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振华重工。

    “管总，很高兴见到您，我们这次来，是想要采购贵方生产的龙门吊的。”兰伯特见到了管老之后，立刻就说明了来意：“我们想要采购一万两千吨的龙门吊，希望贵方给我们一个合理的报价。”

    这种级别的龙门吊只有东方有，他们不知道采购价格会有多高，预算两千万，也不知道够不够。

    “一万两千吨？我们前段时间接到了明州集团的订单，计划给他们生产一台。”管老说道：“你们既然要采购，那我们可以走一个和明州集团同样的价格，运费什么的，都算在我们身上好了。”

    这种大型部件走海运，需要特殊的船只，花费巨大，好在振华重工有特种运输船，自己的船，自己的人，只是多烧点油而已。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兰伯特非常的兴奋：“你们给明州集团的价格是多少？”

    他们这种内部价格，肯定便宜啊，要是一千万就能拿下，那就更好了。

    “换算到国际价格的话，是六千万美元。”管老说道。

    “什么？”兰伯特差点跳起来，六千万，你们是在宰人吗？他绝对无法接受这种价格的，远远地超出了他的预期。

    “如果是一千万美元的话，那我们可以考虑一下，如果是六千万美元，那实在是太高了，管总，非常抱歉，我们的采购是注定无法达成了。”

    “一千万美元？这样的价格，最多只能采购到一千吨的龙门吊。”管老说道：“你们是从英国过来的，你们本土的歌利亚牌龙门吊的价格，你们难道不知道吗？他们最大的一千五百吨级的龙门吊，就卖到了一千五百万美元左右。初步估算的话，在龙门吊的领域里，折合下来是一万美元一吨，按照这个价格，一万两千吨的龙门吊，应该卖到一亿两千万才行，我们报价六千万，只有这个价格的一半，贵方还嫌弃贵？那全世界也找不到能满足贵方需要的便宜的龙门吊了。”

    “我们就是看中了东方的物美价廉，才过来采购的，六千万美元的价格太高了，我们最多肯出三千万。”兰伯特咬牙说道。

    他已经把自己的底价提升了一半。

    “三千万美元，最多只能采购到我们六千吨的龙门吊。”管老说道：“那种龙门吊，我们也可以送货上门包安装。”

    六千吨？六千吨的也可以，但是得买两个啊！兰伯特站了起来：“对不起，我们带着诚意前来，没想到贵方的要价这么高，我们也只能遗憾地离开了。”

    来东方谈判，讨价还价中最大的杀招就是离开，只要动身离开，那对方就会挽留，然后给出一个合格的价格来。

    兰伯特也在期待着对方能降低一下价格。

    哪里知道，管老也站了起来：“远来是客，那我送一送你们。”

    非但没有挽留，反而直接送人？

    兰伯特傻眼了，他当然知道，振华重工生产的龙门吊是全球独一份，过了这个村，那可就没这个店了，在伦敦那边，合同已经签署了，他们已经被确定为航母总装厂了，如果他们不能采购到龙门吊的话，就无法完成总装任务，到时候，还得赔偿一大笔钱啊。

    怎么办，怎么办？

    “管总，我们采购的预算是两千万，再多的钱，我们恐怕拿不出来，希望您能帮助我们一下。”看到兰伯特为难的样子，斯特拉斯终于开口了，他当然知道，如果无法从东方采购到龙门吊，那会意味着什么。

    “我们如果再筹集一下资金的话，那应该能凑出三千万来，但是再多就没有了。”兰伯特也开口了，他必须得放下所有的矜持，开诚布公了。

    “你们的资金不足？那你们早说啊。”管老说道：“我们遇到的很多客户，都是资金不足的，他们有的找银行借款也借不上，最后我们干脆就自己来搞这种金融政策了。”

    管老的心中感慨，秦总把一切都给安排好了，他们只要按照秦总的安排来就行了，现在，这些外国人的反应，和秦总说的是一模一样啊。

    “你们有金融政策？”兰伯特惊讶了：“什么政策？”

    “对于缺乏资金的客户，我们可以提供无息贷款的业务。”管老说道：“我们不是银行，不是为了赚利息，我们是为了帮助客户度过难关，采购设备赚钱。所以，我们提供的无息贷款，不要一分钱的利息。”

    价格是不能松的，但是可以借钱给对方，这一招，秦涛当然是从后世卖车的套路里学来的。为了鼓励某些人超前消费，很多车商都会提供贷款业务，甚至都不需要银行，直接由车商自己来搞金融。

    这样，手头原本只有两三万的人，买个面包车遮风挡雨就够了，但是，看到别人开轿车，怎么能甘心？干脆两三万当首付，贷款买个七八万的车吧。

    很快，七八万的车也觉得不好了，还是十万二十万的车有面子！于是，就得借更多的钱，为了把更高档的车卖出去，车商也是绞尽脑汁，甚至提出来了零首付的购车政策。当然了，他们的贷款可不是无息的，贷款的利息很高，赚的就是这个钱。

    振华重工还是很良心的，咱们提供贷款业务，但是无息！

    “贵方如果只能出三千万的话，那剩下的三千万，就只能走我们的振华金融了，如果分三年还清的话，那每年只需要还一千万，每个月只需要还不到九十万，每天只需要还不到三万，以贵方的实力，应该能做到吧？”

    分期三年还清，算总价是很贵的，但是，算到每天的话就不多了，那些搞贷款的都会这么算。

    此时，听到了管老的话，兰伯特的确是心动了，一旁的斯特拉斯又忍不住问道：“请问，贵方借出去了这么多钱，要是客户还不上怎么办？”

    其他的借钱方式，都是要押金的，要抵押物的，这个什么抵押都没有啊，他们就不怕客户不还了？这种事最后闹到国际法庭上，打官司动辄就是十年八年的。

    “我们相信客户的信誉。”管老说道：“到了还款日的时候，一定会准时还款的。如果要是没有按时到账的话，那我们也只能是锁死龙门吊，等到钱到账才能使用。”

    锁死龙门吊？

    兰伯特和斯特拉斯瞬间都明白了，人家既然敢放贷，那就必然有办法啊。

    龙门吊看上去好像是个机械组成品，没有任何的电子设备，只要合电闸，那龙门吊就开始运转，仅此而已，这东西，还怎么远程锁死？

    如果是个几吨的吊车，这个没问题，肯定是机械控制的，不需要电路，但是，一万多吨的龙门吊，那可就不同了。

    这样巨大的龙门吊，肯定不可能只有一根绳索，不知道要有多少绳索一起用力，这些绳索如何控制？必须要用计算机才能精确控制，让所有的绳索一起受力啊，开动龙门吊，可不仅仅是动手柄，而且还需要提前在计算机里面输入各种参数，让计算机来协调控制。

    锁死计算机，还是很容易的，锁死了计算机，那就锁死了龙门吊，怎么解锁？花钱啊！

    对客户来说，采购龙门吊是为了施工的，如果要是没及时还账，导致龙门吊锁死，那还怎么施工，怎么赚钱？

    而且，最危险的还是正在施工的过程中，如果正好到了那个还账的节点，咔嚓一下，龙门吊不动弹了，一万吨的工件被吊在了半空中，上不去也下不来，那样才叫麻烦。

    想到那种场景，就连兰伯特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狠，还真够狠的啊！

    看着对方的表情，管老就知道，吃定了他们了，还是秦总的方案好啊。

    其实，对方只付三千万，成本就已经回来了，剩下对方每月还贷款，如果不还就锁死龙门吊，让对方无法继续使用，这样，己方也可以稳坐钓鱼台，打官司就打官司，咱们耗得起，欠债不还，到什么地方都说不过去。

    现在，条件都已经开出去了，就看对方怎么选择了。

    走？对方只要走，再回来，那价格就得提一提了。自己的时间很宝贵，这些都得折合成钱算进去的。

    “好，我们答应贵方的条件。”兰伯特说道：“我只是想要问一问，三年之后，我们还清了贷款，这龙门吊，就彻底属于我们了吧？”

    “没错，钱你们都付了，龙门吊当然就彻底属于你们了。”

    “那我们也有资格处理这台龙门吊了，比如说卖掉？”

    “当然了，你们的财产，你们有权力处置，不过，我们的龙门吊结构很精密，拆装有很多窍门，如果你们打算卖掉的话，需要请我们来拆卸和重新安装，费用由你们来承担。”管老说道：“我们在合同上会写清楚，如果你们私自拆装，那造成任何意外，完全由你们来承担，和我们无关。”

    东方人来拆装？这怎么行？斯特拉斯皱起来了眉头，按照兰伯特的计划，是要卖给阿三的，到时候会把振华重工的标志都涂刷掉，抹除东方的痕迹的，要是请东方人来拆卸再安装，那阿三就能知道，这东西是东方人生产的了。

    到了那个时候，阿三还会要吗？

    兰伯特也皱起来了眉头，思考了一下说道：“如果我们私自拆装的话，会出现系统锁死等情况吗？”

    “当然不会，系统锁死只是在还贷款期间会出现，只要还完了贷款，这个系统就将彻底失效。我们只是出于安全考虑。”

    兰伯特点头：“好，那我们就放心了，现在，我们商量合同的细节吧，我们可以看看一万两千吨龙门吊的设计图吗？”

    “当然没问题。”

    合同细节谈了整整两天，兰伯特代表罗赛斯造船厂和振华重工签署合同，采购振华重工生产的一万两千吨龙门吊，签署之后，先支付一千万美元的定金，到了建造好，装船运输前，再支付两千万美元，剩余的三千万，将会在龙门吊安装好，开始工作之后算起，每月支付一定的还款。

    这个生意，也是振华重工做的最大的一笔生意！

    离开了振华重工，踏上返程的时候，兰伯特望着飞机下面的城市，心中感慨万千，东方就像是一条巨龙，已经开始腾飞了，西方呢？怎么感觉西方是一种迟迟暮年的状态？

    送走了英国人，管老就屁颠屁颠地跑去找秦涛了。

    秦涛正好也在华亭，只是在华亭第三设计处而已。此时，在第三设计处的会议室里，人头涌动。

    “各位领导，我们的海上浮动核电站的设计终于已经完成了，经过了两年的计算机模拟实验，我们认为没有任何意外，所以，我们希望能批准我们建造这款核电站。”

    说话的是克拉斯诺波尔斯基，现在的他，已经是东方最权威的核反应堆设计师之一，在他和东方的很多核反应堆设计师一起的努力下，终于完成了这种海上浮动核电站的设计。

    “现在，我们把这款核电站使用的核反应堆，叫做玲珑1号。”来东方多年，克拉斯诺波尔斯基也能熟练地说东方的语言了，这名字起得也很东方。

    “和上一款核反应堆一样，它使用的是高浓缩铀，也就是退役核弹头拆下来的核燃料，这样做最大的好处，就是使用寿命长，毕竟，按照我们的计划，它可以在三十年内不用更换燃料，寿命是相当长的，至于它的功率方面，我们能做到最大输出功率700兆瓦，日常使用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也可以将它的功率降低到550兆瓦。这样算下来的话，可以对外输出大概120兆瓦的电力。”

    上一代核反应堆，其实就是从老毛子的核反应堆里直接拿过来的，热功率只有150兆瓦，发电之后，功率能有30兆瓦，但是这已经很强悍了，要知道，秦山核电站的功率也不过如此而已。那台发电站戳在明州造船厂外面的岛上，提供着源源不断的电力，几年下来之后，反响良好。

    现在，他们的核反应堆再上了一个台阶！这也是必要的，如果想要给航母提供动力的话，那就需要这样强大的核反应堆！

    毕竟，尼米兹级航母用的就是这样的动力系统，它使用两台西屋公司的A4W核反应堆，额定热功率就是550兆瓦，只要两台就能推动尼米兹级航母的前进，比上一代的八台核反应堆要简洁得多。

    当然了，到了下一代的福特级航母的时候，核反应堆已经提升到700兆瓦了。

    现在，东方一步一个脚印，正在慢慢追赶，现在，终于算是和世界先进水平同步了，不过，考虑到这种核动力系统的可靠性问题，不能立刻就设计核动力航母，需要经过漫长的测试才行。

    在以前的核潜艇的时候，都是直接组建陆地反应堆的模式来测试，这样只能测试，不能转化为商业运行，只花钱，不赚钱，在明州集团造核潜艇之前，就走出来了新的模式：用测试反应堆来发电，通过提供电力来赚取大量的利润，达到技术和商业一起发展的目标。

    此时，在场的人很是兴奋，很久没有露面的刘老也来列席了会议，他感慨地说道：“哪怕只有550兆瓦，也能和尼米兹级航母比肩了，只是不知道这种航母什么时候能开建啊。”

    现在，001航母已经航行在了大洋上，002航母在明州集团的船台上开建，刘老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他最期待的，就剩下003航母了，如果他能看到这款核动力航母下水服役，那就更好了。

    “这个不能着急，我们需要通过海上浮动核电站来测试核反应堆的性能，这个测试周期至少需要三年的时间。”秦涛说道：“三年之后，我们的002航母估计也能海试甚至是服役了，到了那个时候，才能考虑核动力航母的事情，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的重型燃气轮机也已经服役了，可以作为我们航母的储备动力。”

    核动力赋予了航母无限的续航力，但是，核动力如果出了问题怎么办？

    老毛子给出的方案就是烧锅炉！老毛子的核动力巡洋舰，甚至是核动力航母，都同时装着重油锅炉，一旦核动力坏了，那就烧锅炉，继续给航母提供动力，至少能支持着返回港口，在实践中，还真遇到过这种情况，老毛子对于自己的核反应堆的可靠性，也是有先见之明的。

    不过，烧锅炉毕竟太落后了，现在秦涛可不打算这样做，要是在航母内部装一台燃气轮机，倒是可以考虑的了。

    到了003航母的时候，使用两台玲珑一号，可以提供240兆瓦的电力供应，这样足够航母正常使用了，到了那个时候，估计也得使用全电推进的方案了，推进系统备用发动机使燃气轮机，当然也是没问题，在舰桥下面蹲一台就行，需要的时候启动，然后通过电缆给全舰提供电力供应，而且，这样一来，还能迷惑外界。

    到底是核动力的，还是常规动力的？

    说是常规动力，怎么烟囱不冒烟，或者不冒黑烟？烧锅炉的，哪个不冒黑烟？如果是核动力的，那为何会带着烟囱？

    这样一来，己方的航母也会充满神秘感了。

    “重型燃气轮机当储备动力？”刘老好奇起来了。

    目前使用的航母是烧锅炉的，八台锅炉驱动四台汽轮机，备用动力是柴油机，现在，核动力航母的备用动力，居然成了燃气轮机？

    “对啊，咱们用的还是40兆瓦级别的燃气轮机，动力还是很充沛的，关键时候，甚至还能支持电磁弹射器。”秦涛说道。

    反正得提前充电，大不了多充一会儿电，40兆瓦的功率也是相当强的了。

    “我们还是继续听海上浮动核电站的计划吧。”武胜利说道：“这是我们会议的主要内容。技术上的问题，我们不懂，只要你们这些专家觉得没问题，那咱们就开工建造，对了，地址选好了吗？”

    别跑题啊，核动力航母是以后要考虑的，现在考虑的就是海上浮动核电站，尤其是这东西在什么地方。

    “这几年来，我们国内的工业发展迅速，各地的电力供应也开始紧张起来，很多地方甚至在用电高峰的时候需要拉闸限电。”克拉斯诺波尔斯基一口一个我们，已经把自己当做东方人来对待了：“项目刚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还担心没有地方肯要我们的海上浮动核电站，但是现在，已经有很多地方都发出了邀请，不过，我们认为还是把这个玲珑一号放在华亭比较合适。在崇明岛那边，有大量的企业需要用电，同时，也方便我们随时过去。”

    明州的大列山上，有他们的实验核电站，因为整套系统都是从老毛子的核反应堆上仿制过来的，所以，可靠性上并没有任何问题，克拉斯诺波尔斯基这些专家只是开始运行的时候在那里，之后每隔一段时间过去一趟，确认安全就可以了。

    但是，这个玲珑一号就不一样了，它可是全新研制出来的，堆芯功率还是七百兆瓦级别的，这东西要是发生了意外，那可是会出大麻烦的。

    所以，必须要能随时监督才行，也就是说，以克拉斯诺波尔斯基为首的这些专家们，最好得天天在现场，但是，他们又不想去别的地方，毕竟，华亭是国际化的大都市，他们已经住习惯了，从这里可以感受到大都市的那种繁荣。

    这样一来，放在华亭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只要这里的政府同意，民众也不反对，那咱们完全可以放在这里。”武胜利点头了：“发电卖的钱，应该能抵消掉咱们的投资吧？”

    克拉斯诺波尔斯基摇头：“当然不可能。我们的这种核反应堆是军用的，它的建造成本远远超过了民用核电站。我们现在用来实验还差不多，但是要商业推广的话，三五年之内，是别打算盈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