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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棒喝(六)
    秦王的话算是给皇帝打开一道天窗。

    “就是个比喻,”秦王说道,像教小孩子一样循循善诱:“偷师,也比让工部毫无头绪的瞎琢磨要强,至少可以少花很多银钱不是?

    《淮南子》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可依臣看,不管是鱼还是渔,不如把拥有这些东西的人赚来!”

    确实如此。

    不同位置的人,看待问题的角度自然不一样。

    作为君王,总是以自上而下的角度,普天率土,我为其主,所有一切都该归我。

    不会以平等或是自下而上的角度去考虑解决问题的办法。

    可楚清让他知道,最好的资源不是她研制的东西,而是她本人。

    如此一来,若还想要她的东西,就得维护好这个人。

    维护一个人能花多少钱?总比千秋万载的培养工部省钱吧?

    就那一门没良心炮,到现在也没有解决点火问题、火药受潮问题。

    工部就像无头苍蝇一样东撞西蹿地试验,却始终不得其法。

    不能白拿,就得交学费,这也是正理。

    学费,总比工部胡乱试验的开销要小得多吧?

    如今因为粮库空了,搞得国库也快空了,不能再像前几年那样任工部随时报账采买试验物资。

    “她说的合作……可是这個意思?”皇帝沉吟道。

    “什么合作?”秦王问道,他可不知道楚清给皇帝写了多少信,又写了什么内容。

    他只知道楚清的火炮威震八方,他很想弄来把畿县流民作乱好好震慑一番。

    皇帝把楚清写的信拿出一封给秦王看,上面提到书坊加盟、和火炮出租的内容。

    “这不是正好?”秦王边看边说:“到底是女人,心里藏不下多少事,看看这满纸炫耀,与您后宫嫔妃也无甚差别!”

    皇帝:“怎么说?”

    秦王:“您后宫那些妃子,今儿这位绣朵花、明儿那位煲个汤,芝麻大的事儿都要与您显摆,无非就是想要您句夸,获得您的疼宠;

    楚清也不过如此;

    只是她非后宫女子,要的也不过就是钱,而非权,您就给嘛!百八十两又不多;

    要不,臣先花点儿钱租着试试?

    臣正想开开眼,亲见一下那据说能隔山打牛的火炮呢,畿县最近不消停,臣给它一家伙,看看灵不灵!”

    闹了归其,皇叔这次来,是为了租永安公的火炮?

    “嗯,也好。”皇帝沉吟许久,点头同意了。

    秦王暗自揉着膝盖。

    坐下有一阵子了,膝盖依然酸麻,不禁心中暗骂皇帝:刚才给你利弊得失分析半天你不为所动,这下怎么就想通了?

    无非是本王把楚清说成是使小性儿的女人,让你全了面子呗?

    最后不还得是让步妥协?

    反正都是跪,你不过是让我帮你找个能舒服点的姿势罢了。

    皇帝闭目,久久不语。

    秦王趁机告辞。

    宫门可是快要落锁了。

    真是的,为了这么点儿事,又是跪又是说,饭没吃好,茶没喝上,我可是你叔!

    时辰已晚,李公公却不敢上前请示皇帝今晚去哪个妃嫔宫里安寝。

    皇帝看似坐着就睡着了,实则心内翻腾不已。

    皇叔刚才有句话让他心里不是滋味——“女人嘛!”

    是啊,楚清不过是个女人。

    曾经皇帝甚至觉得她像一个讨父母欢心的乞丐孩子,哪怕自己饿着肚子,也要让父母先吃一口自己讨来的饭食,只为看到父母的好脸色。

    皇帝认为,自己也不算辜负她,她每次进献的好东西,自己不是也给了赏赐吗?

    可皇叔说,太少了。

    想想也是。

    若她为男子,自己会赏她什么?

    若她是世家男儿,自己又会如何待她?

    若她貌美如花,自己又会……

    当初为什么就会疑心她有反心呢?

    倒是沃斯王,无论他出于怎样的目的,依然把求娶楚清放在首位。

    难怪楚清如今远避他方。

    叶的离开,是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

    (楚清:是我远避吗?有种伱把最富庶的州府给我做封地啊!)

    ***************

    今夜无人入睡。

    海风轻轻吹,海浪轻轻摇。

    漆黑的海面上,有灯光闪耀。

    甲板上,楚清点燃小铁炉,准备给两个孩子弄点儿吃食。

    俩孩子中午背着楚清偷酒喝,睡了一下午,这会儿反而精神得很,直喊饿。

    有了老二,也不能忽略老大,楚清把小宝也当小海星的年龄看待,一视同仁嘛。

    趁着楚清捅咕炉子,小宝悄声与楚星海说:“看见没,只要咱俩在一起,娘亲对我就可好了。”

    楚星海:“大哥放心,以后弟弟罩着你!”

    小宝:“……”

    楚星海:“咱俩是睡多了不困,义母怎么也不困?”

    小宝:“娘亲在等皇帝的信儿呢。”

    楚星海:“等什么信儿?”

    小宝:“书坊啊、大炮啊!”

    楚星海:“干嘛那么在意?义母不是说,不给他们占便宜吗?”

    这个问题,小宝也回答不出,因此他说:“你去问问。”

    尽管海浪声声,可海风却把他们的交谈一字不落的送入楚清耳中,楚清说道:“人不能孤独的活着,更不能四处树敌。”

    楚星海:“我们有炮,还怕什么?”

    我怕“短时间内大量数据变动异常”,可我能告诉你们吗?

    楚清:“要和谐,要友爱,人心向善,我们要多往好处想。”

    小宝:“娘亲,好心太多就变成滥好心了,你忘了当初皇帝是怎么疑心你的了?”

    楚清:“一个国家、一个时代,都有它自己的规则,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其实总的来说,皇帝对我还算可以。”

    小宝有些怒其不争:“娘亲你……”

    楚清:“到目前为止,我不但是大宣唯一的女性官员,也是唯一的女性公爵吧?

    若皇帝不够开明,他当年不会给娘亲机会做官;

    你们想想,就算男子,未经科举,也需通过吏部的专业考核,选拔为吏,可没有直接做官的。”

    楚星海插话:“您做官,不是白桦的功劳吗?”

    小宝则说:“应该说是因为战乱,娘亲是碰巧在最乱的时候被白桦抓了壮丁。”

    楚清纠正道:“不是的,即便是白桦带我入行,娘亲那时也只算密侦司的编外雇佣;

    若非参与营救洪总兵,就是你们洪亮爷爷,娘亲不会有转正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白桦只是适时帮娘亲上报上去,真正予以批准的,是密侦司;

    而密侦司必然也得经过皇帝允许……当然,那时候急需用人,密侦司也未必就把娘亲这个小人物当做大事上报;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官方许可,而最大的官方,就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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