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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逮住惹。
诺岩生无可恋地坐在石头上。
他的发冠被取了下来,淡色长发铺在岩石上,倾泻如瀑。
长发的后半截被荧捧在手中,淡淡的暖风游走在发丝间,湿漉漉的蒸汽蒸发出来。
他也不挣扎,眼眸舒服地眯起,像一只乖猫。
吹风姬的确很好用。
“都说了。”
纤细白嫩的指尖轻挑着柔顺的发丝,慢慢抹去其上的湿气,荧同时责怪地道:“下雨天不要淋雨!而且晚上记得回家,尤其是吃晚饭的时候。”
“你这个家伙,早上出去时,说好了晚上八点回来吃饭的,竟跑这坟头来鬼混!”
灿金色的眸中只有无奈和嗔怒。
以前老被唠叨老被照顾的是她,现在倒好了,角色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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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少年的侧脸越想越气,便捏着后者那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出乎意料的手感不错,冰凉凉的,像是揉着一块软的玉石,教训道:
“听到没有!”
你这黄毛婆娘,休要篡越。
清诺岩可是一个好面子的人,不能是哪一世,这死鸭子嘴巴硬的本领从来就不改,已经是深深刻进他灵魂深处,这么多人看着,他岂能任由一个黄毛婆娘拿捏?
回家吃饭回家吃饭,怎么婆妈得和老妈子一样!
他的确答应好了的,但谁知道事情出了意外,这些扫墓插香的家伙竟是一个个排队来——他从清晨等到了半夜!
“笨蛋荧...”
清诺岩拍掉荧的手,想要发表一番狡辩的言论,“我会回来的啦。”
“吃饭的事情,我怎么可能错过呢!”
“不。”
荧看着他,灿金色的眸子倒映着后者的面容,她说话的语气很认真,也很强硬,“你没有。”
“什么?”
莫名其妙。
“你没有,你上次没有回来。”
荧扯着少年的领口,将他拉到了自己的面前,两人的距离迅速地拉进,呼出的水汽都快打到了一起,清诺岩见荧眸子深沉似水,卷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在眸底沉下一片阴影,他听到见她道:
“清诺岩,你上次没有回来吃饭。我和派蒙等了很久,但你依旧没有回来。”
听不懂。
又是听不懂的话。
“我不知道你在说啥。”少年摇了摇头。
不过,虽然是听不懂的话,但荧的表情却很认真,认真得让清诺岩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认真了起来。
按时回家吃饭,或许对荧来说,真的很重要吧。
但少年不记得了。
“抱歉...”他挠了挠头,“我不记得了。”
什么都失去了,少年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道歉了。
“知道错了。”
荧盯着他,又拍了拍他的脸颊:
“那以后我们立下个规矩。”
荧说话的语气像是在诓骗小孩。
“什么?”
“不论出了多大的事情,黄昏前都要回家吃饭。”她一字一顿地道:“按!时!吃!饭!”
诺岩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是,是,一定。”
“金发小姐您说了算。”
“重复一遍。”
“以后不论出了多大的事情,我清诺岩黄昏前都要回家吃饭。”他重复道。
“还有不准淋雨。你这家伙,湿透了啊。”她嫌弃地扯了扯少年湿得近乎贴在身上的中山服,很是愤怒的模样,“哇啊啊,我给你买的衣服啊!”
她张牙舞爪地怒道。
“洗洗能穿...”
清诺岩只得陪着笑,他身上这套衣服的确不便宜,是昨日去店铺买的,买了两套,一套是给七七小僵尸的童装,一套是这件中山装,花了荧足足两千摩拉。
钱包一下子就空了
“我感觉头发已经干了。”诺岩指了指不远处,“顺带,我还要和他们干杯呢。”
清诺岩酒干到一半,就给半路杀出的荧拖到了角落吹头发,那边的几个家伙还等着呢!
“未成年不允许喝酒。尤其是和陌生人喝酒。”
荧道。
“荧,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这次少年却没有退让了。
清诺岩昂着脑袋,他直直地注视着荧的眸子,认真地道:“我要去干杯的。而且,对‘我’来说,他们应该不是陌生人。”
“我要好好地告别。”
[第二个约定:前往无妄坡的一处荒坡,在一处坟冢边等候,与吊唁者喝上一杯清酒]
半晌。
似乎明白了什么,荧轻声道:“...是那个东西叫你这样做的么?现在还不肯放过你?”
她沉着眸子,注视着那失去一切的少年,“...它还不放过你吗?”
“什么...?”清诺岩很惊讶,系统的存在,她原来是知道的么?
诺岩试探性地问道: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我迟早有一天。”荧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一脸平静地说出了很可怕的话:“要拆了你脑袋里的那玩意。”
神切发出风一般的剑铮声,荧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低声道:“还有那个【女士】。”
——
淡淡的星光将夜色翻,一抹又一抹的星光涂抹在天幕上。
许是涂抹不匀,那些星光沿着天幕的画布,滴落了下来,滴落到苍然的原野上,星垂原野,草色随风摇曳星光,令人分不清何处是星空,何处是原野。
“哇,少年回来了!”
应达开心地拍了拍手,表示欢迎。
她是个活泼外向的好姑娘,在所有夜叉中,火鼠大将也是最亲近人类的仙人,她举起大大的袖子,冲荧道:“小姑娘你好啊!你叫什么名字?”
荧警惕地盯着这家伙,若她的推测没有问题的话,面前这位身着淡红色裙摆的少女,应该是诺岩某一世的熟人。
【磨损】,是无处不存在的。
曾经的记忆与缘分一旦想起,磨损便会降临,腐蚀人的灵魂。
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带请诺岩远离这些所谓的前世【缘分】。
只有不牵扯,磨损就不会降临。
因为某个执行官的缘故,她对类似的存在都抱有恶意。
“和你没有关系.”荧疏远地道。
“哇...”吃了个闭门羹,应达便转换目标,向诺岩道:“诺岩...”
“清诺岩。是清诺岩。”荧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应达,冷淡地道:“请叫全名,你们并不是很熟吧。”
“哇...”应达有些恼了,她虽然是脾气最好的仙人,但也是个凶狠的夜叉啊!
她不甘示弱地回道:“已经是朋友了!我们一起扫过墓了,可以叫做墓友...倒是你,你是什么朋友啊?”
“这家伙是我从墓里挖出来的,你可以叫我挖友。”
荧道。
什么鬼...
清诺岩眨巴眨巴眼睛,夹在中间,不知所措,听不懂她们在说啥。
“好啦。好啦。禁止吵架。”
弥怒笑了笑,浮舍走后,他便是四位夜叉中年纪最大的了,自然而然地打着圆场:
“过年啦,不是说好要一起干一杯的吗?时间已经不早了。”
“我们以前...”他挠了挠脑袋,回忆似地道:“大年初一,总要聚在一起庆祝的。大哥很喜欢喝酒啊。”
魈双手抱胸,面无表情,“无聊。无用。”
的确很无聊。
庆典什么的,是世界上最没有意义的事情。
时间已经不早了。
“我带了半壶麦酒,一人一杯刚刚好。”
清诺岩这么说,手中的岩元素慢慢汇聚,制成了六杯光滑剔透的石杯。
“大家不要吵架啦。”他轻声道,“我们要开开心心的。我这辈子的梦想就是能开开心心的活着。没别的了。”
“说来也不怕笑话,这是我记忆里的第一个年。”
“我现在就很开心。”少年微笑着。“大家知道年的意义吗...是辞旧迎。”
“辞去旧的,不好的过去,迎来的,崭的未来。也就是说,是告别。”
他揭开酒盖,麦香味顺着微冷的夜空氤氲开来,他仔细地斟酒,一杯又一杯地递给众人:魈,应达,弥怒,伐难,还有荧。
天色真的很晚了。
远方璃月港的灯火大多熄灭,只剩下几家的烟火还留存着,将黑色的夜幕烫出了小小的洞。
灯熄了,但烟花却接二连三地升起来了,一束又一束的礼花拖曳着绚烂的轨迹,绽放出色彩,涂抹到星空的画纸上,连遥远的无妄坡也被照亮了。
魈,应达,弥怒,伐难。
诺岩一一注视着他们。
也许,他们曾经是自己的家人,少年很开心,隔了许多年,他们依旧会来看自己,真的很开心。
但自己已经死了,已经埋进坟墓里了。过去已经被埋葬了。
年的含义是告别。
“我很高兴能与大家相逢。”诺岩道,他举起了手中的酒杯,“难忘今宵,咱们一起干一杯吧。”
“敬酒词是什么。”应达问道,“每次年会大哥都会想好长一段敬酒词的...‘比如‘为了魈明年多长五厘米’之类的。”
“为了过去的诺言和今日的烟花怎么样?”诺岩道。
“感觉不如‘魈明年多长十厘米’。”弥怒认真地道,“但无所谓了,就决定是少年这个吧。”
“...”魈满脸黑线。
“那,干杯?”伐难道。
“干杯。”荧无奈地点点头,她又叮嘱诺岩道:“只能喝一杯。”
“干杯。”
“干杯。”
“为了过去的诺言今日的烟花,干杯。”
烟花盛开于天幕,噼里啪啦地绽开,六盏石杯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年快乐”
【第二个约定,完成】
【奖励:符箓术(仙法)】
【第三个约定——】
...
政务处理完了。
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没有其它的事情可以做了。
轩墨顺着垂着的毛,滴答在宣纸上,积成了小小的一团,甚至都已经凝固了,甘雨没有察觉到。
已经出了一会神了。
今天是大年初一,外面依旧在放烟花,民众欢庆的声音堆积成一团,她托着腮,烟花的余光照在她清冷的侧脸上。
真奇怪。
甘雨讨厌闲下来。
只有忙碌起来,她才不会去想事情。
一旦闲下来,大脑便放空了。
便会想起不愿意想起的事情。
应达。
那位夜叉,今天早上又来邀请她了。
她很认真地邀请自己,而自己也很认真地拒绝了。
她不会去的。
这两千多年来,甘雨再未去看过他。
甚至,她很少想起他。
已经遗忘了。
应达小姑娘会去为他扫墓,是因为她失去了意识,没有见到他那时的样貌,没有见到那时的景象。
无数人死去,血流成河,而他却在血泊中狰狞地微笑。
一切都是虚假的,他伪装出的模样很美好,但这却只是伪装罢了。
或者说,他曾经也许是好的,但后来却变坏了。
因为【寿命】。
因为与浮舍朝夕相处,甘雨知道一些其它仙人不知道的事情。
她有绝对不会袒露的秘密。
凡人的寿命是存在极限的,即使他拜入了仙门,也只能做到延缓自己的大限之日而已,六百年时光,足以腐蚀人的一切,包括他的心。
他老了,显而易见的衰老了下来,但他却不愿意老...他整天喃喃道:‘还不能老’‘还不能老’。
察觉到浮舍的变化,是在与他相处的最后几年,
那时候,离仙神大战结束并没有多久。
他的性情便越发暴虐,面容也越发的年轻,他眸子里似乎藏着重重的执念,那执念是浓郁得仿佛要滴落而下。
‘还不能’‘还不能’
深深的执念。
“浮舍修行了邪法。”
这是一切尘埃落定后,岩王帝君亲口告诉她的,
“通过吸收掠夺他人的生命,来延长自己的生命,因修行了邪法,他的魂魄也在逐渐堕落,直至彻底疯狂。”
“夜叉仙众,是浮舍掠夺的第一个对象。”
甘雨没有告诉夜叉们这件事。
其实很多事情就能解释通了。
那些屠杀,那些背叛,一切便能解释了。
他杀害了盐神,屠戮了盐神的信众,重伤四位夜叉,彻底堕落,背叛璃月,加入深渊教团,最后在巨渊中被杀死。
甘雨杀了他,并不后悔。
两千年多来,无论应达如何邀请,她也从未再去见过他,再无负担。
也许。
——
——
呼呼,感觉奥密克戎也不是那么厉害嘛,呼呼(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