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琰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也绝没有乘人之危的意思。来日方长,最美好的事应该在最美好的时刻发生。不应该有一丁点儿被迫、不情愿或者无奈。
那是灵魂与肉体的统一、情感与欲望的交互。
“睡吧,明天还要早起。”潇琰抱起月龙吟往上躺了躺,替她盖好被子,而他则需要赤着上身透透气。
而另一头的M都,袁琛已经起身,他按着自己的伤口,尽力在换衣服。一抬手就没办法不牵扯到伤口,每走一步也是一样。
他等不了了,无论这伤会怎样,他今晚都要见到月龙吟。
桌上有几片止疼药,袁琛一直没吃。这会儿他拿起来一口吞下。一路行车,少不了会有颠簸,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的亲信已经安排好车子,有几个已经上来。
他缓缓地走到门口。
门外那两个林慕云的眼线立刻将手抬起,阻挡他的去路,“袁总!您这是要去哪里,刚动完手术没几天,可不能随意走动!”
“让开!”袁琛倨傲地说道。
他的亲信将两人挡开。为他开辟出道路。他一步一步地行走,脚步虚浮。
两个眼线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个便迅速转身离开。
袁琛进入电梯,按下一层。车子已经在门口等候。
当电梯门开启的时候,林慕云已经双手交握站在电梯口。袁琛的两个亲信立即低下了头。
“这么晚了,去哪儿啊?”林慕云悠哉悠哉地说着。
袁琛双眉别起,“兜风。”
林慕云牵起嘴角,“还要去见她?你知道她跟其他男人正共处一室吗?把你放在什么位置?小琛,我很意外,你还有这么卑微的时刻。”
“……”袁琛没有理会林慕云,而是绕过她向前继续行走。
林慕云只是微微扬了扬下巴,手下便将袁琛双臂控制住。
袁琛用力抬手,甩开了钳制。只一瞬间,伤口便疼得撕心裂肺。仿佛缝合处被撕裂。他用力按住,腰背没有一丝晃动。
几个手下见他按着伤口,都不敢轻易再触碰他,转头寻求林慕云的下一步指示。
快到门口的时候,袁琛的脖颈处突然一计猝不及防的刺痛。酸麻的感觉遍及了全身,眼前瞬间陷入了黑暗。
就在他站不稳的最后一刻,他紧握的拳头都没有松开。
几个手下立刻扶住了他,以免他摔倒在地上。身边站着一个身穿制服的医生,正向林慕云投来讨好的笑容。
“把袁总扶上去休息吧。”林慕云摆摆手,“还有那几个帮着他的,都调到开发区的新址上班吧。”
这一夜,注定寂寥。
月龙吟无法入睡,潇琰就陪着他。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天一点一点地亮起来。
去机场还要办些手续,为避免误机,与其这样一直躺下去,不如立刻出发去机场。
两人简单地洗漱完便推着行李下楼。
快到门口的时候,蓝姐听到动静跑了下来,“月小姐,你们这是去哪儿?”
月龙吟回过头,“去机场,蓝姐。”
“可你们还没有吃早餐,能不能等一下,我给你们做,很快就好。”她说着抓住月龙吟的双手。
“不用了,蓝姐。”月龙吟反握住蓝姐,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以后我们就不住这里了,您和林医生也能回到原来工作的地方。”月龙吟松开手,“走了,蓝姐。”
“月小姐!你能不能听我说两句话。”
“您说。”
“袁总,或者说小琛,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我明白他的心思。我知道或许我不该说这话,以后虽然会有不少压力,但你…请你想想他,你这样走了,他会很伤心的!”
“……”月龙吟有些动容,“他很优秀,而我,的确配不上他。他会明白这一点的。谢谢你,蓝姐。”
月龙吟去意已决。正因为爱,所以不想他因为她而两难。对不起,她又一次承受不住压力放弃了。
“……”蓝姐还想说什么,但她总不能拉扯着月龙吟不让她走。这样就弄得很难看了。
林城听到声音,也从房间里快步走了出来。他扶了扶眼镜,对月龙吟大声说道:“你就不想知道这两天发生了什么吗?!”
月龙吟驻足,盯着林城。
林城这一辈子都活得中规中矩的,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这一刻,他抛下了理性,“他动了个大手术,切掉了大半个肝脏!甚至胆囊!他根本就起不来!”
“……”月龙吟怔住了……
“你还总在抱怨为什么他不按约定回来!我告诉你,他身体受了那么大的重创,而且恢复得非常不好,所以才一直咳嗽,但凡他能够起身,他就会第一时间飞奔到你身边!你知道吗?”林城说着自己都哽咽了,“你知道吗?你不知道,因为他不让我告诉你!”
“……你…说……什么……”月龙吟脑中一片轰鸣,潇琰也皱起眉,“他…为什么……”
“因为出了意外,他为袁董捐了肝!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他也没有下命令让我们撤回!这都不是他做的!你知道吗?我不知道你是听了什么看了什么,你不是比我们任何人都要了解他吗?你们不是应该最亲密吗?为什么你会选择一走了之?!为什么昨天还在担忧的你,现在就舍弃他要离开?!月龙吟!你就是这种人吗?!”
“……”
“你也不想想!他是怎样的人?!是的,你是配不上!你配不上他对你的坚持!!”林城有些失控了。
月龙吟险些站不稳,“他…手术?”潇琰在身边扶住了她。
“要不,我们去看看他,机票可以改签。”潇琰买的是公务舱全价票,有效期一年。一年内都可以随时改。
“……”月龙吟拿起手机,开机,给袁琛拨去了一个电话,“嘟——嘟——嘟——嘟——嘟——嘟——”电话一直在响,但是无人接听。
林城明白她在做什么,立刻又用自己的手机拨打过去,“嘟——嘟——嘟——嘟——嘟——”依旧无人接听……
“潇琰,我们走吧。”月龙吟跨出了门槛。
“月龙吟!你做什么!”林城追了出来!
“林城,我走了…或许一切都好了。”
“你胡说什么?怎么会好?!即使他这样了,他也没有片刻放下你,在他清醒的时刻第一时间就是关心你的状况啊!”林城从不是个感性的人,但此刻他居然掉下一滴眼泪。
“我知道…我知道的……所以我才要走……你替我照顾好他。”
“你说什么?!我怎么照顾他?他需要的是我吗?!医院有专业的医生!他需要的是你啊!是你!”
“是我又怎么样?我回去吗?去到医院看他,再让袁董受一次刺激吗?!袁琛还有肝再捐献给他吗?!”月龙吟回过头,她的眼泪也掉了下来,“袁董是因为谁受的刺激?我还嫌害他害得不够吗?他们的家庭原来好好的,是因为我!他才跟父母作对,他们已经把话挑明了!我自己是烂命一条,死便死了!我究竟得害到他什么时候才是头!!要让他付多少代价才算完!!”月龙吟的眼泪不住地流淌,双眼通红,声嘶力竭。
“……”林城哽咽着。
“我…大概是个不祥之人。”天空下起了小雨。潇琰在包里找着伞。
这是月龙吟情绪激动而下的,如同她控制不住流淌下的眼泪,她抬头看天,雨便停了下来。
林城的眼镜上挂满了雨滴,他有些看不清月龙吟。
“我…应该在那天的水潭里被淹死…谁也不应该救我…”月龙吟自言自语地说道。
“……”林城听到了。
“替我…好好照顾他……就当…我已经死了。”月龙吟机械地说着。打开潇琰那辆黄色越野的车门,独自钻了进去。
蓝姐在一边抹眼泪,手上的手机一直按着拨打键。那边一直无人接听。
潇琰叹了口气,他站在原地。
“林城,他有什么消息,立刻打给我们,飞机上有wifi,可以登录聊天软件通话。”潇琰将行李搬上后座,回过头说,“我们只是坐飞机去别的城市,不是死了,我们会回来。”
“……”
“安抚好你们袁总,他现在需要的是休息。也许…等休息好了,身体恢复了,有些事还可以从长计议。”潇琰宽慰了几句。虽然他们是情敌,但潇琰佩服他捐肝救父的行为,是条汉子,就应该公平竞争。没错,他和月龙吟领了证,但是实际上也就是个过场。他这些宽慰也是真心的,并没有虚伪的成分。当然,月龙吟如果选择他,那就没什么可说了。
潇琰坐上车,关上门,发动,缓缓将车开出了院落。
留下蓝姐和林城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