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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时间是黄昏,白昼将逝,夜幕拉开之前的五点钟左右。
抬头望去,烧透半边天际的红云散发着诡谲的晕光,将整座车站笼罩在一片虚幻的光泽中,轻井泽惠倚靠在厅内的一根台柱上,将目光挪向熙攘的月台和拥挤的人群,耳边传来站台的钟铃声,古老的旋律回荡在四周,倒是有几分理解了人们为何将这个时刻称作“逢魔之时”。
“呼,真是好久没有回来了。”
熟悉的地标建筑和景色给人以安心的感觉,轻井泽惠饶有兴地看着面前形形色色的人流,思维逐渐放空,盯着久了之后,这些老人、青年、小孩也就全都变成童年时电视节目还没开播时屏幕上那些黑白色的乱码一般,毫无生可言。
不管看几次时间,钟表上的时刻针也不会刷地从五点一下子跳到更远的未来,虽然自己已经给凉提前打过了电话,但是想必赶来还需要一些时间。
与被家人送出国外就读的椎名日和以及赚够钱后就放弃戏剧的北川凉不同,轻井泽惠直到现在仍然坚定地走在戏剧这条道路上。
她很清楚黏在北川凉身边并不会为自己赢得更多的好感,轻井泽惠十分清楚北川凉不是一个会被轻易追求到的男生,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对自我的提升上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当然,这也不代表她完全和北川凉断了联系,轻井泽惠巧妙地将两人的关系控制在友人的范围内,潜移默化地在北川凉的生活中留下自己的印记。
直到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轻井泽惠把行李箱规规矩矩地放在胸前的视野范围内,从夹克内衬的一个口袋里拿出一张合影,顺便一提,这件轻便的夹克中足足藏了四个口袋,里面分别存放着钱包、银行卡、身份证等物品,这是以前从北川凉那里学到的小技巧。
“虽然也就是一个月没见,但是还是会很想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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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这张合影,那是两年前她和北川凉排演时留下的合照。
哪怕后来和北川凉有过更多的合影,但这一张却始终是被少女视作珍宝保存着的最重要的一张。
“回来了?这几个月应该没有再出去公演的规划了吧。”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轻井泽惠赶紧手忙脚乱地将合照重收起:
“才来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却完全没有什么抱怨的意思,轻井泽惠回过头去,北川凉果然已经站在了那里。
退出了戏剧圈后的北川凉看起来比之前要开朗不少,见轻井泽惠望向自己,挑了挑眉毛笑道:
“来的已经够快了,学校的事情耽误了一些时间。”
北川凉说完便主动上前接过了轻井泽惠的行李,想当初他一开始只是以为轻井泽惠对戏剧不过是三分钟热度,但事实上当时的三人组中坚持到现在的却只剩下她一个人。
轻井泽惠并不是什么特别突出的天才,但是借助着北川凉的名气和自身的努力也算是在剧团里站稳了脚跟,上个月北川凉决心退出的事后,整个剧团里也是轻井泽惠最先认可,甚至还帮着他去说服了剧团的其他成员。
与模拟中畏畏缩缩又欺软怕硬的初印象相比,现实中的轻井泽惠给北川凉的印象很好,甚至让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这只蝴蝶翅膀的力度扇的太大,直接让轻井泽惠避开了影响她性格塑造的校园欺凌。
经历了两年舞台试炼的轻井泽惠一举一动都很得体,体格姿态也是落落大方,她背着手走到北川凉的面前,身体微微前倾:
“怎么样?是不是变化很大?”
“才一个月没见而已,不至于吧。”
“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每一天都是有变化的。”
感受到了一旁轻井泽惠的注视,北川凉只能是将目光移到对方的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会:
“长高了。”
但最后说出口的就只有这样简单的话语。
虽然和轻井泽惠不过是分开了一个月的时间,但是脑海里回想起的却是两年前的印象。
与那个时候相比,轻井泽惠确实是发生了各个方面的变化,与记忆中那个筒子身材,除了脸没什么看头的小孩子相比无疑要更像……女孩子。
柔顺且光泽的蜂蜜色长发简单地披在身后,垂至腰间,在微风的吹拂下,几根发丝散乱着飘在眼前,五官长开了些,身段也开始抽条,而且似乎对于北川凉刚才的话有些不满,碧蓝色的瞳孔里正透露着些许独属于女生的小情绪。
不知不觉,轻井泽惠正在朝着与记忆中完全不同的方向成长。
但是北川凉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就像这两年里他得知一之濑帆波正在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想办法改善自己的家境一样,北川凉也给她找过一些剧团的后勤之类的杂务工作。
现在的一之濑帆波不会再窘迫到需要再去选择偷窃,而轻井泽惠也不会再受到校园欺凌,倒不如说如果这时候的轻井泽惠回来上学的话,说不定班上还会有她的粉丝过来求签名也说不定。
“其实我这次回来也打算投入精力到学业里了。”
轻井泽惠也正好提出这个话题:
“后几次的公演都是在本市市内,所以家里的意思也是让我先恢复学业,毕竟他们还指望我能上一个好高中好大学呢。”
说到这里,轻井泽惠也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事实上家里这次的反对由头也是因为北川凉的举动,不过她并没有说出来而已。
“因为时间晚一点,所以倒是没办法和凉去同一所中学,但是说不定高中可以在一起读呢。”
小小的气馁了一下,轻井泽惠又重振作起来:
“凉听过东京高度育成中学吗?听说是号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满足未来就学乃至就业期望的高中,每年只招收一百六十名的学生,但是每年的支出却相当庞大,总是能在电视上看到指责其占用过多社会资源的报道呢。”
轻井泽惠还是希望北川凉能和自己一起进入东京高度育成中学,毕竟在那种全封闭又奉行‘实力至上’的校园管理模式下,两个人的交往应该可以更加紧密。
时至今日,轻井泽惠仍然会梦见无人岛上的那片满是星星的夜空。
“东京高度育成中学吗?听说招生挺严苛的,如果能进去也不错。”
北川凉点点头,如果说两年前他只是将东京高度育成中学作为一个选项的话,现在的他倒是有了一个不得不进入的理由。
“嗯,那我们要一起进这所高中。”
兴奋地点了点头,轻井泽惠的脚步都雀跃了几分。
帮着轻井泽惠将行李拿到前来接的出租车上,北川凉也是冲着她叮嘱道:
“路上小心,回家的话多陪陪父母吧,毕竟一年没回来了。”
“我知道啦。”
看着出租车一路远去离开自己的视野,北川凉也是重将双手拢在袖子里慢悠悠地回头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虽然刚才还在叮嘱轻井泽惠要多陪陪父母,其实说起来的话,他应该是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
从脱离了北川家之后,他就几乎没有再与家里联系过,如果说之前两年跟着剧团在全国乃至全世界东奔西跑还不算落寞,但是在攒够了钱将萤送出国治疗后,北川凉确实是有些体会到孤寂的滋味。
明明他自认为还算是一个擅长独自生活的人,那个时候一个人住在地下室也没怎么在意才对。
找了个公交站台,随意地倚靠在旁边的台柱上,北川凉将目光投向面前车水马龙的城市。
他刚刚穿越时曾经给自己定下过两个目标:
一、脱离北川家。
二、攒够一可以治好萤的钱。
看来现在自己感到有些迷茫完全是因为两个目标都完成了才对。
明明应该高兴才是,毕竟是解开了自己的心结。
而且自己目睹的悲剧到现在也一个都没有发生,每个人都是开开心心的。
北川凉伸了个懒腰,看向旁边建筑表面的玻璃墙,反映而出的面孔并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
“真是奇怪。”
北川凉嘀咕了一声,他从兜里取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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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是我的棋艺进步了呢,凉今天的走步比之前慢上不少。”
棋盘的对面,银发的少女正笑盈盈地开口,她似乎真的很开心的样子,眉眼间都全是笑意。
“嗯,或许吧。”
北川凉手里握着棋子,他努力地想试着回想起自己前世时刚接触国际象棋时的思路,那个时候只是初学者的他非常稚嫩,面对这样的局势应该会……
但是大脑还是如实地浮现出另一种完美的解法。
就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一般,告诉北川凉只需要下在这里就可以在五步后找到破绽,在十三步后彻底击溃坂柳有栖。
【GrandMaster】
代表着国际象棋界最高职业水准的称号作为金色天赋给予了北川凉无与伦比的技术。
不光是坂柳有栖,就连前几天遇见的绫小路清隆也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但是……
“怎么了?身体有些不舒服吗?”
坂柳有栖似乎看出了北川凉的异样,主动凑过来询问道。
自从北川凉击败白色房间后,坂柳有栖就承认了对方是比她站的更高的天才。
戏剧、国际象棋,能够在两方面同时取得成就。
天才这个头衔似乎理所当然地就应该冠于北川凉。
坂柳有栖甚至已经想好了要让作为东京高度育成中学理事长的父亲在两年后将北川凉直接招入,而父亲也表示了同意,他们父女都非常期待对方在‘实力至上’学校里的表现。
同时坂柳有栖也清楚,她同样在期望着在那里将对方击败一次。
“只是有些头痛,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把你叫出来只下了这么半盘,抱歉了。”
北川凉捂着自己的额头说道。
但是坂柳有栖却没有在意,她只是点点头说道:
“哪里,只是这半盘也有很多我需要学习的东西。”
主动收拾了棋子和棋盘,坂柳有栖又关切地问道:
“没事吧?需要去医院吗?”
“不要紧,我休息一下就好,你先走吧。”
“……好吧。”
坂柳有栖拿着自己的手杖缓缓地转身离去,期间又回过头去看了两次,但最终还是离开了。
稍微歇息了一下,听到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后,北川凉才伸出手将手机拿出来举在自己的眼前。
“北川部长您好,这是今年报名戏剧部的生名单,共165人,初审通过者为37人。”
看了一会后才想起来这是自己在学校里挂名的那个戏剧部里的负责人发来的信息,虽然名义上挂着部长的名头,但是自己好像从来没去过几次那里,更别说处理戏剧部的什么事务了。
往上翻翻的话,对方好像一直在给自己汇报一些戏剧部里的活动,但是北川凉每次也就只是“知道了”“你们看着办就好”的公式化回复,完全是一副甩手掌柜的架势。
正好也需要其他的事情来分散注意力,难能可贵打算负责一下的北川凉索性百无聊赖地点开了对方发来的名单。
结果在第一行就看见了【堀北铃音】的名字,后面的备注则是【初审通过】。
“……”
铃音居然能通过初审吗?难道戏剧部也是看脸的?
按照自己的理解,堀北铃音的简历应该完全看不出来和戏剧部有任何的适配性吧。
毕竟是从国小开始就贯彻独狼作风,把任何团队合作都弄得一团糟的存在。
抱着小小的困惑,北川凉也是回复了一句消息:
“判断堀北铃音通过初审的依据是什么?”
对方似乎完全没想到北川凉会突然回复,在消息的状态从【未读】变为【已读】后好半天才重发送消息:
“因为判断对方在外貌上较为出色,而且简历中也能看出她的能力很强,所以予以初审通过的结果。”
一看就知道是没有见过本人进行面试。
不过想到有足足165个生报名的话,戏剧部确实也没有时间一一核实。
北川凉记得戏剧部的终审似乎是让生抽选一部戏剧中的经典段落进行表演,于是他打字问道:
“堀北铃音抽中的是哪部戏剧的哪个人物?”
“莎士比亚《麦克白》,饰演的角色是麦克白夫人。”
栉田桔梗的嘴角上扬,这当然不是随机抽选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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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井泽惠的父亲发现久违地回到家后的女儿时常会坐在自家的电视机前傻笑,他好奇地往屏幕上张望了一眼,果然是由女儿主演的戏剧。
他对这方面并不感兴,之所以同意女儿往这方面发展也是因为北川凉的神话让许多家长都看到了培养孩子的另一条捷径,但是最终成功的也就只有北川凉一个人而已。
“早点睡觉吧,学校已经帮你联系好了,也该收收心了。”
“嗯嗯,知道了。”
轻井泽惠头也不抬地回答道,让父亲也是无奈地摇摇头回到自己的房间。
少女重将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的录像里,那是她最得意的一场表演。
《麦克白》。
“我的两手也跟你的同样颜色了,可是我的心却羞于像你那样变成惨白。”
得到女巫预言的麦克白暗杀了自己的表哥苏格兰国王邓肯,在下手后惶然而不知所措时,一直支持丈夫的麦克白夫人向丈夫致以来自妻子的慰藉。
她向着性情大变,野心勃勃而又惶恐不安的恶鬼、逆臣与刽子手麦克白说道:
“披上你的睡衣,也许人家会来找我们,不要让他们看见我们还没有睡觉。”
“在你睡去的时候,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轻井泽惠的每一个字词间都透露着爱情的气息,几乎要让人在她的情话中溺死而不知觉。
最终,北川凉在她的怀里安稳地,如同孩子一般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