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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将才
    辛粲士族出身,应该与江东那帮人有共同语言。

    本就没报多大希望,死马当活马医,有枣没枣打一竿子再说。

    形势是随着实力变化的,黑云山也不可能被两座山框住了,扩张、进取,已经被李跃刻入骨髓之中。

    这世道的游戏规则是不进则死!

    派辛粲去,是打个招呼,混个脸熟。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消化轩辕山,迎战张遇的反攻。

    山上的士卒和青壮都被集中在一起,围满了半个山头。

    原本五六千人的大寨子,一场战乱,战死五六百,逃走七八百人。

    身下的都是面黄肌肉的老弱妇孺,即便是士卒也瘦的如同竹竿,可见山上的日子并不好过。

    李跃一向不屑于空口白话,直接让亲兵架起九口大釜,里面熬上了肉粥,肉是斥候射杀的野猪,粥是府库中粟米,撒上些盐,不大一会,香气袅袅升起。

    黑云山多野驴,此地多野猪,能长到四五百斤重,还是成群结队的。

    野狼野狗吃过死尸,李跃怕感染瘟疫,只让斥候剥皮。

    孩童们馋的流口水,却一动不敢动。

    “从今往后,黑云山轩辕山是一家人,我李跃有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尔等饿着!”

    越是朴素的话,越是能激起他们的共鸣。

    这年头先别提家国大义了,先吃饱喝足活下来,然后才有其他。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在饥饿、寒冷、瘟疫、战乱面前,人早就不是人了,自然也不会有家国情怀。

    李跃话说完,却没有一个人敢动,只能让斥候分给他们。

    有人用乌黑的破陶碗,有人用竹兜子,有人干脆用双手,被烫红了也不管不顾。

    喝下肉羹后,一个老者哭了起来。

    哭声立即感染了其他人,老人、孩子们哭声一片。

    “不瞒将军,老朽、老朽已经二十多年没闻过肉味了,还是永嘉那年吃了几口白肉。”

    白肉是什么东西,李跃能脑补出来,永嘉之乱,天下鼎沸,哪里会有正常肉吃?

    轩辕山周围野兽多,但绝不会给老人和孩子吃。

    吃了东西,众人脸上才有了热情。

    轩辕山有郑家暗中支持,又被郭实经营了几十年家底丰厚。

    府库中有五百多套皮甲,两千多把矛头,八百多把环首刀,弓九百多副。

    最让李跃惊讶的是,轩辕山并不缺粮食,各大头领的仓库里面存了不少私货,盐、酒、粟米、酱菜,足够山上的人过上一整年舒舒服服的日子……

    有了这些东西,李跃不怕张遇围山了。

    反而有些期待他的到来。

    除了这些生存必须品,山上也有一个小型书库。

    五胡乱华,衣冠南渡,但并非所有的衣冠都能南渡,他们的存书遗落山野再正常不过。

    竹简本身也是财物。

    不过现在李跃没心思去浏览,斥候带回的最新消息,张遇的大军赶到密县,两股人马合在一起,超过一万,先锋三千步骑正在赶来轩辕山的路上。

    周牵佯攻的三千青壮已经退回黑云山,按照李跃的命令,在黑云山和汜水堡坚壁清野。

    两天后,张遇的大军赶来,聚集在山下。

    正规军的气势跟山贼不可同日而语,装备精良,士卒健壮,还有至少八百名骑兵,都是货真价实的高大战马。

    不过山地作战,骑兵作用不大。

    旌旗在山下招展,甲胄熠熠生辉,士卒们趾高气昂。

    跟他们相比,李跃感觉自己率领的就是一群乞丐……

    张遇为了此战煞费苦心,还准备了投石车,五十多年投石车被民夫们推到山脚下。

    “山上的贼子听着,现在投降,还能饶尔等不死,若是等到攻上山去,鸡犬不留。”

    十几名甲士在山口前大骂。

    徐成带着人朝山下骂:“有种尔等就来攻山!”

    张遇这么多人马,一路从许昌赶来,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没有多少废话,几颗石头呼啸着划过天空,落在隘口下面,守军指着投石车哈哈大笑。

    李跃骂了一声,“他们是在测试射程,你们笑什么,快躲起来。”

    果然,第二轮砲石很快就来了。

    仿佛炒豆子一般,砸在狭窄的关隘上。

    “轰”的一声,木梁承受不了砲石连续击打,倒了下去,掀起一阵灰尘。

    伤亡几乎没有,但山下却一片欢腾。

    “将军!”徐成将李跃从灰尘中捞起。

    “无妨。”李跃吐了一口灰土,见周围并无伤亡,也就没责怪徐成的豆腐渣工程。

    下面砸了一阵,又射来一阵箭雨。

    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压的山上抬不起头来。

    敌军的三百余甲士在箭雨的掩护下开始攻山。

    土垒上、枯树上,到处插着羽箭,仿佛枯树长出的枝条。

    有钱人打仗都不一样……

    黑云山的箭都舍不得射,射出去了还要找回来,哪像今日,不要钱一般撒出去。

    敌方甲士开始爬山,第一道关隘并不陡峭,但即将靠近时,忽然脚底一空,最前面的六七人陷了下去……

    敌军一阵慌乱。

    就在此时,徐成提刀而出,大吼一声:“杀!”

    等候多时的敢死营一拥而上。

    手上提盾牌短斧、短戟,上去就是一阵乱撞乱劈。

    他们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很多人还光着脚,却异常凶悍,一出手就是与敌偕亡的气势,完全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

    兵法有云:指敌忘身,必死则生。

    战场上越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之人,越是活的久一些。

    敌人兵力虽多,但在崎岖的山道上无法展开,最前面的几人被撞到劈翻之后,后面的人被堵住。

    李跃在后面看的热血沸腾,这徐成虽然相貌丑陋,人也矮小,却头脑灵活,先用陷坑让敌人慌乱,然后再以轻兵盾牌重武器主动出击。

    最大限度的发挥了己方优势,敌人的每一步都被他算计了。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敌军扔下几十具尸体便仓皇逃窜。

    徐成没有追击,而是赶紧让敢死营的人打扫战场。

    铁甲、兵器、衣物……

    片刻之后,那几十具尸体被扒的一丝不挂,手法极为熟练。

    其他人赶紧拔地上、树上的羽箭,一捆一捆的抱回关隘里面。

    敢死营欢欢喜喜的退回,将弄来的东西披在自己身上,有些不伦不类……

    “尔他日必为大将!”李跃手抚徐成后背,不吝夸奖。

    这一仗打的太漂亮了,即便是李跃自己来,也未必能做到这个地步。

    周围投来艳羡的目光。

    “多谢将军栽培!”徐成客气上了。

    他一本兵书都没读,用兵却如此老辣,天生就是将才。

    虽然只是一场小胜,却极大的打击了对方的嚣张气焰。

    对方士气有些低靡,战鼓不如刚才那么响亮,士卒也没有刚才的趾高气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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