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亮,一支马队进入了琅轩城,打头的是左贤王麾下的情报头子杜潭清,而跟在后面的则是曹阿宁等人。
与前几天相比,曹阿宁的地位可谓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左贤王一捧一踩之下,明显有赏识曹阿宁的意思,这也使得杜潭清没法再以上级的口气呼来喝去,骑马赶路甚至都并肩走在一起,以免往后时运不济,新人上位后被打击报复。
不过曹阿宁虽然心黑,但表面上向来仗义,得到赏识却不倨傲,刻意放慢半个身位跟着,还在谦虚请教:
“王爷安排我们来追查行踪,具体该怎么运作?若是被夜惊堂发现,我们几个怕是……”
杜潭清骑马走在最前,扫视着琅轩城的风貌,回应道:
“今天勾陈大王会发难,逼冬冥部换族长,岁赋加两成给王府赔礼道歉,冬冥部势必不答应。夜惊堂作为亱迟部的后人,应该会出头说话,咱们先打探好情报,等着王府雇佣的高手来处理……”
曹阿宁认真聆听完行动计划后,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同时瞄了眼跟在旁边的许天应。
许天应本来是曹阿宁等人的老大,但不怎么能说会道,如今都快变成跟班了,当下微微点头,跟了一截后,就借着散入城中打探情报的机会,独自离开了队伍……
冬冥部驻地内。
清晨时分,帐外陆陆续续响起嘈杂人声。
卧室里,裴湘君侧躺在枕头上,薄被搭在腋下,露出了白皙胳膊和胸前的半抹白圆,双眸闭着依旧在熟睡。
夜惊堂躺在身后,左手绕过腰身握在单手掌控不住的大西瓜上。
虽然已经醒了,但掌心温热酥软的触感传来,还是有点舍不得醒,只是搂着三娘,感受着肌肤传递来的细腻触感。
昨天晚上璇玑真人身体莫名滚烫后,夜惊堂在帐篷外守了两刻钟,直到没啥大事了才放下心来;因为不太敢和水水姐睡一屋,他最终还是来了三娘这里,成功把熟睡的三娘吵醒了。
虽然他不想打扰三娘休息,但三娘醒都醒了,怎么可能不顺道满足下半夜摸进被窝的男人。
然后一折腾又是半个时辰,全是三娘主动,不许他动,累坏了此时都还没醒。
夜惊堂在背后等待良久,直到外面的冬冥部族人走动的声响了,面前的三娘睫毛才动了动,继而就惊醒过来,抬头看了看帐篷门帘,而后回过头:
“天都大亮了,你怎么不叫我一声?”
“看你没睡醒。没事,你再睡会儿,我出去忙活就行了。”
裴湘君事情都给各堂主安排好了,白天也确实没啥事,加之昨天全是她上位,腰都晃酸了,便没有坚持,不过还是撑起身体,帮夜惊堂帮忙穿戴衣裳。
夜惊堂坐在跟前,穿好一袭黑袍后,本想来个早安吻。
结果三娘相当疼他,跪坐起来,赤着上半身,直接来了个抱头杀,让夜惊堂埋进去提神醒脑,而后又捧着脸颊啵了口,才拍拍肩膀:
“好啦,快出去吧,白天外面人多,别又摸进来,让人听见了我在这里就住不成了。”
夜惊堂摸了摸脸颊,勾起嘴角笑了下,摁着三娘躺下把薄被盖好后,才转身出了帐篷。
冬冥部驻地内,族人较之往日少了些,早起的东方离人,可能知道夜惊堂在睡谁,也没让人打扰,一大早就去了不远处的巫马部驻地,想物色一匹不输姐姐的绝世好马,璇玑真人担任护卫跟着。
夜惊堂洗漱过后,来都云璃的房间找鸟鸟,结果发现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在帐篷间的空地上练着歌舞。
小云璃也在其中,容貌十分出彩,甚至可以说清艳灵动、艳压群芳,有‘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之感,但偏偏装束非常江湖气,混在五彩缤纷的姑娘堆里很醒目,跳舞的仪态倒是意外很不错。
而鸟鸟则不负众望,大早上睡得和猪仔一样,被放在休息的蒲团上,对旁边的吵吵闹闹没有半点反应。
夜惊堂扫视一眼后,因为陌生姑娘有点多,他凑进去必然搅局,便在远处观望欣赏,结果刚看片刻,耳根微微一动,听到远处传来对话声:
“离人呢?”
“天刚亮就出去了。”
“伱怎么不叫本宫?”
“娘娘一直起得晚,我怕打扰娘娘休息吗……”
……
夜惊堂操心太后娘娘伤势,但昨天太晚没好打扰,听见人在,便转身来到了中心地带,结果在离人帐前看到了两人。
太后娘娘气色确实有点虚,不过仪态依旧很有母仪天下的贵气,左手被红玉搀着,在阳光下缓步闲逛。
夜惊堂来到跟前,拱手一礼:
“太后娘娘。”
“诶,惊堂。”
瞧见夜惊堂冒出来,太后娘娘眼底明显一亮,缓步来到跟前,上下打量:
“听说你出门又打架了,没受伤吧?’
“我没事。会解囚龙瘴的药师已经找到了,也有了金鳞图的线索,娘娘过几天就能安然无恙。”
夜惊堂含笑说了个喜讯后,走在太后娘娘身侧,想了想又询问道:
“太后娘娘的浴火图学会没有?”
“……”
太后娘娘练正版浴火图练了好多年,都快到大乘期了,恢复力强到了自己都头疼的地步,肯定是不用再学的。
不过她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说已经安然无恙可能就没她啥事了,为此还是很含蓄的道:
“有点晦涩,本宫看不太懂,不过还是学了点,目前身体挺稳定,应该死不了,你不用太担心。”
夜惊堂点了点头:“那就好。能学会浴火图,其他图就能学会,只要拿到金鳞图,即便找不到解药,也能确保恢复。等手头一点琐事忙完,我就带太后娘娘去梁洲洪山看大夫取金麟图……”
去洪山……
太后娘娘一听要去艳后秘史里世子和太后的隐居之地,顿时来了精神,不过心头也有点担忧——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撑到洪山!
万一囚龙瘴不争气,半路就失效了怎么办?
“嗯……咱们什么时候过去?”
“前两天出了点事情,给冬冥部惹了麻烦,估计得过两天。太后娘娘别着急,这毒肯定能解,我拿人头担保……”
“本宫倒是不着急,就是怕你忙前忙后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把身体累坏了。嗯……本宫知道了,辛苦你了。”
夜惊堂摇头笑了下,反正也没事,就带着太后在驻地里散步恢复,还到小云璃跳舞的地方看了几眼。
太后娘娘说起来年纪也不大,女帝十年前登基,她十年前入宫,甚至和女帝算同龄人,只是女帝把她叫娘,又得保持一国太后的仪态,才看起来像个珠圆玉润的美艳熟女。
瞧见一帮子姑娘跳舞,太后娘娘可能是想在夜惊堂面前展现下多才多艺的一面,也拉着红玉走了过去,跟着关外部族的姑娘,跳起了相当古典的舞曲。
夜惊堂站在远处观望,意外发现太后娘娘舞跳的很不错,能感觉到待字闺中时的那份儿灵动。
只是太后娘娘衣襟比小云璃宏伟好多,颤巍巍的让人不敢细看,他只能左右打量做出认真巡视的模样。
在等待了片刻后,几个姑娘没有跳累,反倒是外面传来声响。
夜惊堂转眼看去,却见宋叔快步进了驻地,遥遥便和他招手。
夜惊堂见此,来到一栋帐篷侧面,询问道:
“宋叔,有急事?”
宋驰来到跟前后,低声道:
“外面来了个年轻人,自称是你的手下,过来禀报秘事,藏头遮面的挺可疑……”
我的手下……
夜惊堂也有点疑惑,想想先回去和太后娘娘打了声招呼后,才跟着宋驰出了驻地。
而跟着跳舞的太后娘娘,饿的是四肢发软,眼见夜惊堂跑了,自然也没了继续跳舞的兴致,和红玉一道返回住处,顺便把熟睡的鸟鸟也给顺走了。
红玉早上起来还没吃饭,同样有点饿,询问道:
“娘娘,你有胃口没有?要不我去准备早膳?”
太后娘娘现在胃口好的惊人,抱着膘肥体壮的鸟鸟,都闻到了叫花鸡的香味;但一想到夜惊堂的话,她还是克制了食欲,蹙眉道:
“本宫现在瞧见吃的都反胃,这几天不要和我提吃饭的事儿。”
“叽?”
闷头大睡的鸟鸟,捕捉到了关键词汇,抬起头来左右打量,也不知在看啥。
红玉听见这话,脸色自然一苦:
“再不想吃东西,清粥总得喝两口,几天不吃饭,娘娘把身体饿垮怎么办?”
太后娘娘身体就垮不了,现在是打定主意,只要饿不死,就往死里饿,一定要撑到洪山,为此态度十分坚决:
“本宫没食欲,你强行喂本宫也咽不下去。你先去吃饭吧,等本宫想吃东西了,再和你说。”
“哦。”
……
夜惊堂和宋叔一道从驻地里出来,避开了人多眼杂的区域,很快来到了位于巫马部侧面的一个大马厩后方。
马厩后方是条小过道,极少有人从这里经过,夜惊堂刚转过拐角,便看到一个头戴斗笠的武人,在巷道里负手而立左右观望。
“许少侠。”
“夜大人。”
许天应瞧见夜惊堂,就来到跟前,拱手行了个礼,因为江湖豪门少主出身,万人之上习惯了,不太会以下位者身份说客套话,便开门见山道:
“杜潭清来了琅轩城,受左贤王之命打探大人的行踪,想要雇人暗杀。我从旁听话语来看,暗杀之人应该是北梁刀圣席天殇,具体什么时候到并不清楚。”
夜惊堂听到曹阿宁等人这么快就送来情报,心底颇为意外,点头道:
“知道了。你师父行大逆之举,致使截云宫无数不知情的门徒遭受牵连,我回去后,会劝圣上着重考虑此事以免一人之罪株连千百无辜之人。”
“谢大人。”
许天应拱手道了声谢后,又道:
“另外,还有个比较重要的消息,是曹阿宁打探来的。曹阿宁因为有先见之明,提醒左贤王别招惹夜大人,事后得到赏识,在商讨如何对付大人的时候,他在旁边当参谋,打听到了一桩秘闻。”
“什么秘闻?”
“二十年前,北梁朝廷许以重利,策反了西北王庭的几位公侯,这些人也都是各部的族长,影响力很大,致使各部没法拧成一股绳,其中官职最高的是当时的大司马,也就是勾陈大王司马钺。”
许天应看了眼城中心的方向,继续道:
“当时司马钺手掌重兵,表面随天琅王南征北战,暗地里驱使亲族故意挑起内讧,导致军队没法迅速集结,导致了最后的全军败退。在撤退时,其故意把王庭残余兵马带到了燎原,而后独自突围,左贤王也是因此才彻底覆灭西北王庭……
“本来给司马钺的许诺,是让他接替天琅王,但北梁失言了,司马钺还曾联合各部尝试反叛过,但被左贤王压住了。如今勾陈部虽然和各部一样会交重税,但税银会以各种方式暗中返还,此消彼长之下,不过十几年就让勾陈部成了西海诸部龙头……”
夜惊堂在听过老巫师韩庭的话后,心底就对司马钺有所怀疑,此时听到这些,心头恍然大悟,点头道:
“知道了,可还有其他消息?”
许天应道:“左贤王传了讯,让勾陈大王带头,给冬冥部施压,目的是想让冬冥大王退位,换个听话的人当族长。顺带以此事引夜大人现身,把有意挑起战火,逼各部造反的名头扣在您头上,以免你收服了各部的人心。
“左贤王不会冒然发兵以我来看的话,夜大人完全可以用往日恩仇为由头,去和勾陈大王对峙,然后把得罪左贤王的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这样冬冥部只是遵从信义、回报旧主,各部没理由说冬冥部的不是,而左贤王也拿您没什么办法,为防各部真跟着你复辟西北王庭,指不定还会息事宁人减轻税赋拉拢各部。不过前提是夜大人能搞定勾陈大王,活着走出琅轩城。”
夜惊堂觉得自己打服的暗桩,确实比朝廷的谍子好用多了,他赞许道:
“这些事我自会处理好。无论你们干了什么,功劳我都会如实禀报圣上,若有朝一日开疆扩土有功,你得到和轩辕朝一样的封赏也不足为奇。”
“许某戴罪之身,往日所做无非报师恩,圣上能赦免过往罪责,已经足以让许某感恩戴德,其他的不敢奢求。”
许天应道谢过后,又道:“对了,还有件事得让夜大人帮个忙。杜潭清是左贤王麾下情报头子,前几天因为情报失误,差点让左贤王阴沟里翻船,左贤王对其颇为不满,而曹阿宁却受了赏识。如今杜潭清到了琅轩城,曹阿宁意思是……”
在背后旁听的宋驰,虽然云里雾里,但听到这里倒是明白了意思,抬起手来:
“明白。我这就去宰了杜潭清,事情推到惊堂头上,再把行踪泄露点,让你们带回去领赏。”
许天应见此也不再多说废话,交代了几人的藏身之所后,就准备离去离开前还提醒了句:
“杜潭清是白纸扇,武艺并不高,但随行有俩白枭营的高手当护卫。你们过来最好把曹阿宁也打一顿,和打胡延敬一样,打的他自己都觉你们是来灭口的,这样才能骗过左贤王的布下。”
夜惊堂自然明白这道理,询问道:
“那你呢?”
“我在外面巡逻,先不回去,不然除开夜大人,其他真不一定能在我面前伤到杜潭清。”
许天应说完话后,就轻身一跃,消失在帐篷群间。
夜惊堂眼见许天应离开,稍微思索了下各种信息后,转身道:
“走吧,先去解决点小麻烦。”
宋驰跟着走了几步,想了想摇头道:
“今天城里好像在开大会,天刚亮冬冥大王就带着族老过去了。既然勾陈大王不怀好意,你怕是得先到场以备不测,而且这些消息空口无凭,你要揭勾陈大王的短,总得先查点账目什么的当证据。至于灭口的事,我和元青去就行了,事情保证做的干净利落。”
夜惊堂一想也是,不过左贤王手下高手如云,让两个大堂主过去,确实有点压力,便开口道:
“我去叫佘龙和伤渐离过来,你们四个一起去,白发谛听在后面压阵。孟大人和黑白无常都认识曹阿宁,刚好避免误伤,杀完人留几个活口,再让孟大人以朝廷的名义,给左贤王带几句狠话,这样就能把祸水引到我身上,以免曹阿宁他们被怀疑……”
宋驰点了点头,当下和夜惊堂一道回到了驻地,开始召集人手,分头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