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霜月色洒在客栈后院里,门口的两个水桶冒着淡淡热气。
夜惊堂站在门前,确定面前的大教主冷静下来后,才上前一步:
“教主说的是,我以后肯定再接再厉。嗯……教主怎么在这里?凝儿呢?”
薛白锦倒持长刀身形笔直,带着股拒人千里之感,微微偏头道:
“凝儿是我平天教明媒正娶的夫人,在没改嫁之前,你要尊称教主夫人。”
夜惊堂张了张嘴,想想也没介意,改口道:
“好,教主夫人呢?在不在镇子?”
“凝儿在客栈休息。我和她在码头登船,准备去江州一趟。”
江州?夜惊堂还指望和凝儿回京城,听见这话自然眉头一皱,询问道:
“去江州做什么?”
薛白锦解释道:“上次在不归原发现了点线索,玉玺天子剑等物,可能和江州萧山堡有关,过去找找看。凝儿祖籍也在江州,顺便陪她回娘家祭祖。”
夜惊堂觉得这种陪着媳妇回故乡的事情,应该是他这名正言顺的相公跟着,想了想道:
“什么时候去?”
“船到了就走。”
“呃……”
薛白锦也没在这些事情上多聊,转头又询问道:
“你忙完了不回京城,跑来崖州作甚?“
夜惊堂收回杂念,随口道:“前些天和断声寂在洪山打了一架,准备去报仇。”
薛白锦看起来话不是很多,闻言微微点头,转身就往外走。
“诶?”夜惊堂一愣,他的刀可还在薛白锦手上,当下追上前询问:“你去哪儿?”
“你先洗澡吧,我去断北崖一趟,把人头带回来。你明天就回京城,帮我查点东西……”
??
夜惊堂听见这话都愣了!
岜阳距离断北崖几百里路,话都不说,转头就去杀人?
还先洗澡?这是要给他来个千里取首而归,洗澡水尚温?
夜惊堂估摸以平天教主山下无敌的名号,有可能做到这点,但他显然不能答应,连忙拦住薛大女侠去路:
“不用不用,我何德何能,岂敢让教主代为出手……”
薛白锦回过身来,枭雄气态十足:“你乃本教座下护法,被人打了,我这掌教若是闷不吭声,还有何颜面在江湖立足?”
夜惊堂感觉面前这条黑丝大腿,不是一般的粗,但还是抬手道:
“我现在明面身份,是朝廷的人,教主帮我出头……”
飒——
薛白锦手腕轻翻,把螭龙刀亮出来:
“我用你的刀,蒙着面杀人,事后你公开把事情揽下即可。”
“……?”
夜惊堂听到这里,忽然感觉不太对——面前这大教主,主观能动性强过头了,似乎并不是单纯想给他出头,更像是渴望找人打架。
但这显然也是在热心帮忙,夜惊堂自然没答应:
“我还想拿枪魁名号,教主帮我代打,若是以后事情败露,我和教主都得身败名裂。这事还是我自己来比较好。”
薛白锦见夜惊堂要夺枪魁,这才打消了帮忙的念头,转而道:
“断声寂不是泛泛之辈,切勿大意。打不过就报我名号,女帝追杀不到北梁西海,但我可以,我薛白锦要保的人,世上没人敢动一根头发。”
夜惊堂觉得白锦说话不是一般的霸气,关键还真有这实力,当下点了点头表示佩服,又询问道:
“教主方才让我尽早回京城,查什么东西?”
“萧山堡在前朝初年
起家,一直都帮皇族打造兵器,御史馆里应该有来往记录。还有江湖奇遇,遇到高人学的神功、拿到神兵之类的事情,六扇门里应该有所记载,你帮我汇总一下……”
这些都不是秘密信息,只是外界不好汇总,没朝廷查起来方便。
夜惊堂见此笑道:“这个简单,我回去吩咐一声即可。”
薛白锦点了点头,身为教主当赏罚分明,她安排了任务,但没什么奖励,总有点处事不周之感。
要不让凝儿来陪陪他……
为了犒赏,让夫人来陪伴手下……
这说出来怕是有点不太对劲儿哦……
薛白锦面甲下的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最后觉得还是回去给凝儿暗示一下比较好,当下把刀插回了夜惊堂腰间的刀鞘,转身道:
“走了。”
“呃……”
夜惊堂其实想问问凝儿在那儿,但看薛白锦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想想还是算了,目送平天教主离开后,提起两桶热水上了楼……
——
夜色渐深,客栈里闲谈的江湖人少了些。
骆凝听完了“相公大战断龙台”后,心满意足的回到了房间里,靠在床头拿着龙潭碧玺玉佩把玩,心里也疑惑白锦跑哪儿去了,大半天不见回来。
正暗暗出神之际,房门处传来响动。
吱呀
骆凝迅速把玉佩收入袖子,转头看向门口,却见白锦走进屋里,把披风面甲取下,露出很严肃的白皙脸颊。
骆凝对这模样都习惯了,询问道:
“去吃饭了不成?没给我带?”
薛白锦来到跟前坐下,平淡道:
“刚才我在镇上,看见夜惊堂和一个女人,进了药铺旁边客栈……”
??
骆凝一愣,坐直些许,怀疑白锦是不是在开玩笑逗她。
但白锦从来不开玩笑,骆凝眼神儿顿时变了几分,先是准备起身,又迅速坐好,摆出镇静自若的模样,询问道:
“夜惊堂也在这里?身边是谁?”
“就是上次在黄明山遇上的那个女子,冬冥大王。”
“他们俩在做什么?”
薛白锦褪下鞋子,在床铺上盘坐:
“你管这么多作甚?得马上去江州,早点休息吧。”
“……”
这我能睡得着?
骆凝轻轻吸了口气,心中急转,想想开口道:
“夜惊堂是我发展的教众,既然在这里,于情于理我都得过打个招呼。你先睡吧,我去打探下情况。”
说着不紧不慢起身,走出了房门。
薛白锦瞧见此景,暗暗摇头,自然没多过问……
——
另一侧。
房间里烛火幽幽。
梵青禾趴在枕头上,服药过后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额头挂着些许汗珠,乱七八糟的毒药解药作用下,有点晕晕乎乎。
在等待不知多久后,外面传来脚步,继而房门打开。
夜惊堂提着两桶热水进来,用脚把门带上,询问道:
“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就是有点晕,睡一觉就好。”
夜惊堂把热水桶放下,又下楼去找了好几条干净毛巾,来到床铺跟前,挑开幔帐坐下:
“拔完火罐不能见水,待会用毛巾擦下身子。背后怎么样了?”
“没事了,帮我拔了吧。”
夜惊堂见此用手按住后背,将竹筒拔了下来。
啵
梵青禾皮肤极白,拔火罐祛毒后,后背上出现乌紫红痕,还带着血珠,看起来可谓触目惊心。
夜惊堂瞧见后微免皱眉用干毛巾轻柔沾去血珠,询问道:
“疼不疼?”
“怎么会疼,感觉浑身都舒服了一大截,就是看起来严重罢了。”
梵青禾趴在枕头上,偏头看着夜惊堂小心翼翼的眼神,心头有点不好意思,正暗暗酝酿话语之际,忽然听到外面过来里传来脚步。
踏踏
夜惊堂动作一顿,觉得脚步声有点熟悉,转头看向门口。
而门外之人,发现屋里没了动静,轻声说了句:
“是我”
而后便快步来到门前,把门推开了。
吱呀
梵青禾正琢磨是谁,着实没料到对方会直接推门,连忙想要滚进被窝躲藏,但瞧见门口露出的绝色脸颊——这不夜惊堂相好吗?
梵青禾在床铺上忽然撞见夜惊堂媳妇查房,自然不敢往被窝里滚了,可能是为了防止误会,连忙坐起来,想摆正身形,但……
骆凝在楼梯上,就听出两人在疗伤,本来还抱着“别瞎想”的心思。
但推门瞬间,她就看到床铺上坐起来个白花花的女子,啥都没穿,还有两团气死人的物件,当着她的面弹了几下。
咚咚
波涛汹涌。
?!
骆凝表情一呆。
梵青禾也是趴迷糊了,坐起身来才发现不对,手足无措又连忙把被子拉起来遮挡,脸色涨红:
“你别误会,我……我们什么都没做……”
得,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连夜惊堂都开始心虚了。
夜惊堂就侧坐在跟前,本来在帮梵青禾擦背,梵青禾忽然翻起来,又拉起被子的场景全落在眼底。
虽然心头刹那百转千回,但夜惊堂并未失了分寸,连忙扶住肩膀:
“你有伤,别乱动。”
而门口的骆凝,虽然震惊于这女子脱了比穿着还大,但柳眉倒竖的场景并未出现,毕竟她上次在黄明山里,已经看到这花枝招展的女大王,和夜惊堂共度良宵了。
骆凝迅速进屋把门关上,保持镇静神来的跟前,询问道:
“她受伤了?背上怎么回事?这么严重?”
梵青禾猝不及防白给,无地自容之下恨不得挖坑把自己埋了。她被扶着趴在床铺上,根本不敢面对床前的冷艳侠女,只是低声道:
“我没事,骆姑娘怎么来了……嗯……你们先去忙吧,我休息一会儿。”
夜惊堂知道梵青禾慌的要死,但再慌也不能不顾伤势,见凝儿来了,便把毛巾递给她,起身拉上帘子:
“刚拔火罐祛毒,你帮她擦擦。”
“不用不用……”
梵青禾想死的心都有了,抬手想把帐子合上。
但骆凝可没那么扭捏,心里默认这姑娘是新来的妹妹,自然拿出了夜夫人的气场,在床铺上曲腿侧坐,把帘子合上,继而就抬手在扭来扭曲的臀儿上轻拍:
啪
“趴好!”
口气算不得凶,但挺威严,和训小云璃似得。
幔帐里顿时安静下来。
梵青禾眼底有些难以置信,但窘迫至极的情况下,还真不敢说啥,本能老实趴好,心里只觉得夜惊堂这相好真凶,怪不得能把惊堂哄到手……
而幔帐外,夜惊堂听到里面的动静,右手微抬、眼神也是难以置信。
本来他制止有点无礼的凝儿,但瞧见梵青禾真老实趴着了,自然没再多嘴,只是抬手揉
了揉额头,先行下楼又开了间房……
——
窸窸窣窣
骆凝脸颊冷冰冰的,办事倒是相当麻利,把后背擦拭干净后,见梵青禾因为中毒出了点汗,身上还沾着点泥土灰尘,就很贴心的让夜惊堂用木盘装着热水,把毛巾浸湿拧干后,帮忙擦拭。
梵青禾本想自己来,但瞧见凝儿姑娘严肃的脸色,实在不太好开口。
起初擦脸还好,她只是闭着眼睛装死,但慢慢就发现凝儿姑娘一点都不见外,顺着脖子擦到锁骨,甚至还在往下擦。
虽说都是女人,但梵青禾显然没妖女那么放得开,脸色尴尬开口:
“这……要不算了……”
骆凝正在暗暗目测尺寸,见梵青禾还害羞,就询问道:
“那让夜惊堂来?”
“嗯?”
“夜惊堂,过来。”
“诶!不用不用……”
梵青禾有点不理解凝儿姑娘的脑回路,连忙把毛巾接过来,含笑:
“凝儿姑娘真贤惠,多谢了,我自己来就行了……”
骆凝见此也没再插手,转头把帘子挑开,结果此举把梵青禾吓的不轻,连忙拉起被子遮挡;好在夜惊堂也没守在帐子外面等惊喜,坐在了茶案旁目不斜视。
骆凝穿上绣鞋,起身把帐子合拢,来到夜惊堂跟前,本想说话,但回头看了看床铺,又往外走去。
夜惊堂自然心领神会,起身跟着来到房间外,把门拉上,转头就看见凝儿站在过道中,双臂环胸,摆出了生气媳妇的清冷架势。
夜惊堂来到跟前,想搂住肩膀。
骆凝却是微微扭肩,不让夜惊堂抱,还来了句:
“屋里那个又白又大,你抱我做什么?”
夜惊堂微微抬手:“嘘,别乱说。刚才要不是你进来把梵姑娘吓到,我什么都看不见,发现不对,我马上把眼睛转开了……”
骆凝半点不信,偏过头去不搭理。
夜惊堂也有点无奈,拉起手儿询问:
“你晚上还回不回去?”
“白锦在客栈,我怎么可能不回去?我只是过来和你打声招呼,你以为我来做什么?”
夜惊堂肯定是舍不得凝儿走的,略微琢磨,抬手揉了揉左肩:
“我也没其他意思,就是想聊聊天,这几天发生了不少事……”
骆凝瞧见这动作,眼神微微一凝,拉开夜惊堂的衣领查看,发现里面还包着绷带,顿时急了:
“你受伤了?”
“没事,就是被断声寂来了一枪,不严重……”
“你……”
骆凝满眼恼火,连忙扶着夜惊堂,来到隔壁的房间里,坐在了凳子上:
“有伤你还出来打架?不要命了?那女王爷把你当驴使唤不成?”
夜惊堂顺势搂着凝儿坐在腿上:
“真没事,已经差不多好了。再者是我自己出来的,靖王拦都拦不住……”
“你还给她说好话?三娘也真是,明知你有伤还不拉着,我回去非得收拾她……”
骆凝把绷带解开,发现伤口确实不严重,已经快好了,才暗暗松了口气,又开始上下摸索,看其他地方有没有问题。
夜惊堂自然任由凝儿乱摸,含笑道:
“真没事,就是今天打来打去,有点腰酸背痛,你要不帮我按按?”
“……”
骆凝岂会不明白这小贼的用意,轻轻吸了口气,但最终还是心疼居多,把夜惊堂拉着摁在床铺上,跪坐在跟前揉按肩背:
“你看看白锦
从出山到现在没受过伤,从来都是她打人,就没有人打她的份儿,多让人省心。你倒好,到一个地方,不杀两人受点伤骗个姑娘,就和白来一样……”
“杀人受伤是碰上了没办法,我哪有一路骗姑娘。”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
“呵呵……”
夜惊堂无奈一笑,想了想转过头:
“你要去江州?”
骆凝觉得不方便,就骑在了后腰上,捏着宽厚肩膀:
“明后天就走,然后就回南霄山了,过两年有缘再会。”
夜惊堂可不相信这话,毕竟小云璃还在他手上,他翻了个身,躺在了枕头上,握住凝儿的手:
“薛教主不能一个人去?”
骆凝骑在肚子上可能是怕压着不舒服,就往后坐了些:
“一个人走江湖多孤单?以前我一穷二白的时候,她带着我到处闯荡,从未嫌弃过我不能打还娇气;如今有了依靠,我就不管她了岂不成了背信弃义之人?”
“也是。不过去江州一个来回,少说一两个月,嗯……我这几天搞定断声寂,就没什么事了,回京城后,看能不能争取一下,送太后回江州省亲……”
骆凝目光微动,显然也想和夜惊堂一起回故里,带着真相公去祭拜下列祖列宗,她想了想道:
“太后回乡不是小事,岂能和江湖人一样说走就走,要走估计也开春了。过年还有几个月,我催着白锦跑快点就行了,咱们等下次吧……”
夜惊堂嘴角轻勾,看着凝儿有点不舍的眼神,握着手把她拉近了些:
“你待会还得回去,要不边聊边按?”
骆凝看起来不情不愿,但还是低头亲了下,自己放下了幔帐,而后按照夜惊堂的眼神示意,往前趴在了些,手握西瓜,略显嫌弃的望向别处:
“死性不改~也不怕闷死。”
“就骆女侠这斤两,也想闷死……呜呜……”
“哼……”
———
明天还是下午或晚上更吧,敖夜码字早上更,实在太熬人了,扛不住o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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