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歌垂着浅淡的睫,目光平静寂寂,落在她漂亮而又水灵的小脸,停了停。
随即,他开口,声色淡寡:“《修真十书》的第六册可念完了?”
“昨日未抄完的一百遍《行经法要》,可抄完了?”
“…………”她就知道!
爹爹一来就没好事。
漂亮又乖巧的小家伙,脸上甜甜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
蔫下小脑袋,瘪起红红的小嘴,满脸不开心。
“……还没,念念这就抄,今日会抄完的。”
本就是活泼贪玩,坐也坐不住的性子,如今被迫坐在不见天日的屋里,每日每日都要学习——对她来说,简直是酷刑,酷刑一般的存在。
偏偏,她还不敢不听。
因为是爹爹,她也……
只有爹爹。
她拿起笔,撅着小嘴,从一侧抽出了该继续抄写的书,厚厚的书翻开,继续抄,老老实实。
端正着小身子,单手伏在案桌上,一笔一划,认认真真。
小手稚嫩,但落笔已经是愈发漂亮利落的字迹,她一字一字也写着,纸面工整,慢而有力。
君九歌站在她的案桌旁,静静看了一会儿。
他的事务繁忙,一天的时间里常常是抽空来看她,看一会儿才会走。
父女两人相处着,大部分时间,是分外安静的——他很少话,话少得格外可怜。
空气沉寂,静得只能听见沙沙的,笔落在纸上轻划的声音。
外面的阳光温暖和煦,殿内却冷冷清清的,一大一小之间的对话停了许久。
许久过后,小家伙抬头,水灵灵的大眼睛盯向他,开口,似是有些犹豫。
“爹爹……临安的生日就要到了,就在后日,那一日……我想休息一天,可以吗?”
这件事她挂在心里,已经记着许久了。
想说,却拖着一直没说。
前些日子是娘亲的忌日,每到了那个时候,爹爹的心情就会变得很不好。
话变得极少极少,每夜每夜酗酒,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常常不见踪影。
每次到了那段时间,云堇念总是分外小心的,乖乖地,分外自觉,不敢做什么惹他不高兴的事。
爹爹心里难受,她不想让爹爹再为她的事费心,所以一直没提。
直到现在,这几天爹爹看着好些了,恢复了往常那般,冷静了些许,她才敢开口,试探一问。
问出来,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他,眼神盼求,“爹爹,好吗?让我请休一天吧,我会在明日之前把该做的功课全部做完的,我保证。”
那酷似云姒的小脸,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可怜灵动的小表情——神似故人,却不是故人。
君九歌静静看她,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许久。
常常会这样出神,看着她的脸,不说话。
寂然无波的眼眸,细微颤着,带着不易引人察觉的暗红情绪。
是酷刑——对于他来说。
漂亮的小家伙,所有人都喜欢,可对他来说,自始至终是无比残忍的存在。
每日每日被迫对着,清醒而又冷静地,望着她那张神似到宛若故人犹在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