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么样的人都可以有。”
月龙吟摇摇头,“那些泥捏的小人不过是会走会动的傀儡,我不要那些,娘娘,我只要活生生的有灵魂的人,不,不是那样就可以,我只想跟那些与我有牵绊的人在一起,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行,我要陪伴他们走完一生,了却所有的遗憾。”
“……”女子看着月龙吟摇了摇头。
“娘娘,好娘娘~”月龙吟看女子态度略有松动,更加撒娇祈求道,“眨眼的功夫我就会回到您身边,我保证。”月龙吟举起三指发誓道,“这一世陪他们走完,我要是还不回来,您就吃了我,连骨头都不剩,让我形神俱灭,永不…”还没等说完,小嘴就被女子捂上。
“我要吃你做什么?我稀罕你还来不及。”女子皱眉道。
月龙吟头蹭着女子的肩膀,“好娘娘,就允我吧。”
女子被月龙吟弄得实在有些不耐烦了,“这可是你说的。”撂下这句话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月龙吟仰头看着天边。
娘娘,到时您可真要遵守约定。
我们说好了。
她转头微微一笑,露出左边侧脸的笑窝,笑容直达眼底,像放下了一个巨大的包袱。
她走过去一手搭着随安的肩,一手搭着袁琛的,大有左拥右抱的架势,只是两人实在太高了,尤其是袁琛,把她的胳膊都抻得疼了。
“怎么都不说话?”月龙吟问道。
“那可是跟开天辟地的盘古上神并驾齐驱的女娲娘娘!恐怕也只有你敢那么说话。”随安按着胸口道。
虽然伤口已经被月龙吟治愈了,但隐隐的痛感犹在。
“那是你不了解她,其实娘娘也是个普通的女人。”
随安伸手要捂月龙吟的嘴,“你可小点声,别再乱说话。”
月龙吟打开他的手,“咋的,我不能说实话,你们应该感谢她,她用女孩子的肋骨造出了你们这些男人。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造你们就是为了守护那个为你们奉献出肋骨的女孩,好好珍惜她们保护她们。”
“那你那根肋骨呢?到底造了谁?”
“我是龙,又不是人类。”
“瞎说!”随安显然不信。
很亲近的人或许就是这样,怎样都不会尴尬,即使刚才发生了那么多事。这样的伙伴从来不会说多余令你难堪的话,只留下自然的体贴。
袁琛倒是一直不说话,他原本话就不多,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月龙吟有些怀念以前还当自己是个纯粹人类的时候,那种能够依靠他的感觉,虽然自己仍坚持着一些可笑的小倔强,但只要他一个温柔的眼神,他回家时一个温暖的抱抱,这个世界就遍地花开,满眼都是粉红色的泡泡。
而现在,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原本或许有些高冷,但绝不怯懦,而今就越发不着调了,爱开玩笑爱耍赖,娘娘一直是这么说她。
而她喜欢袁琛的心情却总是没够。
她愿意为他一次次放下一切做个凡人,即使10分里面有1分的甜蜜还是掺了玻璃渣的,9分的痛苦与绝望都挡不住这1分片刻温存的美好。
就是这么贱。
贱则无敌,无敌是多么寂寞…好吧,好像扯远了。
远处熙熙攘攘地走来许多在海滩散步的人。
原本他们在一个结界里,现在算是走了出来。不少人看到月龙吟身上的装束跟满身的鲜血纷纷侧目。
月龙吟索性独自向前走还不忘转了个圈,“看我这身撒红节限量版装扮如何?”
奈何这里是Y国,人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见她神采奕奕、身姿轻盈,不像是受了伤,那衣服上可能就不是血。
袁琛似乎此时才回过神来,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月龙吟身上,“冷吗?”
“不冷。”月龙吟将外套脱下又给袁琛披上,“龙是冷血动物,就跟蛇一样,不会怕冷。”
袁琛怔怔地看着月龙吟,她在笑,那样子像极了初见她时。
他伸手轻轻抱住月龙吟,随安见状走得快了些,独自拉开了距离。
“对不起。”
这三个字能从袁琛嘴里说出来还真是难得。
“因为什么?”月龙吟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长长的睫毛显得很萌。
“因为我没有保护好你。因为…”
“这不怪你,不要道歉。”月龙吟挣开他,大咧咧地向前走去。
此时她身上也是有些疼的,特别是刚才袁琛抱她那下。
她虽然也有办法愈合伤口,让表皮看起来完好无缺,但强撑还是有的,她没有洛霆川那样的道行。
内伤还需要时间慢慢恢复,虽然看起来完好无异,但作为人类的肉身是真真实实地死了。
从此天道也不会再追着她作为人的肉身紧追不放,给作为人的她设下再多的条条框框。
但她已经彻彻底底不是人了。就跟以往见过的浊气、冤魂厉鬼一样,同样存在于这个世界,但却不属于这个世界。
就好像一个没有身份的存在。
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
时间像一条一望无际的射线,踩在上面不断飞驰,看起来漫长毫无尽头,却不知什么时候就断得没有征兆。
靠着娘娘的那点疼爱,洛霆川一定意义上的支持,她才能存在。
但眼下她不再关心以后,也不惧怕消亡,活在当下,足矣。
“袁总,什么时候结婚?”月龙吟问道。
“我已经结婚了。”
“哦?这么快?”月龙吟思索着,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戏码。
“……”袁琛看着她思索的样子内心难过,他又走过去抱住她,“我们早就结婚了。”
“那个不算,戒指我都还你了。”月龙吟还没失忆。
“原谅我。”
“哦,对了,我得回去看看我的潇琰大宝贝在干嘛呢。”月龙吟一蹦一跳地向前走了,岔开了话题。
事实上刚才那第二下拥抱,她都觉得自己的肋骨要碎了,现在的她不堪一击,至少得睡上三天三夜。
终于在沙滩旁的公路边上找到了他们来时的车。
袁琛开车,载着两个看起来没事的“重伤员”,回到了熟悉的公寓。随安是真没事了,月龙吟就差点意思。
天早就黑了。
月龙吟站在两幢公寓中间左顾右盼,她知道潇琰已然忘了她,就不能再明目张胆地回家了。
“几点了?”月龙吟问道。
袁琛看了看表,“快9点了。”
回来的路上,月龙吟小憩了一会儿,这会子精神头好了些。她突然来了些兴致。
“我得去拿点东西,一会儿回你们那儿。”月龙吟满身的血污,此时已经不是红艳艳的了,血色已经发暗。
她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潇琰那栋楼。
其实她也不确定潇琰回来没有,按照他以往的习惯,这会儿如果没在加班,那就是骑着车在外面瞎逛,他其实是个怕孤单的人。
走到熟悉的公寓门口,月龙吟踮起脚尖深吸了口气,迟疑了片刻,才伸手摁响了门铃。
“叮咚—”
屋里没开灯,月龙吟略略有些失望。
但不多时却传来了脚步声,她又心里一惊。
随后客厅的灯被打开,随着“咔哒”
一声开门声,月龙吟的心提到人嗓子眼儿。
她也不知道这算是兴奋还是害怕,但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心情有起有伏好过一潭死水。
那个熟悉的人儿穿着一套休闲款的黑色家居运动服,拉链拉到把整个修长的脖颈都遮住了,看来他好像挺冷的。
俊俏中不乏英气的眉眼,白皙的皮肤,鼻头有些红红的,说话有些闷闷的,“你是…?”他疑惑地看着月龙吟。
“你感冒了?”月龙吟伸手去碰他的额头,烫手。
随即滑过他的脸颊,将一股清明之气注入他的身体。
病去如抽丝。
顿时月龙吟就觉得自己脸颊额头开始发烫,肺里还隐隐有些刺痛感。
没有什么能治愈一切的法术,只不过转移而已。
洛霆川曾经救她的方法也是如此,只不过他道行高深,既看不出来又能很快自愈。
此时的月龙吟表面看起来没事,实则已是千疮百孔了,但看到潇琰的那张脸,她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潇琰在月龙吟伸手触碰他的时候很意外没有躲避,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女孩,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像被车碾过一样。
而他又是个极不喜欢被触碰的人,即使是相熟的朋友,也不会轻易做出那种勾肩搭背的亲密举动。
但是另他讶异的是,这个女孩有种让他觉得很熟悉的亲近感,她触碰他的一刹那,几日的重感冒居然瞬间好了很多。
“有没有好一点?”月龙吟笑着对他说。
“好很多了。”他莫名地就接了话。
“我可以进去吗?”
潇琰自然地让出了道。
屋里的摆设和那天她走时一模一样,看来他没有因为忘了她而改变这里的一切,但也许是因为时间太短,来不及。
“我可以在你这儿洗一下吗?”月龙吟小心地问道。其实她心里也不笃定。
“用里面的洗手间吧。”潇琰自然地关上门说道。
他心里此时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就这么自然地让一个奇怪的女孩进了家,还允许她使用卧室的洗手间。
他恐怕是疯了…但是他心底有个声音正在替他回答,他就是愿意那么做。
月龙吟先是洗了下手,然后打开衣柜…她的衣服都还在,已经重新整理过了,叠得很整齐,没有扔,但看样子整理就是为了处理,月龙吟也不知道。
翻出她最喜欢的白色毛绒睡衣和换洗的白色蕾丝内衣,她自顾自地走进熟悉的浴室。
那身白纱被凝固的鲜血浸透都变得有些坚硬了。
一层一层的血液被冲刷下来,在浴室的大理石地面上翻起一阵一阵的红色涟漪。
冷血动物不怕冷是月龙吟胡诌的,事实上它们更需要温暖。
身体被温热的水包裹,浴室弥漫着层层雾气。
洗了好久,月龙吟才收拾妥当,把长长的黑发吹干,分成两股软软地放在胸前。
这身霓虹色的纱裙是娘娘那儿顺来的,人间可没有这么好的料子,她顺手塞进了洗衣机,按下了随便洗的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