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士森苦着脸：“哪有那么容易啊！这个直航，是要民航局批的。要民航局先同意，再报交通运输部，再报首长审批同意的啊。”

    “对民航局来说，这就是一个大事了。”方娅娇声道，“可在首长那里，这又算个啥嘛？”刘士森知道表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肯定又是要帮萧峥！刘士森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毕竟就几天前，银州机场才出了迫降事件，这会儿给他们批，首长也是要挑担子的。”

    “什么事情，首长不是在挑担子？”方娅道，“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首长就是在挑担子中，成为大家拥护的首长啊！况且，飞机这个东西，每天都在天上飞，难道银州机场因为一个迫降就不飞了嘛？不飞，你们今天是怎么来的？而且，多一条航线、少一条航线能影响什么？这些道理，只要对首长一说，这个事情肯定成。大不了，我和你一起去见首长！”

    刘士森看得出表妹是一定要促成这个事情了，他有些无奈地道：“好啦、好啦，我考虑一下，现在能不能先陪我老妈，好好吃一个饭？”方娅道：“表哥，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这个事情越快搞定，对你也大有好处啊！你想想，上次他们这帮子人过来汇报，没批；这次，你一出马，而且情况比上次还难，却一举搞定，你在省里两位主要领导眼里的地位，立马提升了啊！你们省里不是还少一个副书记嘛？”

    “哎吆，表妹，你又不是不知道！”刘士森道，“我又不是一心往上爬的人。现在这个岗位，我都觉得繁琐的很！”“表哥。我知道你对仕途，恬淡得很！”方娅道，“可是，两位领导看重你，以后你办事，岂不是方便了许多？要来华京出个差，会会朋友，看看姑妈，领导也会包容得多啊！”

    刘母一听方娅说“看看姑妈”这话，就是等于儿子可以经常来看自己，这自然是好事，就道：“士森，你听你表妹的，没错。”刘士森看看面前两张最熟悉又充满期待的脸，真是有些无奈，可他也知道，两位主要领导的更加看重，自己的自由度也的确更高，就道：“好，我下午去想想办法。”

    陈青山、古翠萍、萧峥、盛行等人，中午与省·委副书记陆在行、省政府研究室主任江鹏鹏、杭城国际机场董事长吴君安等人再度碰头，一起在酒店用了自助餐，随后小憩片刻，到了下午两点半才出发去民航局。国家部局的上班时间都比较晚，两省的领导虽然心里颇为焦急，但也必须按照人家的作息时间来。事实上，县里、市里的领导到省里去办事，也得按照省里的规矩来，这是同一个道理，大家还是能理解的。

    下午三点不到，众人已经被引入了民航局会议室内。因为上次已经来过，大家对这个会议室都有些熟悉了。民航局办公室的人，一如既往地热情请他们落座、端茶送水之后，说道：“我们领导马上就过来。”陆在行、陈青山都道“没事”“我们等一等好了。”迫降之后，事情被动，大家都有心理准备。

    三点过了五分钟，副局长萧选进来了。他满面春风，在助手替他放置笔记本、茶杯的同时，萧选一边说“大家都在啦，让大家久等了”这样的客套话，一边过来跟大家握手，一个都没落下。看到萧峥的时候，他又用格外亲切的语气说：“堂弟啊，你这次过来，还是没有给我打电话啊！”他本来以为萧峥会提早联系，疏通疏通感情，可萧峥还是没有主动对接。这不得不让萧选觉得，这位堂弟的情商恐怕不是那么灵光！萧峥道：“堂哥，这次也是来得急，知道没有时间去看大伯，所以也就不打电话了。反正今天下午就能见到你。”

    萧选点头道：“也是，也是。”他脸上含笑，回到了办公桌的另一头，坐下来道：“我们简局马上就到。”

    陆在行很善于言辞，跟萧选聊了这次何以马上又来汇报两地直航的事情，在于直航的事情

    对脱贫工作非常的重要。陈青山也解释了，几天前的迫降是有人蓄意制造事故，目前嫌疑人已经抓获，机场也已经出台了强化管控、增强机场和航班安全性的举措等等。

    萧选都认真听着，不住点头，忽然他的手机响起来，他看看在座的人，道：“各位领导，不好意思，我接一个电话，是简局打来的。”陈青山道：“没事，您接。”

    萧选接通电话，听了一会儿，才放下了手机。然后，他将手机，翻了过去，将背面朝上，意思是不想再被电话打扰，端坐了身子，然后道：“各位领导，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们简局忽然有要事了，是首长召唤！所以，不能来参加这个会议了。”

    陆在行和陈青山等人，也都很是意外，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今天来向民航局长汇报两地航线的问题，是事先约好的，两省副省级以上领导也亲自赶来了，这是郑重其事的态度，可简局长说有事就有事，不参会了！这恐怕有点说不去吧？

    陆在行是很有资历的副省级领导，心里是不悦的，但他还是态度诚恳地问道：“那么，简局长今天什么时候有空呢？我们可以等。”既来之则安之，用等待来表示诚恳的态度。陈青山也道：“是啊，我们这次来，是想当面向简局长汇报具体情况。虽然发生了迫降事件，但是两地省·委、省政府还是非常有信心，将直航这个事情安全、有序地办好！”

    萧选微微一笑道：“两位领导，你们的诚意和信心，我们都已经了解了。刚才，简局长，在电话中跟我说了。鉴于迫降事件发生才几天，这时候急于上马新的航线，有些不妥。虽然银州机场已经出台了强化管控的相关制度，可是这些制度和举措到底是否管用，还有待时间的检验。我们担心，万一……我们是说万一啊，再次出现了迫降或者更加严重的事件，这个责任谁来挑呢？简局说，之前他和我们民航的成员也都进行了沟通，大家的意思是，还是要再等一等，看一看。”

    听到萧选这么说，陈青山和陆在行又交换了眼神，他们也都清楚，简局长终归还是怕承担责任。可今天来都来了，大家都是抱着能拿下航线的决心的。很多事情，总是要有人挑担子，才能尽快推进。陈青山这个时候豁出去了，他说：“萧局长，每一件事都不可能没有风险。全国几百条航线，每天都在飞，也都是存在潜在风险的。我们银州机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定会加倍注重潜在风险的排查，安全性只会提高、不会降低。这一点，我们是有信心的。盛董事长你说是不是？”

    银州机场董事长盛行忙点头：“是啊！萧局长，我们会不断改进安全管控措施！”这个时候，盛行也实在是没有退路了。

    “当然，口说无凭。”陈青山豁出去了，“要是民航局肯批这个航线，我们可以签订责任书，要是出现任何问题，由我们宁甘省负责，我可以作为责任人！承担事故责任。”陆在行看到陈青山态度如此坚决，也道：“我们江中省也可以签订这样的责任书！”

    两位领导的表态，一定程度上是把自己的前途都压上了。为促进事业发展，在上级部局的领导不愿意挑这个担子的情况下，他们甚至愿意把自己的仕途给压上去。这样的领导，在我们的体制内，有多少？太少了，少之又少！可是，陈青山、陆在行就是这样的领导！萧峥、古翠萍心潮澎湃，今天他们见识到了部局领导对自己羽毛的爱惜，同时也见识了陈青山、陆在行以事业为重、敢于担当的宽阔胸怀。

    萧峥很庆幸，自己能跟随陈青山、陆在行这样的领导，让他学到了“勇气和魄力”这一课。领导缺乏了魄力和勇气，就会变成庸吏，把自己的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到头来只会障碍事业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

    与什么样的人为伍、以什么样的人为师，太重要了！萧峥和古翠萍都很庆幸

    ，今天见证了两位领导无所顾忌、一往无前的一幕。他们相信，直航这个事情，肯定能成。

    然而，萧选似乎并没被感动，他还是镇定、淡然地道：“两位领导，你们的决心、态度和诚意，也很感动我。可是，我们也很清楚。民航这个系统，是垂直管理。不会说，两位领导愿意承担责任，万一出事，我们简局长就没有责任了。民航的安全性问题，存在着判断性的问题。一旦出问题，我们民航局还是要承担责任。我们局还是认为，目前开通江中、宁甘两地直航，还不是时候。这个事情，先缓一缓吧。实在不好意思了，这不仅是简局的意思，也是民航局集体的意思。”

    陆在行和陈青山基本也算是听明白了，简局长和萧局长恐怕之前已经商量好了，要否决直航的申请。刚才说临时被首长召唤，也无非就是一个托词。简局长今天不出现，已经表明了不想审批的态度。

    “各位领导，这就是局里的意思。不过，你们也是我堂弟的朋友。”萧选又道，“所以，我有个建议给你们。”

    陆在行、陈青山、古翠萍和萧峥又都瞧向了萧选，难不成他会给他们出个好主意，来促成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