬打宝箱说杂鱼...
虽然先谢谢石油佬的宝箱。
过分了！
——
ps2：盐中之地剧情开始后，差不多就正式推主线了，大家想看到的会有的。
就和大家稍稍聊聊，不涉及太多的剧透。
然后就是清诺岩，我其实不会把他写死的，会有刀，狠狠地刀，伏也都埋下来了，也许其它人会认为他死了，但我不会杀他——至少不是在璃月。
为了死而死其实很没有意义的，重复的套路也容易叫人厌倦，死了又活活了又死，都快成流水线了——而且这对他也太不公平了。
他此生是完成约定而来，在稻妻还有一个约定等着他去完成呢。
我写主角的一生一般会倾向于地图，比如稻妻崇尚地是凄美而短暂的国度，于是我便让清野雷鸣华丽地死去，
蒙德是崇尚自由的国度，于是幼狼和风吟随风自由逝去。
但璃月不是，璃月是契约的国度，连帝君都说要退休休息，所以我对璃月的定义是‘让主角好好休息，完成约定，做一个不算完美但也不糟糕的好梦’，休息好了，才有力气和精神面对后面的人生。
让他在璃月好好睡一觉吧。
正如盐神说的那样：
“浮舍先生，好好休息吧。无人会扰您睡眠。”
ps3：哇啊啊，一时兴起说了这么多，回想起杂鱼又觉得羞耻了哇啊啊，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