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南宫明真的和虔岁动手打起来的时候,最先慌的人是韩子阳。
他成为灭世者后,几乎每一次的共感都是皮岁触发的,尽管有几次是皮岁故意的,可还是给韩子阳留下了“她很弱”“易碎”“容易死”的印象。
南宫明发火是什么样子韩子阳没见过,却能肯定南宫明和南宫岁他们俩并非感情深厚的父女关系。
要是这个倒霉蛋当场被打出了火灵球共感怎么办?
韩子阳及时出现,用天罚血脉的事将南宫明引走。
韩秉刚领若虔岁离开议事厅,曹岩等人就上来道:“郡主,王爷吩咐,你暂时不能离开王府半步。”
这算是变相的软禁。
虞岁看起来也没有生气,只是随意地应了声,径直朝自己的院落方向走去。
她刚往前走了两步,候在远处的哑妇就上前来。虞岁侧目看向她,眼里带着点点笑意,却见哑妇比着手语:“夫人请您去一越。”
虞岁眼里的笑意淡去。
“走吧。”她说。
哑妇走在前边引路,没有多话。
其他人看若虔岁走远也没有跟上去。
盛罪还沉浸在梅良玉的曲折身世中,刚才看虔岁出来的样子,应该是知道了,那她要怎么做?
“大少爷!”有人叫住了韩秉,将一只小小的信筒递给他。
韩秉将信筒拆开,看见里面写着,陛下已经知晓梅良玉的身世。
陛下不仅知道梅良玉的身世,还知道钟离山和梅良玉在太乙学院关系非常好,两人常常一起行动,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现在确认梅良玉是燕国长公主的孩子,那么钟离山和梅良玉过于亲近的关系,就是陛下拿捏钟离家的理由。
梅良玉的身世是南宫家这边透露的。在南宫明看来,钟离山与梅良玉交好,可以说是钟离家有异心,而他的女儿和梅良玉关系好,则是有利行动的身份。
可如今青阳皇要是知道南宫家的女儿对梅良玉痴心不改,那他心里不满和怀疑的就不止是钟离家,还有南宫家了。
侍从低声跟韩秉说:“钟离家藏起了从太乙带回来的通缉犯,陛下已经让金甲军亲自去钟离家拿人了。”
之前刑水司去抓人,被将军府的人拦在了外面,如今是奉圣人口谕的金甲军来抓人,钟离辞也不能再拦着。
“金甲军到哪了?”韩秉问。
侍从说:“刚从宫里出发。”
韩秉:“有谁带队?”
侍从:“古竣,古校尉。”
韩秉听后,朝不远处已经离去的楚锦扫了一眼。
“继续跟若。”他说完,朝外走去,“再查一下韩先生这几天都去了哪,见过什么人。”
一时间,等在长廊外边看热闹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苏桐估摸着自己一时半会见不到虞岁,低头点着听风尺跟盛罪说:“你要去祖母那边看看吗?”
盛吊神情冷漠道:“你要去跟祖母请安就自己去。”
“我娘在那边。”苏枫说,“在陪祖母喝茶赏花听经。”
盛罪压着眉头,隐隐不耐:“我不是很想去和二姨娘请安。”
苏枫抬头看过去,扬眉道:“从太乙回来的燕小川也在祖母那边。”
盛罪听完这话,有种全世界都在颠倒发疯的感觉——
…谁?”
“燕小川,你在太乙学院的名家师弟。”苏枫说,“他也可以算是南宫家的孩子,你可以当自己又多了一个弟弟。”
盛罪想说你疯了,可他却从苏枫脸上看不出半分玩笑的意思。
苏枫见盛罪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顿了顿,补充道:“远房表亲弟弟。”盛罪深吸一口气,压着抽动的额角:“你在说什么胡话?”
“去不去?”苏枫问。
盛罪没回话,而是率先转身朝外走去。
素夫人站在窗边,看院子里的竹影石墙,今儿日光耀眼,如散落的金箔,在墙上勾画成细长的模样。
她双手捧若药碗温若冰凉的掌心,蹙眉听见侍女阿纯低声汇报议事厅那边的情况。
听见虞岁当着众人的面奚落盛罪、顶撞南宫明后,素夫人那秀丽精致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实在是愚蠢。
拥有九流术的力量后,就如此迫不及待地露出狂妄器张的真面目了吗?素夫人还没能知晓虔岁和南宫明差点打起来的消息,就等来了哑妇一行人通报,说郡主来了。
“让她进来。”素夫人轻声道。
阿纯垂首退下,去外迎接陡岁。阿纯看见站在一丛青竹下的少女,她微微低垂着头,像是在等待,却又看得出她眉眼间透商的百无聊赖。
“郡主,请进:”阿纯对上少女看过来的目光,下意识地放轻了语气。
虞岁越过阿纯朝里走去,在屋檐下就停住,扬声道:“听说阿娘你身体越来越不好,我刚回来,还未洗去尘身,怕给你渡了尘气,就不进去了。阿娘有什么话,我在外听若就行。”
素夫人怔了怔,透过格窗缝隙看向站在格下的少女。
她神色平静,不见半分狂妄,只是没了从前的小心翼翼和温柔亲近。
小女儿的变化很大吗?
素夫人看不出。
她还以为眼前的少女什么都不知道,不清楚横在她们之间的生死抉择。
…可她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
院内陷入沉默,晨风徐徐,竹影无声摇动,哑妇和阿纯等人候在虞岁身后,垂首不语。
半晌,素夫人才抿唇问道:“听说你刚回来,就被王爷训斥了。”
虔岁轻轻笑道:“我没认出阿姐,以为她是个不懂规矩的下屈,便训斥了两句,被爹爹指出,才知道阿姐的手臂好好的,以后不能将断手认作是阿姐的标志。”
素夫人听得额角一抽一抽,心绪起伏,强行压下。
“你故意的?”素夫人沉声发问。
“阿娘何必要恶意揣测?我在太乙听说的便是如此,金珠宴上,各国世家千金都知晓姐姐被钟离将军斩断一臂,我还是从她们那里得知我有个姐姐,若是阿娘你早些告诉我,我就不会认错了。”
广岁这话说的还有点小抱怨。
素夫人却只顾着心疼大女儿的名声和在金珠宴上受到的羞辱。“你以后少提这件事。”素夫人不悦道。
虞岁没答话。
素夫人又道:“你知道你师兄梅良玉的身世了吗?”
虞岁说:“知道。”
素夫人问:“梅良玉可曾和你提起过燕国的事?”
虔岁微微歪头,像是在思考回忆,一边问:“娘,你指的是什么?”
也不等素夫人回答,她就继续说道:“师兄说得有些多,我不知道你想听的是哪一件事。”
“他说过你和燕国农家圣者燕满风的事,也说过你背叛燕国,夺取息壤害死许多燕国将士和百农殿的术士,那些都是和你一起长大,曾经陪你出生入死的同门。”
素夫人捧若药碗的十指收紧发白,本就带若病气虚弱的面庞,此时蒙了一层虚汗,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阿娘,你和燕国长公主他们也是认识的吗?听说燕满风喜欢和人对弈,常与他对弈的人就是你,你不在以后,闲暇时去陪燕满风对弈的人就是长公主,还有她的孩子们。”
“听说你和燕满风自小一起长大,又是同门师兄妹,关系深厚,你投奔青阳以后,他是在担心你能否适应青阳的气候和饮食,还是在恨你害死了他的朋友和子民?”
“我要听的不是这些!”素夫人冷声呵斥,发白的指尖贴着有了一丝裂纹的玉白瓷碗,她深吸一口气,绕过长桌朝屋外走去。
她走到屋门口,冷眼看向站在檐下的少女。
虞岁听见动静抬首,平静的眼眸望进那双极黑的深瞳:
素夫人冷声说:“你以为知晓了从前的事,就能拿这些来当作可以威胁我的把柄吗?”
“我为什么要威胁你?”皮岁笑道,“你都能残忍地抛弃自己的国家,背叛自己最亲近的师兄,选择当一个无情无义之人,我又怎么能奢望这些事能威胁到你?”
“南宫岁,”素夫人的目光彻底冷下去,漆黑的眼瞳染了几分薄怒,“你说这些话的底气,是来源于你短暂拥有的九流术吗?”
“娘,是你先问我的。”虔岁无辜道,“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又在生气什么?”
素夫人刚刚张嘴,站在日光下的少女却语气不耐道:“你因为那半块息垓折磨我至今,该生气的人不是我吗?”
哑妇和阿纯听到这里皆是神色—顿,头垂得更低了。
虞岁直视素夫人的双眼,窥见她眼中的错愕:“方才在议事厅,爹问我,如果你需要我体内的半块息壤才能治愈,那我是否愿意为了你去死。”
素夫人被虔岁这番话说得措手不及,手指僵硬,捧若的药碗猝然落地,摔得粉碎,汤汁溅上她的裙摆,在白色的衣料上染出又浓又苦的汁色。
“夫人。”阿纯急忙上前。
和子民?”
“我要听的不是这些!”素夫人冷声呵斥,发白的指尖贴着有了一丝裂纹的玉白瓷碗,她深吸一口气,绕过长桌朝屋外走去。
她走到屋门口,冷眼看向站在檐下的少女。
虞岁听见动静抬首,平静的眼眸望进那双极黑的深瞳:
素夫人冷声说:“你以为知晓了从前的事,就能拿这些来当作可以威胁我的把柄吗?”
“我为什么要威胁你?”皮岁笑道,“你都能残忍地抛弃自己的国家,背叛自己最亲近的师兄,选择当一个无情无义之人,我又怎么能奢望这些事能威胁到你?”
“南宫岁,”素夫人的目光彻底冷下去,漆黑的眼瞳染了几分薄怒,“你说这些话的底气,是来源于你短暂拥有的九流术吗?”
“娘,是你先问我的。”虔岁无辜道,“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又在生气什么?”
素夫人刚刚张嘴,站在日光下的少女却语气不耐道:“你因为那半块息垓折磨我至今,该生气的人不是我吗?”
哑妇和阿纯听到这里皆是神色—顿,头垂得更低了。
虞岁直视素夫人的双眼,窥见她眼中的错愕:“方才在议事厅,爹问我,如果你需要我体内的半块息壤才能治愈,那我是否愿意为了你去死。”
素夫人被虔岁这番话说得措手不及,手指僵硬,捧若的药碗猝然落地,摔得粉碎,汤汁溅上她的裙摆,在白色的衣料上染出又浓又苦的汁色。
“夫人。”阿纯急忙上前。
素夫人却拨开她,盯若皮岁,顿声问:“你说什么?”
虎岁的视线从地面破碎的药碗上移,看回素夫人颇动的眼眸,淡声说:“你也配吗?”
阿纯等人惊讶地朝虞岁看去,素夫人脸色煞白,听着少女继续说:“你这十多年的所作所为,也配我主动为你去死吗?”
素夫人抓紧了衣袖,气息不畅,少女冷淡的声音和平静的神色,让她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没做,素夫人却觉得自己像是被小女儿狠狠地扇了几个耳光一般感到羞辱。
“夫人,”阿纯急忙扶住大脑有些晕眩,身子往后退的素夫人,对皮岁说:“郡主,您、您……”
哑妇上前对虞岁说:“郡主,先离开吧。”
虞岁转身便走,素夫人却厉声呵斥:“站住!”
少女离去的步伐却没有停下。
“南宫岁!”
哑妇朝素夫人俯身行礼,随后去追上离开院落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