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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野雷鸣]
[剩余寿命:219天]
【宿主不适宜长时间战斗】
源宗子的和歌《冬歌》,曾经这样描写过冬天:
冬日山越静,草木无言自凋零。
天寒人冷清。
清野裹了裹厚厚的狐裘,雪白色的长袍拖曳于更白的雪地上,手掌合拢呼了一口热气,看着那水汽慢慢消散在空气中,他终于是感受到了寒冷。
【你不必这么做】
人理系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总有人做这些事。”
“而比起年轻人,快死的老头更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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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野没有理会系统的声音,他继续向前走去,雪花落在他的肩头上,融成雪水,寒意沿着毛皮与布料的缝隙,渗透进这具苍老身躯的骨髓中。
不同与鸣神所想的那般,他躲在柱国府里逍遥快哉,
也不同于裟罗所期望的那般,他伴在火炉旁饮着烧酒安心养病,柱国早就离开了府邸,也已经不在稻妻城中
——他在遥远的鸣神岛,这个神樱绽放的地方。
如何描写鸣神岛的冬天?
该是碧蓝的海道光滑如镜,和风与冰晶慢慢摩挲,唱出沙沙的和歌,
极目尽头或是一抹黛色的山,亦或者飘着宝石一般的雪花,神樱四季如春美丽如画....
对于年轻火旺的年轻人来说,许是能想出这些浮夸的词汇来夸耀面前的这番美景。
但若让一个老人来执,清野通篇只会写:
冷。
冷入骨髓,像是绵绵缠绕的蛇,肺部剧烈地抽动,都在向心脏供给毒药——吸入的每一口空气都夹杂着冰碎。
是干涩的唇,和发僵的四肢。
但他依旧将手按在刀鞘上,太刀收拢于纂刻着复杂图案的鞘中,层层叠叠的花岗锻打,刀身现出雷蛇般的花纹。
太刀,蛇切。
很久以前,在清野柱国的盛年——他便是用这柄刀斩杀的海祈岛大蛇,上面依旧凝固着魔神的鲜血。
而现在,清野雷鸣要用这把刀做些其它的事情。
他又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向着山林更深处走去。
在他离开的地方,
雪地被晕染了,红色的血浆与黑色汁液混杂在一起,将雪地染出了大片大片的昏黑,堆积在一起的,是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它们堆积成山,眼神已经涣散。
清野雪白的大裘拖着血,血痕一直游曳进山林深处。
这里是生灵禁区。
大蛇的污染从来就没有消散,既是许多年过去了,崇神的冤魂依旧徘徊在这片土地上,是稻妻数百年的附骨之疽,埋藏在底子里的隐患。
即使到了现在,这些污染依旧没有除去。
稻妻每年都会排出幕府武士清除污秽,隔一段时间,也会举行净化污秽的神樱大拔,但稻妻的污染总是雨后的草,春风吹又生。
不只是崇神的冤魂盘踞在此地,更有五百年前坎瑞亚的污染...稻妻的病是生在了骨子里。
清野曾经说过,稻妻的困境不仅仅在国策,
在稻妻的土地中,人祸只是其次,天灾倒是永恒。
而他柱国,在他这一世所弥留的人生里,所能为稻妻,为她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铲去这些烂根子。
清除污秽。
或者说,屠光污秽!
“咳,咳,咳...”
他咳出血来了。
寒风将周边的树梢压得很低,树叶相互摩擦着,发出近似蛇的嘶嘶声,有更多的污秽从两侧杀了出来,它们看不清具体形貌,硕大如山,眼眸红得如血。
清野没有拔刀,他只是银灰色的眸子注视着那些怪物,心中清明一片。
无声的刀落在心中,乍起的便是雷霆。
无数具怪物与他错身而过,无数只头颅冲天而起。
翻飞在空中的,红的是血,白的也是雪,雪色与血色搅合在一起,尽数洒在清野的白裘上。
原本干净的裘衣,已经满是血红。
“咳...咳!”他捂着嘴,咳出血来。
[宿主不适宜长时间战斗]
清野已经老了,老得再也拔不动刀了,但他不拔刀,依旧能杀敌。
只不过耗的是命而已,是他残存的生命。
他继续向前走去。
[你的寿命减少了一天]
....
更多的巨兽倒下,更多的污秽消散,但清野咳出的血也越来越多。
时间缓缓流逝,渐渐的,已是黄昏日暮时。
[你其实没有必要这么做]
人理系统的声音回荡在清野的耳畔:
[污秽是杀不完的,每年都会生出的一茬,而你已经老了,你什么都做不到了,而你的身体尚未成熟,这样下去,你只会伤害你自己,这是无意义的]
听着人理的话,清野顿了顿。
“意义,什么是意义?”
他立在尸骸之中,从袖间取出了一截卷烟,用火石点燃,轻轻吸了一口,感受到烟雾在气管中流转:
“人理,你觉得清野雷鸣此生的意义是什么?”
...
[完成你守护人理的使命]
[可你已经成功了,而你现在已经老了]
“不,那不是清野雷鸣的意义。那是你系统的意义。”
人理系统沉默了。
清野熄灭了烟,在他的视线中,更多的污秽冲了出来。
血腥,可怕,怨恨,强大,厚厚的怨念堆积成浪潮,要将老人的身躯给淹没。
那是大蛇。
大蛇的怨念。
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嗅着那尽在咫尺的血腥味,仿佛回到了盛年的战场上,他的心脏跳动着沸腾的鲜血,肺部呼出强而有力的气息,将士们陪在他的身边,在他们的身后,是稻妻的百姓——
他不是垂垂老矣的老人,他重感受到了,鲜明的,活着的气息。
“清野雷鸣追求的死亡,是一个人孤独地老死。”
“但他不想死在床榻上。”
“他不想死在亲近之人的哭泣中,不想被注视着死去。”
“他不想在炉火旁烤着炉火,每天便是吃睡,庸庸碌碌,最后老得下不了床,狼狈不堪地死去。”
“他要强了一辈子,他骄傲了一辈子,所以他不想死得庸庸碌碌。”
清野睁开了眼睛,眼前,是滔天的怨念,是如山般盘踞的冤魂,是染红了半边苍穹的血色,
他缓缓地握紧了十年未曾出窍的刀鞘,苍老的心脏久违地——发出雷鸣一般的跳动!
“清野雷鸣应该死在战场上。”
那如山般的污秽汇聚在一起,现出了隐隐的轮廓,那是一只大蛇。
“要想雷一般死去,绚烂地划过夜幕,只为那短暂的一瞬,便梦幻般地消去。”
“雷的这一生,本就是无意义又短暂的,改变不了什么,夜幕依旧黑暗,雷渺小的如同凡人,如同我的一生。”
他横着刀,银灰色的眸子倒映着魔神残念的影子,
——“但雷死后,雷鸣会响彻山谷。”
他笑道,已经不再年轻的面庞,却露出了少年的笑容,
“杀光了污秽,它们迟早又会复生。”
“你要问我意义是什么——”
“意义就是,许久后,当雪融化的时候,当我已经不在了的时候,当影走出一心净土后,到那个时候,”
清野雷鸣笑着,那是独属于大柱国的笑容,豪爽,洒脱,能鼓舞人心的大笑。
虽然他全身都是鲜血,肺部痛苦抽搐,寒意渗透骨髓。
“她能看到一个干净无瑕的春天。没有污秽的日子,一定很好看。”
“扫除污秽的年轻士兵能回到家中,今年冬日再无牺牲。”
“妻子能与丈夫团聚,孩子能见到父亲,”
“稻妻的百姓,能过一个美满且团圆的年。”
"那是我送给他们的最后礼物,
清野雷鸣最后的二百二十一天——
这就是那些日子的意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