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接下本魔主的三杵,还能站着喘气,应该足以在这片世界横着走了。"魔主的双眼中燃烧着幽冷的火焰,说不出的阴森诡异;"只可惜,你最终还是要永远埋骨此间!"
"那你为什么还不出手,在等什么?"陆随风的目光很平静,深遂而明亮,嘴角勾勒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你流了许多血,修为实力大幅下滑,否则,我连一杵都接不下便躺下了。我接你三杵而不死,只能说明彼此的差距已缩小到你不敢轻视的程度。所以,你不是不想再出手,而是不再敢毫无顾忌的轻易出手。你固然可以杀死我,我也有屠魔的能力。"
魔主沉默了很长时间,身上的伤痛让他有些混乱的思绪清明了许多;"想要屠魔?如果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就不会生出这种可笑的念头来了。你让本魔主流了这许多血,本魔主在想,该让你如何一个死法?"
"本以为这世上只有我动口强过动手,此时看来实在是有些坐井观天了,汗颜!"陆随风耸了耸肩,露出一副我愧不如你的模样。
事实上,双方此时的战力已经相差无几,但陆随风仍扛不住对方的一击,这就是魔族的强大,同阶无敌。
当下唯一可以让陆随风化险为夷,并有可能战而胜之的依托,便只有强过对方的神魂之力。如果陆随风的神魂是一张江河般宽阔的大网,那对方就像是行走在张大网上的泥塑巨人,看似强大不可摧毁,实则每走一步,每一道震动,举手投足都在这张网里,都会让这张网感之到他的意图,提前准备些什么,应该如何应对?
魔主微眯的眼中,有一抺怒意闪过,让他失去了捕捉战机的耐性,挺拔的身躯变得更挺拔,以至令刚愈合的伤口都迸裂了开来,无数道血线纵横交错的蔓延,看上去像是刚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一般。
迷蒙的风雪中,两道人影的距离在急剧缩小,杵锋微颤,一条线的笔直刺出。长剑一抖,隔空奋力斩落。没有绚丽的光华,任何花哨的技巧,简单而直接,却绝对的要命。
刺出的杵和斩落的剑,不可避免的再次遭遇,一道金属交击的声音响彻,尤为的刺耳。
感受到剑柄上传来的沛然力量,虎口有血渗出,长剑震荡几欲握捏不住,一旦脱手必死无疑。陆随风面沉如水,魂力没有丝毫犹豫的喷薄而出,长剑光芒大放,无数道金色光线从暗沉的剑身上绽射而出,宛如霞光初放。
霞光穿透雪雾,映照在魔主的脸上,更有一丝金光化为一线锋针,无声无息的没入对方的眉心处,以至令可以洞穿山岳的一杵,当空微微一滞,威势溃散,再也无力继续挺进。
魔主的脸颊在霞光的映射下,变得几乎透明,一双眼童似乎真要燃烧起来,睫毛肉眼可见的根根脱落,瞬间化为灰尽,归于虚无。七窍有血汩汩渗出,无比的狰狞可怖,那里还有一点上古魔主的风彩。
淌血的眼童中闪过一抺从未有过的惊恐,继而变为讥讽的笑意,接着放肆的大笑,近乎咆孝般的大吼出声;"这就是你的最后杀人保命手段;神魂攻击!本魔主还真是漏算了!不过,也仅是烛火之光而已,永远变不成浩月。所以仍只能伤魂,夺不了命,所以你依然无法改变最终的结果。"
语音仍旧雄浑,磅礴的魔气从带血的挺拔身躯狂喷而出,周遭的积雪都被震离冰面,浮向虚空,重新飘飞洒落。
魔主浑身浴血的屹立风雪中,单手执杵斜指苍穹,睥睨乾坤,唯我独尊!只是这股霸绝天下的气势,便足以令人望而怯战。
陆随风也被这恐怖的霸气威势,压迫得膝盖微弯,面白如纸,豆大的汗滴从脸颊滑落,脚下的冰层发出卡卡的声响,似要龟裂开来。
"该结束了!"魔主左掌一翻,一座魔气凝聚的小山砸向陆随风的头顶,遮闭住了飞雪。
遍体是伤,神魂受创的魔主,当下的实际战力不及全盛时期的十之二三。但毕竟是魔主的存在,仅存的魔力也是无比的恐怖,陆随风能扛住那霸绝环宇的一杵,几乎耗尽了所有的魂力,如今全身的灵力都凝聚在长剑之上,倾力的斩出,根本没有余力抗衡当头砸下的魔气小山,唯有眼睁睁的看着,绝望的坐以待毙。
然而,就在这时,魔主的口中竟是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继而收掌疾退,砸向陆随风的魔气小山,也为之一顿,随即溃散开来。
魔主的腹部裂开了一道尺许长的口子,鲜血如泉喷涌而出,一路裂冰荡雪的退了七八步,喷出的血在冰面上拖出一条腥红的血线,尤为的醒目。
就在前一刻,见到对方当头砸来的魔小山,陆随风仓促间斩出的一剑,并没有来及锁定目标,正是这盲目的一剑,竟是无巧不巧的切开了他的腹部,这一切不得不说,是天意使然,非人力可以掌控。
趁你病,要你命!趁你伤,送你见阎王!如此天赐良机,对于善捕战机的陆随来说,岂会轻易放过。对方收掌疾退的刹那,陆随风同时毫无征兆的动了,用闪电都无法形容这一剑的迅疾,那是一种超越速度的惊人气势。
就如滔滔瀑流一泄千里,其实速度并非见到的那么快,但这股气势却让人感觉无法阻止。
魔主捂住汩汩流血的腹部,脸上满是惊惧之色;"这是什么剑法?"
"你只忌惮我的神魂攻击,却忽视了我冠绝天下的剑道。"陆随风澹澹的道:"自认为寻常的神兵利器,根本破不开你的防御,但这不是剑气,而是剑意!"
魔主闻言豁然,封住流血的穴道,感受到腹部内传出的痛楚,那是残留的剑意仍在侵伐。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便能摧动魔力将这股剑意轻易的清除。只是陆随风怎会给他这个机会,又一道匹练般的瀑流剑意奔腾而来。
强忍着腹部撕裂般的痛楚,再度大笑,这次却是笑出了声来;"愚蠢的人类,本魔主只是随口一问,你却是知无不言,不知你是在卖弄,还是得意忘形,或认为本魔主已是一个废人,将死之人?否则,这种必杀的隐秘,岂能轻易对人言。你认为凡胎俗子能屠魔吗?真的很白痴!"
"能重创的魔主,离被屠还会远吗?"陆随风讥诮的道;"所以,你将会成为这世上第一个被屠的魔主,沦为一个传说。"
这最后一句话,让魔主的笑声骤止,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就算腹部被切开时,脸色也没有这般难看,惊,怒……
一头红发离开肩头,在风雪中飘拂,夹杂其间的几根白发尤为醒目,只在眨眼间,周边的红发也被尽数成染成了霜白之色。略显方正的脸颊也在此时微微下陷,急速的瘦削了下去。但他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却没有丝毫减弱,像是受到什么刺激般的,反而变得更加强大,狂暴!
沾满血迹的残破衣衫也在同时震成了碎片,如蝶纷飞,露出了强悍的身躯,站在冰层上,风雪中,古铜色的身躯之上有着超过上百处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的愈合。彷佛有一股极为鲜活的生命气息,瞬间填满了他已趋枯竭的魔气池塘,让他的整个人重新回到全盛时期,目中金芒绽放。
但却在一呼一吸间,满头红发瞬间变白头。没人知道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红发为何瞬间如霜白,其间蕴含的生机去了那里?饱满的脸颊突然瘦削内陷,那些血气又去了何处?
风雪迷蒙,陆随风只能隐约看见他的红发瞬间变白,却看不到更多的细节。但却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在飞速的攀升,比全盛时期更恐怖,强大。
"怎么会这样?"这让陆随风感到极度的震惊,不安,不解。明明已是强弩之末,怎会突然弓满箭劲?以致让他想要一举屠魔的念头瞬间掐灭,甚至当下便欲飞速逃逸远遁。
殊不知,这是魔族的一种燃烧生命精血的秘法,那些满头的白发,瞬间失去的血气,都转换成了磅礴的魔力。这种燃烧生命精血的秘法,对施法者本身造成的伤害极为恐怖,白头一战,就算能够获胜,流失的气血再也无法弥补,剩下的也只是苟延残喘,且来日无多。
陆随风刚生出想要逃逸远遁的念头,冰原上骤然响彻一声震耳爆鸣,漫空飞雪碎如粉沫。一道人影已如流光般的穿过纷洒的雪沫,掠到了陆随风的近前。
"一只蝼蚁,也敢妄言屠魔,死!"一声如雷咆孝,白发飞扬,双手握杵如同执着一根铁棍,蛮横狂暴地朝着陆随风狠狠砸下。
这一击,蕴含着燃烧气血换来的恐怖力量,连空间都能破碎。陆随风那里敢与之正面抗衡,脚下一踏颤抖的冰面,双手握剑,跃上头顶的风雪里,巧妙的避开锋芒,直接斩向奔杀而至的那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