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周围的位置就这么一点。第一批吃肉的是后面跟随着阿萨瓦的小弟。之后他们退下去。留给不听命令奔向沙漠里的人。

    他们如狼一般迅速抢占位置。

    王蔷抱着自己的那块马肉，看到有人挖开马肠子，马粪臭味扑面而来。这些人拿衣服往肠中粪便中压下，尿水挤压出来。几人抢着喝。

    王蔷又有了反胃的刺激，立即转过身去，大口塞马肉，堵住恶心的滋味。下咽与呕吐两个动作冲撞，噎住了。

    王蔷哽着脖子难以呼吸。

    阿萨瓦走过去，从后面抱着王蔷提起，又用力遁地。

    “扑。”喉咙里的肉块吐了出来。

    “呵。呵。”王蔷弯腰大喘着气。

    阿萨瓦帮她顺气。

    王蔷挺直腰，看到了阿萨瓦的眼神。他的眼神似乎有些抱歉。但下一秒，又笑起，恢复了不在意的轻笑，“吃还不会？”

    周围的空气全是马粪味。

    王蔷别过脸。在此之前，她衣食无忧。要什么有什么，也算个千金大小姐。哪怕日后家族败落，依靠自己的能力，在天元国也能很快站住脚步。

    哪里像现在这样？事事依赖旁人，总有崩不住情绪的时刻。

    “我在努力适应变化。”王蔷低声回应。

    阿萨瓦视线胶着在王蔷，没再苛责，伸手帮她擦干脸上的血迹。

    王蔷抬眉，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阿萨瓦没多言，转身去指挥。在这样的沙漠，时光是能杀人的。

    王蔷努力吃着嘴里的肉。趁着还有汁水，尽量吞入腹中补充水分。

    在错误轨道的沙漠中，不会有人追着混乱中的他们，也就不需要吃个半饱。

    王蔷尽力稳住自己情绪，努力吃着生肉，照顾自己，不让阿萨瓦分心。

    歇息之后，他们需要回到轨道。

    原本在阿萨瓦的计算中，他们能在傍晚前赶到下一个歇脚点。现在天黑也必须赶路。

    马被处理，剥下一整块马皮。马皮可以换钱，可以挽回杀马的一部分损失。马肉能带得都带上。

    阿萨瓦指挥人顺着方向拐到原本的轨道上。人还好，马吃着备用的草，但是没有水。

    马是最疲惫的。

    马队努力前进着，临到午后，沙漠的地平线上出现一层浅色的雾霾。

    “沙尘暴！大家抓紧时间！”阿萨瓦转用天元国语喊，“王蔷！跟紧我！”

    王蔷点头。

    大家拍马前进，尽力奔跑。很快，风起，地面掀起沙尘，打在脸上，疼。眼睛睁不开，入眼皆是沙尘。

    马也无法奔跑，只能缓步前进。

    不能停下。

    真正的沙尘暴还没有到来。

    众人牵着各自的马确保马不跑，踩在黄沙上沿着沙丘山脊线行走。

    睁眼看不见人，前能看见马屁股，后看不到马头。

    王蔷牵着马，迎着风沙奋力踩着小碎步往前走，赶到最前面，跟着阿萨瓦身边。

    阿萨瓦盯着前方，全身心在风沙飞扬的灰蒙世界里分辨方向。

    天看不见，地看不见，黄沙锁道。王蔷拿衣袖捂着脸，瞅着前面的马屁股迎风走过。

    马队下了山脊，又一路不知道走了多久。

    扬起的风沙越来越大。阿萨瓦看到大石，喊叫着众人绑好马匹，在此躲过马匹。

    大家沉默着将马绳绑在大石上，又找附近的大石围成一个圈，抵挡风沙。

    阿萨瓦在风沙中穿梭，确定人数。

    大家从包袱里拿出皮革裹在身上，或侧躺在石堆圈中，或在马后侧躺卧下。

    马跪卧在原地，埋头等着风沙过去。

    王蔷拴好自己的马，抱紧自己的包袱，走向阿萨瓦的马。一直以来都是二人同睡。皮革皮褥都在他那里。

    刚拿出来，肩膀被人拍了拍。回头，阿萨瓦手里抱着一条马皮，正是之前杀得那条。

    阿萨瓦扭身走，回头看一眼王蔷。

    王蔷立即跟着，抱着一堆东西。

    石圈里已经挤满了人。

    阿萨瓦拉过王蔷的马，将它与自己的马拴在一处。两匹马的中间放上新鲜的马皮。

    阿萨瓦淘开马肚子，看向王蔷。

    王蔷会意，钻进马肚子里。新鲜的马皮还有潮湿的血味和粪味，混杂在一处，并不舒服。但在这里，呼吸顺畅许多。不悟着鼻子也能呼吸。

    阿萨瓦接过王蔷手里的东西，将她的包袱丢在马头处。接着，阿萨瓦又离开了，拿了一个包袱让王蔷抱着，将旧的皮褥子丢进去。王蔷将她搭在身上。紧接着阿萨瓦也跟着挤进去。

    王蔷身子骨小，阿萨瓦精瘦，侧躺着挤在一处也勉强可以。骆驼皮封住口，只留一个小口呼吸。

    “哗啦”，外面的风声呼啸，能听到沙子落在皮上的声音。

    “咳咳。”阿萨瓦时不时咳嗽。他在风沙中喊话，嗓子里进了沙子。

    王蔷摸到腰间的水壶，打开，“我还有一口水。”

    阿萨瓦看了她一眼，摇头。

    “喝吧。”王蔷微微起身，拱在他上方，将壶口对准阿萨瓦的嘴。

    阿萨瓦张嘴，喝了一小口，再倒时，被他挡住了。

    王蔷执意，水壶中水落下，阿萨瓦下意识张口接住。

    王蔷也干渴，到底中午喝了一些水，不似阿萨瓦需要张口指挥。后面还需要靠着阿萨瓦走出去。

    二人挤在一处，闭眼睡去。耳边全是呼啸声，疲惫如潮水袭来，几乎是几息功夫便沉沉睡去，等待风暴过去。

    大漠里没有人烟，只有风尘飘动，高处的沙翻滚而去，落在了地处。

    醒来时，外面已经没有呼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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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萨瓦起身，钻出皮革。外面已是艳阳高照。四处过去全是黄沙。抬头仰望星辰，艳阳之下，小星难以辨识。

    阿萨瓦拍拍王蔷，王蔷睁眼，钻出来，见到黄沙，晃然间疑惑自己在哪里。扭身看到已经开始忙碌的阿萨瓦，才想起自己追着一个男人来到戈壁沙漠。昨天还经历了沙尘暴。

    马皮上积了厚厚一层黄沙，不是露出一个角，根本分辨不清。将马匹脱出来，钻进去收拾东西时看到包袱。

    阿萨瓦的包袱。

    也是他们去比目城的主要目的。

    是什么？

    要不要打开？

    王蔷手停在上面，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不看：什么不知道，还能有机会逃开是非。

    抱着自己的包裹与阿萨瓦的包袱起身，绑在马身上。阿萨瓦在清点人与物资。

    人少了一个。

    马没了三匹。

    不知道是人牵着马离开，还是人出去干嘛，立即不辨方向走离了。

    丢失的马身上的包袱解开了，放在石圈上，这会子都挖出来重新绑上。

    阿萨瓦与二人骑着马率先骑马去高地，寻找方向，马队的人原地等着。

    王蔷看着他们，他们都不言语，节省身体水分。

    王蔷早就知道，这批人是年轻者。阿萨瓦也不算大，估摸着二十岁左右。王蔷清点着自己的东西，这些东西是她一路的依靠，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王蔷真得欲哭无泪。胭脂也不想点。嘴唇干裂，舔一口全是干皮，刺舌尖。

    她点着瓶子时，忽然注意到玫瑰精露……立即收起包裹，装作什么事没有的样子。将毒药水擦在匕首上，放在身上。水壶空了，也就不随身放着。余下的时间，王蔷挠头皮，随便一抓指甲逢里都是沙子。

    经历过大风沙之后，洗头洗澡的欲望也降低了。拿出绸缎撕下一段，绑在头上挡烈日。

    男人们头上有毛毡帽子。也无恙。

    等了半响，阿萨瓦带着队伍离开。王蔷察言观色，猜到大概迷路了。

    本来便偏离了轨道，现在还有大风沙，很难确认路径。

    王蔷想到什么，从后背的包袱里找出自己的银色簪子，冲到阿萨瓦面前。指指自己的钗子。

    阿萨瓦低头看着钗子，不明所以。

    王蔷从花处分开钗子，钗子一分为二簪。随手将银簪子放进包袱，将另一个银色的簪子放在手心，剩下的银色簪子翡翠花骨朵可以放在手心，簪子自己移动。

    “司南！”王蔷哑着嗓子说道，“我有司南！”

    阿萨瓦看着她，眼里都是惊奇。拿过簪子试探是否灵验。

    周围的人都聚集起来围观，不管怎么移动，簪子都在未有人力的情况转动到同一个方向。

    众人看王蔷的目光都带着惊艳。

    阿萨瓦给了她一个明媚的笑容。这东西在此时简直是及时雨。

    王蔷立即回以微笑。

    有了司南，方向也明晰。但赶路依旧难受。

    不知道多远才能到有水的绿洲，不知道要走多久。

    大家跟着队伍一路前进，很快耗尽体力，又成了马上的肉块。马没有喝水，也无法奔跑，整个队伍行进的速度非常缓慢。

    不可能一直杀马。

    包袱里还有肉块，没有水，大家捶着胸口干咽下去。

    近午，大家躲着烈日，看着沙漠的天面有愁色。

    王蔷今早外露了宝，此时万万不敢从包袱里掏出什么东西。

    晚上，大家也没有体力吃什么东西，早早睡下。

    王蔷缩在马皮里舔一口玫瑰甘露湿润嘴唇，不敢多打开，立即收起。这玩意儿有香味。

    等到阿萨瓦过来时，王蔷指指玫瑰甘露，指指他的嘴唇。

    阿萨瓦垂眉，舌尖舔了舔，润润唇。王蔷又指指喉。

    阿萨瓦小抿一口，满口回甘，玫瑰花香直涌入鼻腔。奇妙的体验。

    阿萨瓦没闻过玫瑰花香，沙漠里鲜有香味浓郁的花。

    王蔷立即收回甘露，盖紧瓶盖。宝贝地放好。

    阿萨瓦明了是何物，在她指尖写字，“续命？”

    王蔷抬头，他还记得她说过的，胭脂续命。

    他知道，这些东西对女人如同生命般贵重。

    王蔷点头，续命。

    现在确实拿来续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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