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猪肉白菜炖粉条子,让王重的突击小队成员,扩充到了三十人。
突击小队成了突击大队,突击大队底下,又分三个小队,一个小队,就相当于一个班。
刚当上连长不到一个月的不辣,如今又成了班长,不过他们本身也没指望能够升官发财。
只盼着早点把小鬼子赶出咱们国家,他们才好回到自己的家乡去。
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哨声就在祭旗坡的上空响起。
“集合!”
五分钟后,三十个突击小队的成员,衣衫不整的站在王重跟前。
王重一身军装,头戴钢盔,腰间的枪袋里插一把马牌撸子,腰上还别着几个弹夹,背负双手,看着面前衣衫不整的众人,高声道:“今天是第一次,我也希望是最后一次,以后只要哨声响起,五分钟后,我就要看到你们穿好衣服,全副武装的站在我面前。”
“那要是有没穿好的咋办?”不辣举着手问道。
“好办!”王重道:“第一次五公里越野,第二次十公里,第三次就等着挨鞭子抽吧!”
曹临凛冽的目光,冷硬的话,让众人心中纷纷一凛,对视几眼,却根本没人敢站出来反驳。
“现在再给你们五分钟时间,把衣服鞋袜给我穿好,拿上你们的武器。”
“计时开始!”曹临抬起手腕,看了看面前众人,等到秒针归零之际,当即一声令下,众人立即就动了起来,穿衣服的穿衣服,套裤子的套裤子,还有些没顾上穿鞋的,当即就跑回营地里,去找被自己落下的鞋。
五分钟后,总算是像点样子了,曹临侧身指着众人身前不远的一座数百米高的山道:“看到前面那座山没?”
“看到了!”
“我在山顶已经放了三面写有数字的旗子,分别对应你们三个小队,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找到跟自己队伍相对应的旗子,拿回来给我。”
“你们有三个小时的时间,期间不许任何一个人掉队,我会派人全程盯着你们的,昨天的猪肉跟粉条子可还没做完呢,哪个队伍最先完成任务,奖励每人一块红烧肉。”
“相反,最后的那个队伍,今天连肉汤都没得吃。”
“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就出发吧!”
······
“发饷了!”
“发饷了发饷了!”
就在不辣等人被王重摧残了半个月之后,终于到了发饷的日子,这也是大家伙儿最开心的一天,发了饷银,兜里有了钱,就能进城潇洒了。
兽医是川军团里为数不多的几个识字的,为人又忠厚老实,便成了发饷的不二人选。
若是按照国民政府制定的标准,二等兵每月10元,一等兵10.5元,上等兵12元,下士14元,中士16元,上士20元。
这里发的可不是现大洋,而是法币,法币也并非是法国货币,而是国民政府的法定货币。
如今法币虽然在鬼子的恶意冲击之下,公信力和购买力都大不如前,不如打样和黄鱼那样硬通,但在云贵川等地还是流通的。
“不辣哥、要嘛哥。”豆饼攥着手里的法币,一脸兴奋的对着找到不辣和要嘛分享心中的喜悦:“你们看,我拿到饷了。”
豆饼还是那个憨厚的豆饼,只不过如今他的胆子,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小了。
不辣和要嘛对视一眼,眼神相碰,无需言语,顿时便准备逗一逗这家伙:“豆饼,拿到响钱了,准备干啥去?”
“当然是存起来,攒着好娶媳妇。”豆饼嘿嘿笑着,笑的眼睛都只剩下一条缝了。
要嘛道:“豆饼,你也不小了,要不我跟你不辣哥带你去城里逛一逛?”
“好啊!”
“我要去吃米线,我馋禅达的米线都馋了好久了。”现在的豆饼虽然不是以前那个胆小的豆饼了,但单纯还是跟以前一样单纯。
“走!”
三人当即便准备进城去,还没走出阵地,就被王重给拦住了。
“干啥去!”
王重看着三人,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打量着。
“好不容易发了响,当然是进城耍一耍。”
王重走到不辣跟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走到要嘛身前,再度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二人都不敢和王重对视,不是心虚,主要是王重那直击人心的目光,看的他们实在是适应不了。
最后王重的目光落到豆饼身上,抬手揉了揉豆饼的脑袋,道:“豆饼,我记得当初虞啸卿到收容站征兵的时候,你说你才十九吧?”
“再过两月就满十九进二十了。”豆饼笑着答道。
“那年纪还小,这个头还能再往上窜一窜。”
“长不了了,我十五岁就这么高了,到现在还是这么高,就没再长过。”豆饼揉了揉脑袋,仍旧是一脸憨厚。
“见天的饿肚子,十天半个月也吃不上一顿饱饭,当然长不高,现在不同了,咱们这儿又不缺伙食,再过一阵子,等把你身体的亏空补回来,你这个头,应该还能再往上窜一窜。”
“正好,我也要进城,跟我走吧!”王重转身,率先朝着城里走去。
几人目光交汇,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意见,还没等作出决定,就都自发的跟了上去。
“你不是有车呢?咋不开你那个车呢?”
不辣凑到王重跟前,好奇的问道。
王重没好气的道:“哪有那么多汽油让我烧。”
三人跟在王重后头,一直往禅达而去,王重没发话,不辣和要嘛哪里敢离开,只能一直跟着。
王重先是来到街上,来到肉铺前头,割了两斤肉,又买了半斤红糖,这才领着三人朝着小醉家里而去。
一路上,不辣和要嘛不停的用眼神交流,可不管他们怎么交流,都不敢离开王重半步,只能跟着王重,一路来到小醉家里。
当初小醉家中的地窖就是两人挖的。
“这么多人?”小醉脸上露出笑容,冲着几人热情招呼道:“欢迎大家!”
“行了,跟他们不用这么客气,去把肉切了,今天咱们包饺子吃。”
“包饺子?”
“好啊!”一听说包饺子,小醉的眼睛当即就亮了。
“我要吃饺子!”刚从屋里跑出来的雷宝儿一听说要包饺子,当即便开心的喊了起来。
随着老张家杂货铺开门,生意很是不错,有着迷龙帮衬,上官戒慈不用操心货源的事情,只要看好铺子就行,虽然杂货铺才开业不到一个月,但却给上官戒慈带来不少收入。
照这么下去,不出几年,两口子就能买上自己的房子,不用跟现在一样借住在小醉家里。
已然放弃离开的不辣一把将雷宝儿抱了起来,盯着雷宝儿的眼睛道:“叫爸爸!叫爸爸就给你吃饺子。”
“死猪!”雷宝儿迎着不辣的目光,脆生生的道。
“叫爸爸!”
“傻蛋!”
“叫爸····爸。”
“坏蛋!”
······
可不管不辣怎么逗弄,这小家伙就是不配合。
“这娃娃可精明着呢!”旁边的要嘛笑着看戏。
“这是迷龙哥的儿子吧?”豆饼却一脸好奇的看着雷宝儿,脸上仍旧堆满了笑容。
这时,上官戒慈也从屋里走了出来,披着围裙,那身白衣也换成了寻常的粗布灰衫。
“嫂子!”见到上官戒慈出来,要嘛和不辣立即起身主动和上官戒慈打起招呼。
“不用这么客气,你们先坐,我去厨房给小醉帮忙,就不招呼你们了。”
“忙你的去。”王重道:“豆饼,去帮忙烧火!”
“你们两去把那些柴火给劈了,像那样码放整齐。”王重指着屋檐底下码放的整整齐齐的柴火堆。
二人再度对视一眼,不辣放下怀中的雷宝儿,跟要嘛一道走到院墙边上,配合着劈砍起了靠墙堆放的柴火。
如今小醉和上官戒慈都是有工作的人,自然没法跟以前一样去城外山上自己捡柴火了,便只能用买的。
不过把柴火劈砍成小段码放在屋檐底下,还是得他们自己来,平日里王重有空的时候,也会帮帮忙。
“叔叔!”不用王重提醒,雷宝儿看到王重,就主动打起了招呼。
王重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问道:“想你爸爸没?”
“嗯!”雷宝儿立即点头,虽然他知道,迷龙并不是他以前的那个爸爸,可雷宝儿根本就没见过他以前那个爸爸,或者说见过,只是早已没了印象。
只是雷宝儿却始终未曾对迷龙喊出‘爸爸’这个称呼。
“你猜待会儿你爸爸会不会回来?”
雷宝儿点了点头。
王重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迷龙那异常洪亮的声音:“老婆,儿子,看看我给你们带什么了!”
话音还未落下,提着大包小包东西的迷龙走进了院里。
“你这是上哪儿打劫去了?”看着迷龙满手的东西,王重不由得问道,正在院墙边上劈柴的要嘛和不辣也都看向了他。
“什么打劫!我这可是正儿八经自己花钱买的。”迷龙跟别人不同,在他心里,只要不是在军营里,王重跟普通的战友也没啥分别。
“我说你怎么这么晚才来!”王重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乖儿子,快到爸爸这边来!爸爸给带了好东西。”
雷宝儿走到迷龙跟前,却始终未曾开口喊他爸爸,只仰着头定定的看着他。
迷龙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离王重不远的石桌上,当即一把抱起雷宝儿,在他脸上狠狠亲了好几口。
“乖儿子,叫声爸爸听听?”迷龙一脸希冀的看着雷宝儿,可雷宝儿根本就不配合,扭过头去,就是不叫。
迷龙也不强求,当即便从那大包小包的东西里头,翻出一件娃娃的新衣和一双新鞋。
“爸爸帮你把鞋子换上好不好?”将雷宝儿放在腿上,迷龙一边哄着这小子,一边把他脚上的旧鞋脱了,套上新鞋,又把雷宝儿的外套给脱了,穿上他刚买的新外套。
这时,厨房里听到动静的上官戒慈则赶紧走到厨房门口,看着坐在石凳上抱着自家儿子的迷龙,脸上顿时便露出笑容,温柔的道:“回来了!”
“嗯,回来了!”
迷龙道:“我给你和小醉都带了礼物,先放外头,待会儿忙完了再看。”
“我跟小醉在包饺子,还得要一阵子。”
“你忙你的去!”迷龙冲着上官戒慈摆了摆手。
“你怎么把这两个货给叫了,我跟你说,他俩就是典型的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我说迷老板,我们可是到帮你婆娘劈柴嘞,你倒好,不忙帮也就算了,还说风凉话。”
“你们那是帮我老婆劈的柴吗?我老婆要劈柴,我自己就能行,干嘛还得麻烦你们。”
“你个仙人板板,人家至少还是念完经才不要和尚,你倒好,我们还没劈完柴就被你嫌弃上了。”
······
另外一边,祭旗坡阵地不远的一处无人的林子里,孟烦了坐在隆起的土堆上,看着手中久违的家信,心中依然涌起了阵阵波涛。
“咋了?”
“心里头说的啥?”兽医的声音从后头传了过来,孟烦了急忙把手里的信收起来,生怕被兽医给瞧见了。
“咋了你这是?”兽医却并未靠近,只是站在不远处,有些关心的问他。
“我没事儿,就是太久没见到家信,有些太激动了。”孟烦了解释道。
兽医是过来人了,听他的语气,就知道这家伙现在心里肯定就跟打翻了的调料碗是一样滴,肯定五味杂陈。
当即走到其身旁,挨着他坐下:“想家了吧!”
说这话时,兽医眼中的黯然和思念一闪而逝,却并未看向孟烦了,二十透过枝叶间的间隙,抬头看向那仅剩的一小片天空。
“你来干什么?”可孟烦了却并不领情,他现在就想自己一个人,找个四下无人的角落,独自舔舐伤口。
兽医却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自顾自的说到:“我也想家了!我想西安的羊肉泡馍,想西安的油泼面嘞。”
“想了你就回去呗!”孟烦了心情烦乱,无心理会兽医,随口敷衍,外加嘲讽。
“鬼子没有打退?我回哪里去?回去等到小鬼子打到我屋门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