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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走了进来。
宁王起身,让了一个座位出来,退到更偏一点的位置。
在晋王和宁王交换位置的时候。
宁王侧过身子,压低声音道:“晋王,我男人刚才的表现好棒。”
晋王眯了眯眼睛,这突如其来的背刺,是她没有想到的事情,这个时候偷袭,是真的太下作了,父皇就在这,完全没法教训一番宁王。
“我就喜欢你这幅很气,又没办法报复我的样子。”宁王自从在剧情模式里撕开了伪装的面具,就知道在现实中,她是很难再让晋王放下心来。
那就索性一点,不去装了,有机会,那就踩一脚。
正英帝走到案牍边,猛拍了一下。
“刘宽,你先出去。”正英帝沉吟着说道,今日,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考校考校自己这些平日里‘游手好闲’的皇嗣。
随着刘宽起身,离开御书房。
正英帝淡淡道:“这段日子,宋先生也是教了你们不少的功课,过些日子,按理说,便要考校你们今年所学的经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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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想来,择日不如撞日,考校不如就放在今天,朕要看看你们到底有没有学到些本事。”
正英帝的话音落下,台下坐着的亲王们,都是脸色微微一变。
“瑜舟,朕想问你,你可知朕为什么废了这次的科举?”正英帝开口也是切入要害。
“朝廷岂有偏用南人,而弃北人之理,这次科举全部都是南方士子,看似无患,但伤的却是北方士人之心,断的是我朝根基。”汉王工工整整地回答道。
正英帝点头,“对,答得不错,但你知道为什么朕废了这次科举,又革了礼部尚书张跃的职呢?流放千里呢?”
“他是亲近朕的,朕也器重他。”正英帝轻描淡写地继续问道。
“是他自知犯错,又一错再错?”汉王试探性地问道。
正英帝有些诧异,汉王能看到这一层实属不易,“张跃,原本是有一条活路的。”
“科榜出来后,朕亲自问过他,这卷宗有没有错。”
“他却跟朕说他没有错,他翻看过卷宗。”
“又给我送上了南方士子的卷子,朕看过,答得的确不错,他跟朕说,这次是巧合,这次的南方人考得就是比北方人好。”正英帝说到这里,忽然一笑。
“朕其可乎?!”正英帝板着脸,挥舞着袖子道:“朕要问的是南方士子考得好,还是不好吗?”
“朕在问他,他错没错。”
“他说他没错,所以,他的意思,那便是朕错了?朕听信了谗言,问罪于他,是朕的错了?”正英帝凝视着下方道。
“朕要他吃下这个罪过,他不愿吃,那他合该一死。”正英帝淡淡道:“天子圣威,岂能有错?”
“这便是朕弃用张跃的原因。”正英帝挽着袖子道,“朕要他做一个好臣子,他却没有做。”
“父皇,那这次科举,到底有没有徇私舞弊?”汉王忍不住开口问道。
“有。”正英帝淡淡道:“每年的科举,都有徇私舞弊,只不过,只要不过火,放一个,放两个人进来,朕怎会计较?”
科举只是相对公平的,是一个选拔人才的手段,但是在政治上,就不存在绝对的公平。
只要有利可图,就有政治上的互相交易。
张跃确实舞弊了,抬了两个张家的士子进了科榜,至于其他考官,有没有徇私舞弊,正英帝是没有详细去审察的。
而张家的这两位士子,也并不是完全无能,还是会读书识字的,但是以他们的水平能通过层层选拔,杀到最后一轮来。
仍然不现实的。
每轮的考官都是不同的人,怎么可能全程都有南党的人接手整个考试?
所以,正英帝看出来了,这是有人故意纵容,那谁能纵容,谁有这个条件和张跃做这样一政治交易呢?
只有当朝丞相长孙明有这个能力。
甚至有可能,长孙明都没有纵容,是单方面地栽赃陷害,这次南北榜案那么大的争议,就是他故意引起,以此攻讦自己的政敌。
这么大的问题,张跃若是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主动承担罪责,正英帝不是不能网开一面,但是张跃选了最愚蠢的一条道路,那就是死撑到底,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一场科举考试中,只有南方人却没有北方人,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于是正英帝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废除了这次科榜,所有南方士子的成绩都作废,再问责礼部尚书张跃。
你不愿意承担这个罪责,那就朕亲自定你的罪。
而单独列罪和作废成绩,又是两个尺度。
单独列罪,那就相当于是实锤了徇私舞弊的事情,那些卷入此案的士子,终身不得入仕,全部都得作废成绩。
而只是单纯的作废成绩,便类似于变相的‘法不责众’,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给了这些南方世族一个面子。
只追究张跃一个人的过失,又安抚了南北两边士子的情绪。
对于北方士子而言,这是陛下天威,明察秋毫,千古明君,查出了这次科举确确实实有徇私舞弊的情况,成了既得利益者,自然会维护正英帝。
对于南方士子而言,他们会庆幸这次只是废除了科举的成绩,对赶考的士子没有实质性的惩罚,仍有入仕的机会,这难道不是一种恩情吗?
秦王冷不丁问道:“既然如此,儿臣就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了。”
“父皇先前并不想追责这些卷入徇私舞弊之案的士子,想要借机安抚双方,都各退一步,现在为何又要追责?”
正英帝仰天大笑。
“朕不追责到底,是因为之前没有人值得朕去追责。”
“你做事,是要有收益的,你要先想清楚,你做这件事的价值,值不值得你去付出。”
“朕不对张家赶尽杀绝,是因为张家已经死了一个张跃,它已经失去了权势,朕留着它们,它们能动摇朕的根基吗?”
“不,不会,它们甚至会认为朕还念有旧情,会有崛起的机会,会不断向朕示好,替朕对付那些跟朕过不去的人。”
“这是朕留下它们的原因。”
“但是,朕真要它们的命,它们又能怎么样呢?朝中有的是人,想要张家死。”
“往上爬的人是不会少的,岂止一人!”
“【改土归流】这一策,足够买他们张家的命,让他们接这个罪,断了他们的前程。”
“朕怎会去平白养一些闲人?废人?”
“若是陆成安真有这个能力,朕想让他的世族成为下一个张家,下一个朝中权贵。”
“那他就能。”
“张跃因朕而昌!”
“亦能因朕而亡。”
“张家错就错在他们有这个徇私舞弊的把柄在朕的手上,错就错在有人的价值比他们高。”
正英帝淡淡道:“若张家,有人能定西南之乱,朕网开一面又如何?”
“可他们没这个能力。”
“又是众矢之的。”
汉王皱起眉头,父皇这样的观点,她并不能认可,科举本身就是给天下读书人一个博取功名,是让寒门士子出人头地的机会。
这样神圣的地方,父皇都能纵容官员徇私舞弊,哪怕每年只是让一两个人幸进,可一年,又有多少个名额呢?
多出来的这些闲官、庸官,放下去治理地方,怎么可能不出问题?
但想了想,汉王叹了一口气。
眼下的局势,父皇和这些世家们的利益已经是牢牢结合,这样恐怕也是互相让步下的妥协,好说歹说,父皇现在都没有让这些世家彻底控制科举这条路。
毕竟在模拟推演中,世家的问题,汉王是耗费了几十年的时间才慢慢让它们被皇权压制,但记住,她也只是利用皇权压制住了世家。
真正解决掉世家积弊的,只有晋王那一次大清洗,彻底给格局洗了一个干干净净。
现在想来,父皇的每一步同样不容易,自己还是太理想化了。
正英帝幽幽长叹道:“汉王,你来替朕拟旨,将张家的那两位士子以徇私舞弊之罪和礼部尚书张跃一并处置。”
“本次科举,朕要分为南北两榜,南方士子和北方士子,朕要各自录取五十名士子,往后的科举,也按此法来登榜。”
“这一百人,选个日子,入宫重殿试。”
“本次殿试的题目。”
“就以平定西南为题吧。”
晋王听到这句话,内心里是乐开了花。
这是亲爹给好女婿特意开的后门,就连题目的答案都提前泄露出去了,以陆成安的【改土归流】之策,怎么可能不被点为状元郎?
甚至陆成安还有时间提前准备辞藻的时间,这还能不是一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吗?
晋王用肘子轻轻顶了顶身后的宁王道:“看见没,我才是最像父皇的人呐,就连宠信爱臣的手法都一模一样。”
“比你只会扭扭捏捏,想给又不给的模样,强上好几倍!”
说着,晋王又顶了顶汉王的胸脯,“指责啊,怎么不去指责父皇‘徇私舞弊’,你的强烈道德感呢?”
“父皇只不过是提前用一样的题目考校了陆成安罢了。”
汉王密不透风地解答道:“哪怕是没有提前问过他,只要陆成安跟刚才的表现一样,提出【改土归流】的策论,亦能殿前得名。”
“这如何能算得上舞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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