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不就是毛脚女婿上门日，注意一下，这个毛脚是方言，要么是新女婿，要么是未来可能的女婿。
在越山这地面，这种身份的人带的拜年礼包是很讲究的，白糖包、冰糖包、荔枝干包、桂圆干包这四个包属于毛脚标配。
其他的就是什么酒啊，烟啊，糕点、保健营养品啊，沈大妈特意要求的脑百金也在内。
出发的时候，周辰安看着礼包一阵无语。
田朋可是健灿生物的老总，这产品在市场上转了一圈又打回老总家里去了，这家伙会不会来个二度售卖？
沈琴属于小事糊涂大事绝不糊涂的那种，前一天，人家讨说法，后一天，她就要认下这门亲来。
送上四个毛脚标配包，就已经是试亲的意思了。
你们同意，其他的东西不用回，这四个包是当天要回的。
然后周家再送，这在越山这地方叫回礼包，传来传去，有来有往结成亲家的意思，方言讲“纤傻傻包”。
都是用硬纸包的，回来回去，包装卡纸都会被磨破。
如果收下四个毛脚包不回，那就是无意结亲。
正月里来客人，田家还是很有待客之道的。
下午的时候，老哥是坐在汽车后座回来的，大g还是田朋帮着开过来的。
等送田朋出门，沈琴就在车里找到了还回来的四个毛脚包，心里乐开了花，十多年的心愿终于见到了希望。
周辰林酒量不错，没喝飘，脑子正常的很。
到家后告诉老弟，不仅是田芳同意加入mp3随身听的项目，她的两个同学刘霞和孙洁也想加入。
三个女生本科还都是学的是计算机。
田芳没征求周辰林同意，就把帝盟的随身听给拆了，拆开后看到了32m的闪存颗粒，开始研究接口。
三个女生觉得闪存连接usb接口的难度并不是很大，难度还在于控制器的编程。
未来小舅子田朋还表示了出资的意向，甚至把公司的地点都盘算好了——原来刘麻子的街机厅。
刘麻子属是黑帮帮凶，也被判了刑。
这街机厅的土地是村里租给刘麻子的，刚好到期了，没人租，附近还有空地。
现在也没人愿意租，都觉得那地方不吉利。
“小朋说，你去年赚了一笔大钱，让你出大头，我们出点小钱，再出个人力，给你这个资本家家打工。”周辰林笑道。
“并让你给公司定个名字。”
……
好吧，这些人算有点良心，没把我丢下。
不然我就得考虑，能不能去先注册专利，到时候向你们收专利费。
周辰安心里好受点，想了想，估计他们也没多少钱，前期又需要太多资金，来料加工类型而已。
“那我先投个100万吧，你们投多少，随你们，芳姐和她的同学如果能设计好控制器程序，可以算做干股。”
“至于名字，就叫林芳电子吧，年后你赶紧去抢注了，小心被人抢了。”
……
这名称，老弟，你几个意思？
大林子总觉得老弟这话里带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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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背精力赛的第四天，正月初二，老沈家那是一个热闹。
六姐妹加上子女，差不多二十多号人马齐聚沈家。
不用沈放和外婆什么事，沈琴姐妹们就把家里操持起来。
沈大妈组织能力很出色，同时当着众表兄弟打脸周辰安向来不留情。
“你们以后不要跟小安学，读书就读书，偏偏要去炒股票，现在好了，前面赚的，后面亏了。”
“自己的车子没的开，只能借人家的车开，期末考试还拿个60分出来，你们谁愿意像他一样吗？”
……
狗日的，哪个大学给家长寄成绩单，经贸大学独一份，至少周六哥是这么想的。
几句话让几个对股票跃跃欲试的姨夫连襟们，都没了入市做韭菜的打算，更不会向周辰安来打听赚钱的事情。
倒是有几个学渣小表弟，在那边低声对自己说，我愿意，开大奔多威风！
周辰安当然知道自己老妈话里的意思，亲戚间弄上了利益关系，迟早会为利益不均闹得一团。
还不如早断了人家念想。
谁让周辰安那会儿这么高调，一个大学生开了辆夏利回村，这都是后遗症。
他这会儿看着那几个调皮的表弟叹了一口气，都是些手艺储备人才，不是泥瓦工，就是装修师傅。
都不要紧，全都会很有钱的。
灵桥镇在不久的将来，会依托西石山搞旅游大开发，大量村庄被拆迁，自己的这些小表弟、小表妹碰到了一个好时光。
这些人基本上都遇到拆迁，三十来岁就做起包租公，无事溜狗，有事溜鸟，达到了人生至高快乐境界——鸟鸣幽草涧边生。
在六个姐姐回到娘家后，家务事轮不到沈放。
这货单身汉，这些事对他来说，难度太高。
沈老舅只是早上的时候去买了一大堆的菜，基本上都挑贵的挑好的买，面子很重要，一年一次的大集会，这老舅的面子还要的。
发给外甥的压岁钱就把他两个月工资给扒完了，面子重，压岁钱也高，好在外婆适当支持亿点。
外婆的收入来自于六个女儿女婿的压岁钱。
——真！资金内循环。
“我在镇上碰到核工程的张总，他说工程量大赶工期，都没得过年。我说了投股金的事，他约我们下午镇上见面。”老舅拉着周辰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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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辰安料定这帮传销的头目不会放过过年人群集中利于宣传的机会。
这个张总跟沈放说初八见面，大概觉得这货没啥经济能力，又是本地人，随意试着看能不能带来惊喜。
一般传销只骗外地人，很少找本地人，容易被发现。张总看上沈放，主要还是对方的性格有机可趁，另一方面，他们的据点有好几个，不怕被全端了。
好了，沈放这是真给他惊喜了。
投入6万多就是晋升为主任，名下29人便是老总级别。
沈主任这会儿开始憧憬老总。
“人家也开着辆奔驰轿车，那款式，我一看就很喜欢。”
看来老舅心里还在惦记买车呢。
可能只有我这外甥惦记着你早点成家，话说舅妈应该认识你了吧。
“老舅，你们学校是不是新调进来一位冯月老师？据说很漂亮。”
“你怎么知道？”
沈放警惕的小眼神让人觉得什么秘密被发现了。
“美女嘛，肯定很多人知道啊。”
老司机的经验之谈。
……
“小安，我私下告诉你我为什么要买车，其实真的不是想跟韩老师攀比。只是这姓韩的想追冯月老师，就他满脸痘痘的脸，怎么配得上？我太担心了这样的悲剧了，所以就一定要买个车。”
沈放用了一种代表正义的表达方式，让人知道了他买车不是为装x，其实是为了维护三观的正确导向，世界的和平。
原来还有这个隐情啊，周辰安终于明白当年买车门的由来。
话说，你没买车，冯月还是成了咱们的舅妈，你买车的话……，那就更容易了。
这事，我得帮老舅，必须给他整个好车。
出去跟传销头目接头之前，周辰安给田朋打了个电话。
得知这家伙在西石山老丈人老家呢，小凤肚子还没显怀，这年还是回山上老家去过了。
周辰安在电话吩咐了几个要点，并说了自己会带十条华子。
听说有十条华子，罗大德抢过电话提出两个方案，第一，精兵五十，56式十把；第二，散勇两百，各式枪支五十。
……
周辰安听后傻了，这年头还有56式。
有这些家伙，平安城打不下来，狗熊岭逮熊大熊二绝没问题了。
当然选第一种，周辰安很快做出了选择，并给予了提前布置。
这西石山不愧是当年的土匪老窝，现在还带着匪气。
其实，人家罗大德也不是蠢人，真以为随便什么人十条华子他就敢带枪带人。
他可是知道周辰安是田朋背后的大老板，他们还给健灿生物供货呢。
本着性命优先的态度，六哥还是把老爸带上做保镖。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钞票，至理名言。
周辰安现在还不确定自己去见的是不是那个印象中传销案乔老大。
因为人家姓张，是个老总，名下至少29个下线。
周锦听儿子说这事后，就觉得好像是传销，他在政府机关这么多年，接触的受害者也有好几个。
但儿子私下又他跟说，你看老舅现在的亢奋劲，不会信的，得给他吃点苦头才知道。
还交代老爸，到时候无论我对那些传销头目说什么话，都不要当真。
……
老周明显愣了一下，合着自己儿子打算去骗人不成？
这小子从国庆节后，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以前挺老实的人，现在觉得……深不可测。
老周觉得这样的儿子好是好，到了社会上能少吃点亏，但在家里，老子会吃亏。
灵桥镇上街道相比于农村要繁华一些，这会儿开的店铺不多。
有些外地商户都回家去了，本地商户早上开业，下午歇业，佛系经营。
在沈放在带领下，经过了两条胡同，车子没法往前面开了，就在停在口子上。
“在正月的商业环境下，不要因为歇业而感到羞愧，因为你开着只会增添死亡。”
一家关门的理发店门口，贴着这样一张纸条，带着浓浓的人文关怀。
沈放看了盈泪，周辰安也想到了自己外甥，未来富二代的应远程小朋友，上次见他的时候，头发好像该剪了。
老舅指着不远处，路边停着的一辆白色的奔驰c级轿车说，这是张总的车，眼神中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就这……
车子倒还挺新，透过车窗看看内饰，看样子买的时间也没几年。
坑我老舅，我到时候坑你车，六哥立起flag。
胡同口有个竹竿似的青年男子，即使穿着一件蓬松又掉絮的黑色羽绒衣，也觉得很修身，脸色发白，脸颊深凹，但眼神热切，精神亢奋。
看到沈放后，热情地打招呼，沈主任！
沈主任也见到了男子，轻轻招了招手，原来是小粟啊。
老舅这主任架势，像极了领导会见基层小鬼。
这虚荣本性，掉坑里都要往下钻的，到时候挽救的时候，拉皮得拉得狠一点。
沈放跟周家父子介绍这是张总的一个助手，叫粟青河，其实年纪比沈放都大呢，这是他与张总的联络人。
在联络人的引领下，又穿过了两个逼仄又绵长的弄堂，来到了一个偏僻的死胡同。
边上有个不突出的小门，粟青河轻轻的敲了两下，便有人把门开了。
看这情况，周辰安悄悄拿出手机做了一个声音设置。
几个人进去后，路过一条一米多宽的甬道，两边搭了几间土建房，这布局完全是给消防添乱啊。
看样子以前是个院子，两边改造成了小房间，中间甬道是通到房子正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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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辰安走在甬道上能闻到从边上简陋土建房边渗出来的尿味，透过朝向甬道窗户可以看到小房间里都铺着地铺，一个紧一个的挨着。
穿过甬道，房屋的正门洞开，门口站着四五个人，看架势，准备迎接沈放一行人。
“沈兄弟来了啊，这回你可是开了天窗了。”最前面的中年胖子跟沈放来了个热情的拥抱，又看到后面的周家父子，问了一声。
“这两位是……”
开了本地市场的天窗啊，张总的老板吸取了桂西失败的经验，还想着学一把鹿州当年的抬会制度，来为传销立下根据地，这个沈放已经入了老板的眼了。
最后，找个可靠的渠道把钱全部转出内地，把后事全扔给本地发展起来的人。
“这是我姐夫，这是我外甥，都被我说动了，也会投入股金。”
沈放当然不放过这种人前显圣的机会。
“还有一个外甥也会投股金，钱都已经在卡上了。我可是有十几个外甥外甥女哦。”
这话说得，十来个都未成年呢，老舅这是要搞可持续性亲戚传销吗？
干啥啥不行，坑外甥第一名。
在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之后，沈放指着胖子对周家父子热情介绍，“这就是我经常提起的张总，可是这里的头！”
一番认识之后，张总让大家里面坐。
只是进屋之后，便有两个壮汉上前，示意有手机的话必须交出来，因为这是国家工程，公司内部有些东西涉及公司机密。
……
周锦直接说我没手机。
沈放很痛快地把自己的摩托罗拉上交，并看向了自己的外甥，其他人也顺着沈放的目光聚焦。
周辰安有些无语，感觉自己老舅阵前变节，已经是传销集团的一伙了。
被这么多人看着，他的动作有些慌乱，摸了左边裤袋，空的，于是又摸向右边，也没摸到。
“奇怪了，我手机明明放在裤袋里的。”周辰安显出疑惑的神情。
忽然听到了阵铃声，从上衣口袋传了出来。
“不好意思，看来没记性，原来在这里。”
周辰安摸出手机，背着众人随意地看了一眼号码，道，“对不住，这个电话很重要，我必须接。如果这里不方便的话，要不我走远些接？”
你们不是说是机密吗？我避开就是。
一愣神功夫，就听到张总说道，“没事，你直接接起来吧。”
周辰安哪有什么电话进来，只是刚才偷偷设置的闹钟。
他眼观六路，发现张总身后那个中年男子，悄悄地向张总使眼色，再用余光看时，这个中年人把头埋得很低。
有意思，这个张总上面，想必是这位吧。
江湖行走，还是得用诈字诀。
周辰安当众接起了电话，用上了粤语，让在场的很多不懂粤语的人听得一头雾水。
“搞咩呀，六佰多万就这样的没啦？你当时怎么说的，肯定赚钱，现在就说亏完了？你让我点解？淘米哥那里交代不过去的，这些钱都是用来诱大水喉的。”
“你还想动用余下六百多万，咪发梦啦。”
“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把我当大水喉，垫背，你讲点解？”
“要不是你以前替我挡过刀，我现在立刻马上报告淘米哥，让他扚佢返去濠江。”
“行了，行了，你没打电话之前，我已经在谂办法了。”
等到周辰安放下电话，自己主动关机，示意对方可以拿走，余光又看到了那个中年男子给张总使眼色。
张总摆摆手，笑道，不用，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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