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吗?”月龙吟蔑视的眼神一点儿都不遮掩。
“你猜。”影子笑着将手背在身后,一蹦一跳的样子十分欠揍。
月龙吟掌心雷电交加,眉心都涌出丝丝电流。
“我劝你省着点用吧,他护着你,我可不会,你见过猫抓老鼠吗?还没玩够呢,我可不会囫囵吞枣地就把你吃了。”
月龙吟闭上眼,她不想直视这与她一致的容貌,更不想听她多说一个字。
“别不耐烦呀,你没有脑子但我有。在你傻愣愣为爱执着的那几年,我坐在里面可没有闲着。要不要我给你答疑解惑一下?”
“你闭嘴吧。”
月龙吟不相信影子说的每一个字,包括标点符号。
突然,月龙吟脑中响起一声可怕的轰鸣,像是什么东西爆炸的声响。
她突然回过头,街上静悄悄的,除了街对面的便利店还亮着灯。
影子像条蛇一样柔软的身躯缠上月龙吟,“共生,意味着我死你也死,我活着你也活着。要不是你的肉身灭了,我也没有机会站在你面前。你猜猜,上天为什么让我跟你共生?”
“什么意思?”月龙吟思索着,她失去肉身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为什么影子现在才出现在她面前。
“因为相互折磨,我就是最好的折磨你的武器,无论你愿不愿意我都存在,在你心里扎下一根刺,痛苦永远不会停下。”
如果万年前袁琛没有救下她,没有用手去触摸她这颗龙蛋,她也不会有一个共生的存在。
那洛霆川为什么跟袁琛那么相似,如果他不是她的共生的另一头……
那个传说呢?龙蛋在孵化之前不可被触碰……
月龙吟心底隐隐觉得不安,仿佛绑上了一块石头,将心重重地往下扯。
面前的气息很熟悉。
还在L都的时候,当月龙吟将自己完全封闭,那个时候她就见过她,和她一模一样的面容,笑着像接过接力棒一样替她掌控了一段时间自己的身体。
她跟洛霆川,到底哪个说得才是真话。
月龙吟冷静下来,分析着他们这么做的目的。
如果洛霆川是骗她的…他只是化作袁琛的样子…这一举动或许就是为了让月龙吟无法直视她最爱之人的面容,那他的本相呢?
他想要她,因为她是他唯一的同族?这一点似乎能说得通。
那如果他们并非一体双生,那月龙吟的死活与他就无关,他为什么会担心她的原神死活?难道仅仅是因为她是他的同族才让他费尽心机想保护?
随安说了,他一直留着没有下死手。也许真是这样才解释得通。
如果影子说得是真的,那折磨自己对她的好处是什么?
要死同死,要生共生。
就像她所说的,就因为她曾经一直无法掌控身体,这恨意要在此时能现身的时候对她进行报复吗?
如果是这样,该如何对付她?
“你说说看,你究竟要做什么?”月龙吟问道。
“等着吧,你会知道的。”
随即影子便消失了身影。
月龙吟拨通了一个电话,此时唯一能帮助她的人。
“随安…”接通后月龙吟开口道,“回来吧。”
“怎么了?”他淡淡地说。
“……”月龙吟闷闷地不知道如何接下去说,“我要是消失了这世界会不会变得更好?”
“你这是什么话?”
“你在LAO山吗?还好吗?”
“我很好,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我等你回来…想听听你的故事。”
月龙吟垂着目,“我从没有想过改变什么,只是自己不想被改变,你说我值得吗?”
“什么值不值得?你遇到什么事了?”
“你替我卜一卦吧。”
“卜什么?”
“我总觉得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就算我现在仍然存于世上,我也将万劫不复……”
这是月龙吟的感觉,这天道…终究是容不下她的,而她现在,已经没有一点战斗下去的勇气,她的心被掏空了……
再也爱不起来,恨不起来,就快要毁灭了。
“……”随安沉默良久,“你听我说,任何时候都不晚,不要这样,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都已经过去,你存在着不能只顾回头看,这样你就会一直陷入下去。这个世界,没有人救得了你,也没有人可以真正困住你,你要寻得解脱,难道就只有毁灭一条路吗?死是容易的,活着才难。但死了,就全都没有了,哪怕是当下觉得很折磨,但活着,未来终将是有希望的。你还能快乐,给自己一个机会,学会放下。我知道这很难,但行走在这世间就是这样,没有谁是容易的。没有黑暗,哪有光明?没有痛苦,就意识不到快乐。”
“我只觉得不值得。”月龙吟苦涩地说道,“我就算再努力,这天道还是不断在玩弄我于鼓掌,苟活着…真的好累……”
“……”
“我不知道天道究竟是想要我怎样,我什么时候能赎清罪过?”
“这就是修行。”随安说,“来人世一遭所有人都是在修行,不求结果,只求内心的平静和解脱。你还有机会,相信我说的,救救你自己。除了你,谁也救不了你的心,你懂吗?”
“随安你回来吧,我很需要你。”月龙吟说道。
“好,我回来,等着我。”
“嗯。”月龙吟挂了电话。
眼下唯独随安能跟她聊几句真心话。面对袁琛和潇琰,月龙吟已经不知道如何自处。
月龙吟拿起手机检查了一下消息,袁琛的别墅离这里并不远,但始终没收到他回到家的消息。
月龙吟估算了一下时间,这个点应该已经到了。
于是他拨通了袁琛的电话。
“喂?喂?”对面传来了陌生的声音,“你好,请问你是哪位?是机主的家人吗?”
月龙吟心下一沉,一种很深的恐惧感笼罩过来,“是…”她缓了缓答道。
“这里是圣心医院,机主出了事故,目前正在抢救,麻烦你现在立刻过来,如果有其他家人一并快来医院,目前他的状况很不好。”
“……”月龙吟的心已经坠到谷底,“什么…意思…?”
“他的情况目前很危险,受伤十分严重,恐怕…这里需要家属来签病危…”
月龙吟没有听下去,她打开手机地图,确定了具体位置后一个闪身便出现在医院,出现在跟她通话的那个人身后。
“他在哪儿?”月龙吟突然说道,把那人吓了一跳!手机都掉在地上。
“你…?!”
“没错,你刚在和我通话。”
“可你…你为什么这么快就…”
“我就在附近,你快说!他在哪儿?”
“哦,他刚被送进医院,你跟我来。”对方穿着一件白大褂,上面沾满了鲜血触目惊心。
他把她带到手术室门前,从一个护士手里接过一张同意书。
“请问你是机主的…?”
“家人。”月龙吟木木地看着亮灯的手术室。
“是直系亲属吗?这同意书需要直系亲属签字,如果不是,没办法做这个决定。”
那块夹着同意书的板子后面是袁琛的手机,上面沾着一些血迹,纤薄的智能机屏幕已经出现了裂纹。
“我能签。”月龙吟接过同意书,上面大大的几行字将生死写得那么轻描淡写,她颤抖着手签下自己的名字,“无论如何…请你们…一定要全力抢救我的丈夫!”
“我们会的。”那人接过同意书,将袁琛的手机送还给月龙吟。
月龙吟握着手机,袁琛,如果你不在了,那这个世界毁灭又何妨。
就在她纠结痛苦于过去的时候,天道又跟她开起了玩笑,难道动不了她就夺走她最重要的人?
是天道吗?还是放话要夺走她一切的影子?
就连这个她也不知道,月龙吟恨自己,不知道自己活着究竟有哪点益处。
很快,袁琛的事情就招来了他真正的家人。
林慕云带着一群黑衣人冲到了医院,带着胥婉晴。
一阵高跟鞋刺耳的哒哒声由远及近,月龙吟还没抬起头,一阵掌风便来到她的耳侧。
随着“啪”一下清脆的响声,月龙吟觉得一侧牙齿都有些松动了,脸颊上火辣辣地疼,麻麻的,热热的。
“我就知道是你!你这个丧门星!!”林慕云尖利地嗓音说话都破了音。
“别这样,袁伯母,事情还没弄清楚…”
“你闭嘴!”林慕云推开胥婉晴,“她这就是在报复!我真后悔!在L都时你怎么没跟你肚子的东西一起死了?!你配吗?!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叫我最珍视的儿子为你牵肠挂肚,你究竟要折磨他达到什么目的你才满意?!呵,现在你该满意了吧!你害了他你满意了吧!”林慕云说着一下一下打在月龙吟脸上、头上、身上。
她没有动。
林慕云声音响亮,而月龙吟耳朵像被塞上了,她说什么她听不清,她的思绪是混沌的,心是麻木的。
手术室亮着的灯是红色的,月龙吟眼里此时也是一片血红。
她死死地盯着那盏灯,仿佛那是袁琛活着的象征,那灯千万不能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