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右侍郎与左侍郎品阶相同,但左侍郎才是二把手,所以想晋升到尚书职位,得先升至左侍郎。
李进今年四十八了,眼睛都有些发花了,从郎中到右侍郎,他熬了十几年,再熬到左侍郎,又要花多少年?
再有,工部尚书才上任不久,年富力强,他看不到任何希望。
所以与其与黄老大斗智斗勇,不如上任之初就在工部“崭露头角”,搞几桩有可能赚钱的业务,回头也好当做转职户部的敲门砖、试金石。
即便平调,油水也比工部多不是?
如今机会大好。
作为右侍郎,最近李进几乎每次都来参加朝会。
工部的三巨头——尚书和左右侍郎,如今都算是新任,按说都需要时间熟悉业务。
可尚书是由原先的左侍郎补位,人家不需要重新熟悉业务,上任伊始便直接投入到河道清理和修渠筑坝等项目上。
因为眼下已是春季,必须抓紧时间,否则赶上夏秋汛期,又不知会有多大水患。
真正需要熟悉业务的是两名侍郎,但相比之下,李进又算是熟手,所以,黄照贤天天往各司去了解情况时,李进抓住一切可能为自己争取露脸的机会。
黄照贤也是个傻的,他属于那种见领导就躲的人,本就是破格提拔,生怕因为业务生疏而遭上官白眼,所以根本不敢参与朝会。
通常尚书公务繁忙时,会让手下的侍郎参与朝会,那首选就该是左侍郎,可黄照贤心下忐忑,李进便以“黄大人是不是太忙?不如我替你去上朝?”为借口,获得机会。
如此,朝堂上便有了他的踊跃发言。
李进禀道:“永安府百废待兴,人口又不足,永安公定是非常忙碌,即便能做出如此好的纸张,想也不能形成规模;
臣提请皇上准许,臣想去拜访永安公,与她沟通一下造纸和雕版方法,商谈一下合作事宜,因为无论材料还是人工,毕竟还是工部更为便利;
而且,从成本上说,即便永安公有再好的方法,如果不能形成大规模生产,利润便不会太高,不划算哪!”
现在工部都在躲避火药研制项目,谁也不明说,全都用别的业务把自己忙起来,李进也是如此。
工部事务繁多,可作为侍郎,做的最多的应该辅助尚书对各项目进行统筹安排、资源调拨及与其他几部相互协调,把活计都分派到下属各司才是。
但李进想出差,他想好了,这次应该能得到楚清的造纸和雕版工艺,就算不能,花些钱让她转让技术也成。
永安府才多大,大宣又多大,哪边业务多不用想都知道该怎么选择吧?
到时候只要把工艺抓到手,以工部的生产能力,再重新制定价格,自然会是一项大的创收项目。
工部尚书把黄照贤举荐到左侍郎的位置上,不就想让其利用他爹黄忠与楚清关系亲厚的便利,从楚清手里挖掘些好的配方吗?尤其是火药方面。
这次,如果皇帝能都应允李进去永安府,他一定会找机会与楚清商谈火药的事情,他这个右侍郎,一定要比左侍郎更出色!
可皇帝会同意吗?皇帝并没有当场就同意,而是让他们工部回去先琢磨一下楚清这份画报的工艺。
皇帝可不想让人觉得,楚清刚炫耀个东西,自己就派人去打听,不丢人吗?
皇帝得要面子啊。
第二天下午,楚清的信又到了,这次的信正常了些,又有些不正常。
正常的是纸张规格,与通常书信用纸尺寸一致,只是纸张质量要好,与画报纸张相比略薄,但同样细腻洁白。
不正常的是:楚清用的是花笺。
用花笺为何说不正常?因为楚清从来不用啊!
楚清在皇帝眼里,永远是個叙事干巴、性格拧巴的人,也从来都是白纸黑字,有一说一。
但最近写信画风突变,皇帝倒也适应了,可突然用上花笺,这就有些诡异了——是楚清开始变得正常了?还是更不正常了?
关键是,她那花笺,是彩色的!
一直以来,花笺是文人雅士和高门闺秀的最爱,这种纸张通常比书信用纸尺寸小,适合书写诗词,而且纸张上有花纹。
有些是整张纸都铺满暗纹,有些则是在局部装饰纹样图案。
图案内容通常是花鸟鱼虫,技法以白描为主,颜色单一,或粉或绿或红,只有一种颜色。
且这些装饰会占据很大面积,字要写在装饰图上,年头稍久,便会显得整张纸脏乱。
所以说楚清的笺纸不正常!
楚清用的笺纸,并不在纸面中部绘制纹样,而是只在四边描绘了柳枝柳叶,如同纸张边框。
其间还夹杂星星点点的粉色、红色小野花,颜色对比鲜明,一派春日景象,文字写在边框图案之内,干干净净,丝毫不影响阅读感受,甚至还觉得神清气爽。
彩色、多色花笺!
今天的书信内容,第一项是揭晓上次画报上留下的谜题,那灶台边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文字一看就是楚清的字体,是熟悉的钢笔字,工整有力、笔势强劲,楚清的钢笔字写的比毛笔字要好,几乎找不出可挑剔的笔划。
信中写道:“环曲的拐子湾,咸淡适宜的水质环境,是上天赐予生蚝的天然港湾,也将是永安新民今后赖以生存的港湾;
生蚝采收即将结束,大量的生蚝除了变成蚝油,也变成了美味的金色蚝干,故,上期谜底:金蚝。
美味不能只等天赐,清明后,臣将亲自带领百姓养殖生蚝,为大宣的餐桌添一道美味,为沿海的百姓增一项营生!
臣送上金蚝若干,请皇上派人去青瓦台收取,那里,将会现场制作金蚝菜品奉给皇上,算臣请客,不必付款。”
皇帝哑然失笑——还不必付款?你不是都说了是送给朕的?
第二项,信笺中夹了一张精美的彩色图,上面是一道道菜品的图样,颜色鲜艳,层次分明,浓淡过渡自然。
皇帝翻来覆去、正面背面都看过,确定这是印制的,不是手绘的!
“这……”皇帝惊了:“这是什么技法?什么工艺?如何印制出如此精美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