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表达一种姿态,更是在做出一种慈眉善目的威胁吧。”
周平安耷拉着眉眼,看不出喜怒,说来的话也并无太大语气起伏,可却一语中的。
李辰笑起来,说道:“本宫带天巡狩去南巡,他们作为藩王邀请本宫过去,这是一种不管结果如何都必须要有的姿态和礼节,正如同普通百姓一般,得知亲戚到附近来办事儿,不管顺路不顺路,哪怕明知道会被拒绝,但邀请过来一起吃顿便饭,都是应有之意,所以这个举动,并没有问题,谁都不会在意这么一个邀请。”
指了指那些奏本,李辰冷笑道:“可若是在西南镇压土司,距离京城两千六百里,便是距离金陵都有一百七百里的滇王,还有远在藏西羌塘的宣王都发来邀请,要么是他们两个老糊涂了,把本宫当儿戏来戏耍,要么就是这些个藩王正在借用这一次所谓很正常的礼节性表态给本宫压力,正如你所说的,一种慈眉善目的威胁,很恰当的比喻,他们是要告诉本宫,他们已经知道本宫要做什么了,也已经联合起来准备反抗了。”
手指点了点地图上属于吴王的金陵,李辰冷笑道:“这一趟,本宫是要去金陵做客的,他们这是在给文王撑腰!是要打本宫的脸,要打整个朝廷的脸!
挑战本宫的正统地位!”
周平安认认真真地听着李辰所说的每一个字,换做任何一个人过来都能轻易地感受到李辰并不加隐藏和掩饰的不满与怒火,对周平安来说尤其如此。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周平安很清楚自己眼前的这位太子殿下,如今距离真正的人天子,差的只是那一身龙袍。
如果说在之前,太子殿下还缺乏一些心性上的磨砺和在军方的权威,那么在对辽这一战之后,这些短板已经全部被弥补。
帝王所需要的铁血杀伐,对人命和臣民得失的衡量,在这一战之中李辰已经彻底完成了从太子到帝王的转变。
有些东西纸上得来终觉浅,而绝知此事要躬行,这种转变,是就是必须要躬行的。
不见血的帝王,便是在铁腕,也始终是政治阴谋之中搅弄风云,多了点阴柔气,少了几分真正君临天下的浩荡大气,也少了那份号令千军的峥嵘。
天子剑锋所指处,百万雄师如潮起。
心中思绪如潮涌,周平安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内心的……兴奋。
周平安不是贤臣,也当不了贤臣,他偏激的性格注定了他这辈子,更适合在动荡之中寻求自身理想和价值的体现,正如李辰所说的,此獠若是在盛世,恐怕是任何一位帝王必要杀之而后快的心腹大患。
所以此时感受到了李辰已经动了杀心,周平安没有惶恐和对生命的敬畏与怜惜,有的只是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的激动。
他自己是那只大鹏,武力削藩就是那股能让他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大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