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氏······就这么被关起来了?”听着王重讲述白日里发生的事情,以及康王氏的下场,明兰有些惊讶的问道。
王重道:“至少暂时是被关起来了,短时间内没法出来捣乱。”
明兰冷静的分析道:“不论是王家,还是她那个儿子,定然不会看着康王氏遭此待遇,定然会想方设法的解救。”
王重道:“如今王家远在润州,短时间内定然鞭长莫及,不过听说那位王老太太最是疼爱康王氏这个女儿,不知她得了消息之后,会不会立马从杭州赶回来。”
“若是王老太太当真从杭州赶回来了,官人准备如何应对?”明兰看着王重,好奇的问道。
王重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可不像官人的风格。”明兰脸上露出笑容。
王重道:“那王老太太虽有诰命在身,但不过一介妇人罢了,况且此事占理的是我们,她若是肯为了一个康王氏,和咱们彻底翻脸,那就翻脸呗,无非就是看谁的手段强硬,谁的本事大了。”
“王家人丁单薄,大娘子这一辈中,只王家舅舅一个男丁,虽有着王老太爷留下的情分,但王家这位舅舅资质平庸,在官场上蹉跎了二三十年,如今也只做到了五品的杭州知府,但这位王老太太却并不简单,官人可切莫大意了。”
“哦?”王重故作诧异道:“怎么个不简单法?”
明兰道:“王老太爷是两朝元老,官至太师,功勋卓着,位享太庙,这位王老太太同王老太爷起于寒微,携手数十年,年纪轻轻就得了诰命,在先帝和太后跟前都颇有脸面,王老太爷能有那般成就,离不开这位老太太的支持,连祖母那么性子那么孤傲的人,对这位王老太太都颇为推崇。”
“既如此!那咱们避开她就是!”王重道。
“避开?怎么避开?”明兰好奇的问。
王重道:“康海丰如今不是一届白身吗,那咱就帮他找个差事,把他打发走,让他远离东京,这些年,康海丰因着用了康王氏的嫁妆,在康王氏面前连说话都没有底气,被康王氏压了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名正言顺的机会,你说,他会轻易放过康王氏吗?”
明兰:“断然不会。”
王重道:“如今康家当家做主的到底还是康海丰,若是康海丰不发话,那康晋难道敢违逆生父,把康王氏从庵堂里接回来?”
“可若是王老太太回来了,硬要把康王氏从庵堂里带走呢?”
“只要没有和离休妻,康王氏就是康家人,王老太太虽是康王氏的母亲,可康家若是不松口,难道她还派人去庵堂里把康王氏抢回去不成!”
“只怕她爱女心切,到时候不顾后果。”明兰有些担心,毕竟康王氏是王老太太最疼爱的女儿,这么多年来,康王氏行事如此肆无忌惮,和王老太太在背后撑腰离不开关系。
若非有王家和盛家帮着扫除首尾,以康王氏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只怕早就吃官司了。
王重却道:“若是如此,那王老太太在你我面前,还能端的起长辈的架子吗?”
明兰听了一愣,顿时就反应了过来:“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
翌日,王重就递了帖子,亲自去吏部右侍郎府上拜会。
又几日,樊楼,王重设宴,宴请康海丰。
“康王氏之事,多谢姨父深明大义!”王重表现的很是客气,给足了康海面子,康海丰的虚荣心一下子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脑袋都不由得仰了起来。
“那贱人胆大包天,连子厚都敢算计,幸亏子厚慧眼,识破了那贱人的奸计!”一提起康王氏,康海丰就有些咬牙切齿。
“说来我还没来得及谢谢子厚呢!”说着康海丰就冲着王重拱手道:“允儿那孩子,是个苦命的,这么多年来,我也没能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多亏了子厚大人大量,不追究她的过错。”
“允儿表妹也是受康王氏胁迫,我王重恩怨分明,如今既已经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又怎会为难她一个小姑娘。”
“子厚高义!”
康海丰捧起酒盏,同王重喝了一口。
一番推杯换盏,王重顺势就提起了外放之事。
“外放?”脸颊已经被熏得微红的康海丰十分诧异,现在在位时,他是当差时是出了差错,才被免了官,赋闲在家的,一直也没得到起复,甚至一度有些自暴自弃,如今骤然听到王重说为他谋了个外放的差事,叫他如何不惊讶!
“这······”
可不过片刻,康海丰脸上就露出犹豫之色。
若是能补缺自然是好的,可康海丰却有些舍不得东京的繁华,舍不得广云台里的花魁娘子,放不下烟花柳巷中的温香软玉,美酒佳人。
“姨父难道不知道,如今王家舅舅已然委托岳父四下走动,准备回东京来了。”
“王家要回东京来?”康海丰顿时皱起了眉头。
王重给康海丰倒了杯酒,说道:“晚辈斗胆,问姨父一句,如今在家中同往日可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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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海丰想起这几日在家中一言九鼎,没有人指着他的鼻子骂的情况,忙道:“自然大不相同。”
“可若是王家回来了,姨父觉得,还能有如今的好日子吗?”
康海丰顿时色变,有些话,不用王重说的透彻,康海丰自己就能想清楚,王家就是康王氏最坚强的后盾,若是王家回东京来了,那康王氏岂非就有了靠山,若是王家非逼着自己把康王氏从庵堂里带回家去,那岂不是鸡飞蛋打,白忙活一场了?
想起近几日自家那个混账儿子日日缠着自己,为他那个贱人母亲求情,让自己把那贱人从庵堂里接回来的事情。
康海丰心中瞬间就有了决断,看着对面的王重,小声问道:“子厚有何高见。”
“康王氏谋害我之事,证据确凿,已是板上钉钉,是任何人也改变不了的事实,王家便是再强势,那王老太太再厉害,难道还能颠倒是非黑白不成?”
“康家是姨父的康家,是康家人的康家,不是王家人的康家,姨父才是康家家主,康王氏是去是留,能做决定的只有姨父一人。”
“据晚辈所知,这些年来,从康家抬出来的漂亮姑娘、妇人,没有二十,也有十几个,姨父难道还想像以前一样,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身段、相貌、才学都数一数二的绝代佳人,可好了没几日,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被裹着草席扔到外头埋了吗?”
这话便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没有男人愿意被女人压在身下一辈子,尤其还是康王氏这种恶毒狠辣的妇人。
没几日,康海丰便领了个无为军通判的差事,匆匆收拾了行囊,离开了东京。
康海丰这边刚走,朝廷里关于先舒王封号的争论也有了定论,追封先舒王为皇考,为其修缮陵寝,而代价,不过是顾二的屁股。
宁远侯府,旁边的澄园之中,前院外书房里,顾二趴在地上,背后盖着被子,王重席地而坐,将被子掀开,大致看了一遍顾二被打烂的屁股,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还笑!”顾二没好气的看着王重。
王重摇头道:“你啊你,早和你说过了,这件事情你就别馋和了,非不听,还当着太后的面说什么亲生的亲。”
在王重面前顾二也没什么顾忌:“在太后和朝臣们眼中,就算我一句话都不说,我也是站在官家和桓王这边的,迟早要和他们对上。”
“哎!”王重叹了口气,无奈的道:“其实仔细想想,这些不过都是虚名罢了,只要能把天下治理好了,让百姓安居乐业,让边境再无战事,不比什么都强。”
“在有些人眼里,名分声誉胜过世间所有的一切。”其实顾二也是个明白人。
“对了,盐务的案子,最近查的怎么样了?”
这话题说多了就过了,王重索性话音一转,问起了盐务的事情。
说起这个,顾二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情况不大妙,除了蜀地那边稍微有些进展之外,江浙两淮至今还没有半点进展。”
“看来这里头的水,比我想的要深的多啊!”
“盐务一案至今已有数月,进展甚微,陛下已然有意,派桓王南下巡盐,只是被先舒王封号之争耽搁了下来。”
“桓王精明强干,英武果决,若是有他出面,此番巡盐,定能成功。”
“巡盐凶险,陛下本是有意让我陪桓王南下的,只是如今我成了这个样子,显然是去不了了。”
“这么着急?”王重道。
“盐税占朝廷每年收入的一大部分,早一日解决,官家在百官面前也能早一日多些底气。”
“没钱寸步难行啊!”王重摇头感慨道。
“是啊!”顾二对此也深有体会。
“等等!”王重却忽然一顿,看向顾二:“你什么意思?”
顾二笑着道:“自然是请子厚随桓王南下巡盐。”
“你是盐铁副使,主管盐务,而且这案子当初也是你翻出来的,你不去的话,还能派谁去?”
“而且以你的武艺,定能保护桓王的安危。”
“这事儿是官家的意思?”王重问道。
“是我向官家举荐的你!”顾二直言不讳道。
王重看着顾二,没好气的道:“我谢谢你!”
“你我兄弟,何须说这些见外的话!”顾二拍着王重的肩膀,一脸亲近的道。
“少和我装糊涂,好赖话都听不出了是吧?”王重没好气的道。
“不好了!不好了!”
“二公子,不好了!”
二人正说着话呢,忽然一个下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一脸的焦急。
“怎么了?”顾二赶忙问道。
“大公子他·····大公子没了!”下人气喘吁吁焦急的道。
顾二闻言立马就愣住了,回过神来后,随即赶忙问道:“父亲呢?这事父亲知道了吗?”
“已经有人去通知侯爷了!”
“子厚,快!”顾二登时色变,当初王重给顾偃开看病的时候就说过了,顾偃开这病最是受不得刺激,如今顾廷煜没了,以顾偃开的性子,又岂会无动于衷,顾二就怕他情绪太过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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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这个,连屁股上的伤也顾不上了,一溜烟就爬了起来,强忍着疼痛,一瘸一拐的就要冲着旁边侯府而去。
王重见状,扣住其手腕,翻身将其背到背。
“从这儿走!”
顾二在背上给王重指路,王重脚步飞快,还没等出澄园,就有下人跑过来传消息,说是侯爷晕过去了。
“子厚,再快些!”顾二顿时脸色再变,赶忙催促王重。
没得片刻,王重背着顾二一路来到顾偃开处,急忙放下顾二,走到顾偃开旁边查看他的情况。
果真是情绪激动导致的气血上涌。
王重立马替顾偃开施针,辅以真气按摩,加上汤药之助,这才勉强把顾偃开从鬼门关边上拉了回来,不然的话,今日顾家怕是就要准备两口棺材了。
顾廷煜这一走,走的确实太过突然。
“子厚,我父亲?”眼瞅着王重医治结束,顾二才强忍着疼痛趴在简易的担架上,追问结果。
“哎!”王重叹了口气,摇头道:“顾候身体里有年轻时留下的暗伤,如今又接二连三的这么折腾,就算是扁鹊华佗再世,怕是也只能束手无策。”
顾二听的目瞪口呆,连满是烂肉的屁股也感觉不到疼了。
半晌后,顾二才回过神来:“父亲大概还有多少日子?”
“若是照顾的好,三四个月应该还能坚持!可如今这情况,怕是难了!”
顾二看了内室床上正躺着的顾偃开一眼,问道:“最差的情况呢?”
王重道:“最差的情况,顾候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
顾二瞳孔骤缩,双目圆瞪,脸上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就没别的办法了吗?”顾二看着王重追问道,只是情绪多少有些低了。
王重摇头:“回天乏术,如之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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