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家医院出来,回到车里,向箖突然特别想去看望向海。
但时间太晚了。
拿起手机,给向海发两条信息:
“不好意思,老婆给你看不住。”
“孩子也,自求多福。”
也不能什么话都跟他当面说,万一他气到“老子干脆气死算了”,不打算醒了,怎么办?
向箖浅淡的笑了下,把车开去海边,沿着滨海路回去。
海风有点大,空气里带着独属于海洋的腥咸。
能勾人想起一些久埋在记忆中的往事。
想起那时候海棠湾不叫海棠湾,叫大塘湾,跟海棠一点关系都没有。
只有错综复杂的胡同巷子,空间窘迫的院落,破旧的红砖瓦房,每到夏季,有的胡同巷子会爬满橙色的凌霄花,下雨会积水,冬天路面会打滑,经常会遇到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野猫。
那年冬天,她大概十三四岁的时候,蓝城下了好大一场雪。
那时向海正在追求尤若,尤若也是他们家的常客。
向箖只清楚记得她和尤若从酒吧二层的后门出去,那时候后门和院子之间连着一架又高又陡的铁焊楼梯,楼梯上也落着一层毛绒绒的雪。
尤若走在前面,刚踏出步子,就哧溜一滑,瞬间在向箖眼前消失。
她完全是自己不小心摔的,可当向海他们赶过来的时候,她却流着眼泪,直仰着头,盯着站在高处的向箖看。
向箖瞪大了眼睛,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那时候就像今晚这样,尤若一再跟别人解释,反复强调,她是自己摔的,不是向箖推的。
向箖却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也像今晚这样,徒劳解释:“我没有推她。”
————
“听说你让尤若给截胡了?”
乔知乐今天上午没事,又来忘海酒吧找向箖玩。
这地儿惬意,开发得很好,漂亮、干净,又不太吵闹。
向箖:“怎么听着有点幸灾乐祸?”
乔知乐:“......哪能?你大爷!”
瞪了向箖一眼,也多少有点埋怨向箖自己没跟她说。
乔知乐划着手机吐槽:“就这点破伤,她还没完没了了!发完朋友圈发微博。”
说的是尤若,在微博上发出了伤腿照片,图修得很漂亮,微博配文比朋友圈要更文艺些:旧伤之上,堆叠彻骨的疼。
把手机翻过来,让向箖看一眼。
其实向箖整个人正懒洋洋的。
她穿着一件宽松的长裙子,收着腿窝在大圈椅中,浓密绸亮的头发带着一些没精心打理过的凌乱。
最近闹失眠,抱着一大杯咖啡,蔫蔫的跟只懒猫似的。
看过尤若的微博,也没什么可说。
的确就这点事,已经过去很多年,在尤若那里仿佛从来没有释怀过。
乔知乐:“她那伤不是自己摔的吗?彻她妈的头!怎么就跟过不去了似的?”
向箖:“她不是过不去,她就是想给我扣紧这个屎盆子。”
本来只解释一次就可以了,尤若非要解释百次千次,别人听太多,难免多想一些,可能不由自主就反着听了。
乔知乐又骂一句:“确实。要不是我无条件相信你,我心里都得嘀咕是不是真是你推的她。”
向箖:“如果真是我推的呢?”
乔知乐:“......诶?”
向箖好笑起来,又被乔知乐白了一眼。
乔知乐重重的拍拍桌子:“你说为什么,就没人觉得有问题吗?为什么我们女人一下就能看明白有的女的是什么人,但是男的就是看不出呢?说不定尤若这次就是故意的,故意那么摔一下,不想让你跟时云州走。”
她拿起甜起泡球,嘬着吸管喝下一大口:“男人都眼瞎!”
向箖:“可能不是男人眼瞎,就只是因为他们喜欢而已。”
因为喜欢,所以眼瞎。
像向海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但在尤若面前跟二傻子似的。
乔知乐闷了好大一会没说话。
再看向箖,感觉向箖窝在藤椅上,晒着太阳,都快睡着了似的。
乔知乐:“你这就泄气了?被打败了?”
向箖:“你之前不是不赞成我跟时云州打交道吗?”
乔知乐:“......”
抓抓头发:“是哦。”
向箖:“我愁着呢。”
乔知乐:“怎么了?”
向箖:“生意不好。”
乔知乐:“找时云州没用?”
有用。
这几天没人来闹事了,但是酒吧的生意更冷清了。
对于做生意,向箖经验点不多,但她现在指着这酒吧吃饭呢。
站起身,对乔知乐道:“你帮我一下。”
然后两人合力,把刚在用的这张桌子掀了。
向箖拍张照片,给王特发过去:“看来高估了时总在蓝城的影响力。”
发给王特,是因为她现在只添加了王特。
发给时云州的好友申请一直未通过。
走到楼上,脱掉长裙,让乔知乐给她来张不暴露但性感的。
也发给王特。
乔知乐:“什么操作?”
向箖:“试试还能不能钓上鱼来。”
乔知乐:“......一时也不知道该羡慕还是同情王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