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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69 章 今日起,我与你斗...
    外边狂风呼啸不止,多位太乙圣者动用地核之力,导致部分区域的五行之气变得狂暴危险。

    乌云遮日,暴风突袭,鬼道圣堂内却依旧平静,风雨避让。

    梅良玉走上了长长的石阶,来到圣堂大殿门前却没有进去,站在外边沉默看向那张画像。

    宋冬灵记忆里名叫贺寒星的人不是师尊。

    不知为何,梅良玉就是如此认定。

    女人记忆里的贺寒星,是酒馆的常客,经常来买杏花酿,每次都是买了就走。这一天贺寒星买酒时遇到了熟人,在外交谈起来,不知说了什么便要走,连酒都忘记拿,这才被老板娘提醒。

    贺寒星身为常客,有时候买酒的时间是夜半,酒馆无人,他是唯一的客人。老板娘也常与他交谈,次数多了,大方的老板娘还会额外送酒给他,贺寒星也会给她带来回礼。

    某次老板娘询问,为何只买杏花酿,你只喜欢喝这个吗?

    贺寒星笑着说他不喝酒。

    老板娘颇为诧异,不解道:“你不喝酒,那你这一年多的杏花酿买来做什么?拿去做菜吗?”

    贺寒星被她这话逗笑,别过脸去,缓了会才解释道:“是我一个朋友爱喝,但他没法出门,只好由我来买过去。”

    老板娘好奇问道:“那你就坐旁边看着他喝吗?每次都是一小坛,怕是不够喝,我再给你一坛吧!”

    贺寒星轻轻摇头,点漆黑眸里笑意温软:“他们酒量不好,一人一杯就够了。”

    老板娘听后哈哈大笑,反倒热情地教他该如何喝酒。贺寒星虽然连声拒绝,却还是红着耳朵驻足停留,听完才走。

    一年复一年,他们每次见面交谈的时间不长不短,可老板娘后来的记忆里都是贺寒星。

    直到某一年,黑火将万物焚毁。

    ……

    梅良玉感受到来自身后的注视,他缓缓转过身来,面向天幕上那只巨大的眼睛。墨金色的眼眸妖冶似兽瞳,紧紧盯着他,好似近在咫尺的距离,无限放大的眼瞳,给足了人压迫感。

    往日师徒两人之间平和温馨的气氛变得针锋相对。

    “被异火焚烧后,还会剩下尸骨吗?”梅良玉淡声问。

    常艮圣者陷入沉默没有回答,仍旧紧盯着他,犹如逼近的嗜杀猛兽。

    青年陷入漫不经心地自问自答:“不可能会剩下尸骨,也不会留下五行之气。”

    “所以冥河里的尸骨是别人的,藏在尸骨里的五行之气,是早在被异火焚毁前就保留好的。”

    “你将别人的五行之气藏在冥河尸骨中保存,总不会是舍不得那些记忆,想要随时可以去重温这么简单吧?”

    梅良玉望向常艮圣者的目光冷淡又残忍,完全舍弃了从前的所有感情。

    他将自己彻底从常艮圣者的徒弟梅良玉这个身份中抽离,此刻站在圣堂大殿门前的,是恢复了所有记忆的东兰离,他面对的是自己的杀母仇人,而非从前敬爱的尊长。

    失去梅良玉身份的青年,一步步从数千长阶走了上来。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常艮圣者的气识传达不带声色的信息:“你只需要忘记这一切。”

    “我可不是从前对你百依百顺的乖徒弟。”梅良玉轻扯嘴角,似笑非笑,“不如这样,你告诉我,为何要去燕国杀了我母亲,我就不再探查你的过往,去破坏你进行了数百年的计划。”

    常艮圣者如他所愿告知:

    “你母亲即将习得阴阳九玄妙法,很多人要她死。”

    梅良玉眼都没有眨一下:“是很多人,还是只有你?”

    常艮圣者沉默片刻,又答:“南宫明代表青阳来请我出手将公孙羲除去。”

    梅良玉问:“你是青阳人?”

    常艮圣者第一次对外承认:“是。”

    青年似乎笑了下,喜怒难辨:“青阳人杀燕国人,真是天经地义啊。”

    “活了几百年,你竟也妄想做青阳统一天下的美梦。”青年的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视四周,好似第一次来到圣堂,又像是在看最后一遍,“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为了青阳的野心才杀了我母亲。”

    常艮圣者:“是。”

    “常艮圣者,事到如今就没必要再说谎了。”青年这话说得缓慢,笑意爬上眉梢,却冰冷渗人,在那张脸上显得怪异,“你是为了青阳,还是为了贺家?”

    “研究神机术的贺氏一族,是玄古大陆传承上千年的大族之家。南宫明与贺氏三小姐贺絮烟交好,请她出手对付我母亲,却被我兄长的卦阵困杀,以命换命。”

    “你杀我母亲,只是为了报复。”

    青年那双幽黑清冷的眼瞳,不躲不避地直视天幕:“或许南宫明为了保险起见,确实通过贺絮烟求你出手,但你没有立即答应,而是察觉贺絮烟丧命,这才愤怒前往燕国,替她报仇。”

    “水舟的圣者还要从我父亲这里获得异火相关的消息,他们不敢让我母亲死,南宫明也不敢。他只敢趁我父亲不在的时候,请人来困住我母亲。”

    “而你常艮圣者敢这么做。”梅良玉的脸上出现明显的讥讽之意,“因为我兄长杀了贺絮烟,你被愤怒掌控;因为你始终守护着贺家一脉,不允许他们受到其他人的伤害;因为你就是贺寒星说的那位,没法出门买杏花酿的朋友?”

    常艮圣者:“闭嘴。”

    铺天而来的五行威压碾碎屋檐一角,让地面发出颤动。

    梅良玉背对着圣堂大殿燃起护体之气,下一瞬,漫天威压自他周身降临,与常艮圣者相抗,两道五行威压交锋,竟不相上下。

    “你还要骗我。”青年笑道,“我猜中了真相让你这么难堪?真让人惊讶,杀了就杀了,你又怕什么?跟那些死去的人相比,你还活得好好的。”

    没人能从青年眼中看出半分仇恨与杀意,他好像在思考,片刻后才恍然道:“死人才不会害怕,因为已经死了,那你现在害怕是因为怕死吗?”

    “梅良玉。”常艮圣者警告他,“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我可以当今日什么都没发生过,你必须再次封印记忆,回到从前。”

    “回到从前?”青年抬手轻擦了下有些发痒的鼻尖,觉得无聊至极,“常老,别在这种时候天真得这么恶心。”

    “你对我做了这些事,还想要回到从前?回到什么时候?”青年微微扬首,似陷入回忆般,认真问道,“你刚杀了我母亲的时候,是我求得还不够诚心吗?你要我回到那时候再求你一次吗?”

    “还是回到我刚来太乙的时候,还不够讨你欢心,要我重新讨好你,让你再体验一遍高高在上操控他人人生的感觉,看着一无所知的孩子愚蠢笨拙地讨好自己的杀母仇人,真有意思。”

    青年说着渐渐笑起来,目光却是明晃晃的嫌恶:“你和我已经回到从前了,回到最开始的时候,我们之间再没有这十年的虚假师徒情谊,只有最初的不死不休。”

    两道威压同时加重,大殿屋檐一角整个碎掉,门窗上的防御咒纹被逼出,却接连崩溃破碎。

    “你要与我斗?”

    那只墨金色的眼瞳似乎距离梅良玉又近了一分。

    青年扬首相迎,无所畏惧。

    “今日起,我与你斗。”

    刹那间,笼罩整个鬼道圣堂的结界破碎,狂风呼啸而来,将藏在天地二气中的星火吹燃,爆燃的烈火席卷大殿。

    梁柱坍塌,桌椅崩碎,门窗发出巨响化作残渣被火龙吞噬。矗立在青年身后的巨大宫殿顷刻间化作狰狞的火海。

    鬼道圣堂崩塌的巨响声传遍整个太乙,宛如天幕坍塌,让人们不自觉地抬首望天。

    虞岁刚走出千尺崖内,听见这声巨响,心头震颤,下意识地朝鬼道圣堂的方向看去,那方天幕通红,仿佛烈火烧到了天上。

    而早已等在鬼道圣堂外的圣者们,终于在结界破碎后,看见里面滔天火势,两道凶猛威压无差别撕碎四周天地。

    地面生出裂痕,从地下涌出的阴寒之气往上迸发,却在快要冲出地面的瞬间燃烧起来。

    圣者们纷纷御风术跃至虚空,高高在上俯瞰此时的鬼道圣堂。

    长孙紫指尖夹着细长漆黑的神木签,明亮眼瞳倒映下方火海。

    “原来你比我还先到。”邹纤慢一步御风术跃空,看见身旁的长孙紫扬了扬眉,“今晚倒是热闹,不仅水舟的人回来了,连万院长也出来了。”

    在他不远处,法家圣者万桂月捂嘴咳嗽,脸色苍白,双眸却一瞬不瞬地盯着下方的火海中的青年。

    兵家三位圣者几乎同时赶到,冷柔茵望着下方的人,神色复杂。

    乌怀薇慢些赶来,她脸色难看,欲要往圣堂大殿范围内进去,被乘坐白鹤而来的梁震与张关易拦住。

    “你以为就凭他一个人,能从常老手里跑出去?”乌怀薇冷笑道。

    “他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梁震笑道,“而他现在是千机之心的主人。”

    否则怎么可能当着常艮圣者的面把鬼道圣堂给毁了。

    乌怀薇脸色仍旧不好:“千机之心,机关家用来唬人的玩意。”

    张关易单手撑着下巴,眨巴着眼看下边,头也没抬道:“那可不是东兰巽用来唬人的玩意,那东西里,住着不知道多少机关家圣者呢。”

    当圣堂大殿中的画像也开始燃烧起来时,常艮圣者对梅良玉的最后一丝纵容也消逝殆尽。

    “够了。”

    墨气朝着火海中的青年猛攻,而青年聚气闭目,被千机之心吞噬的神魂光核发出嗡鸣,沉睡长眠于千机之心中的一双双眼睛接连醒来。

    平静、温柔、威严、冷漠、慈悲、暴戾、凶横、藐视、沉稳,九双不同的眼睛自梅良玉身后睁开,直视天幕上的墨金色眼瞳,虽只出现了一瞬间,却让一直高高在上的墨金色眼瞳从天粉碎。

    梅良玉睁眼时,扬手接住了那一道墨气,周身绽开的火焰将五行之气焚毁。

    焚气之火。

    海火。

    以孙衡为首的水舟圣者们按耐住立刻飞身下去细细探究的心,却从中生出了期望。

    梅良玉目光不经意地瞥过水舟的圣者们,他借烧毁常艮圣者的气,来引水舟的人上钩。

    “今后我要离开太乙,你再也拦不住了。”青年一步步走下长阶,没有回头看一眼燃烧的大殿,“常老,记得把自己藏好,也提醒贺家人藏好。”

    他走过早已倒地,被焚烧半截的杏花树,也没有半分犹豫。

    无论这里承载的记忆曾经多么美好,都在此刻被他彻底抛弃。

    那一缕墨气被困在烈火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青年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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