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猷看见出现在队伍后方的不列颠联军,顿时心里一沉。目测至少有五万人,不容小视。
这就是伊丽莎白罕见的御驾亲征的原因,因为国内的兵力几乎掏空了,除了这里,还有孟加拉湾的军队呢!
国内军队倾巢而出,女王留在家里反而危险。一切权力,只有留在自己的武装力量之内才是安全的。
片刻之间,俞大猷和戚继光就达成了共识,戚继光带领一队人马调转方向,主动朝着不列颠军队迎了上去。
见大明军队主动上迎,女王有些意外,也马上让军队停住脚步,列阵以待。
但戚继光到达一定距离后,并没有进攻,而是保持着准备冲锋的姿态,停下来与不列颠军队对峙。
主动迎上,是为了将不列颠的军队挡在一定距离之外,避免形成真正的夹击形态。
保持对峙,是因为一旦开战,局势会瞬间混乱,而萧芹就有可能趁乱带兵杀出来。
现在俞大猷最担心的,其实是局势一乱,萧芹有可能混入乱军中,刺杀领军的将领。
军无将令则不行,以萧芹的心机,这种斩首行动他绝对能干得出来,之所以迟迟未动,就是对自己还没有绝对的信心。
他能在城墙上躲闪硬抗几百名神枪手的射击,但他能硬抗住千军万马的齐射吗?他的神力也不像是无穷无尽的。
所以他一定也在等待机会,等待双方混战,无法全力对付他的机会,才能浑水摸鱼。
俞大猷在看见萧芹在城墙上的表现后,就已经将胡宗宪和重要将领都放在了第二梯队,避免萧芹带兵出城时的直接冲击。
萧芹站在城墙上,扔下肩头扛着的火炮,皱起眉头。他确实是希望不列颠能和勤王兵马混战起来。
伊丽莎白并不这么想,她从天津登陆的联军只有五万多人,而大明的勤王兵马有三十多万。
在这场战争中,她只是个打辅助的刺客,绝不会当主攻,谁当主攻谁的死伤就多啊!
虽然萧芹给的很多,但她也没打算帮萧芹拼命,她只是来捞好处的,可不是来卖命的!
稳住不列颠的军队后,勤王兵马更加猛烈地攻城。在过去坚不可摧的城门,终于扛不住火炮的轮番轰击,轰然倒塌了!
萧芹大吼一声,他知道一旦兵马入城,自己的皇帝梦也就完了。就算自己能杀死几百几千人,最终还是得逃之夭夭。
因此他命令准备在城中,没有上墙的禁军,全部上马,冲出去迎战!
他则死死地盯着胡宗宪等督抚将军,只等两军陷入混战时,他就要亲自出手,百万军中取人首级!
眼看两军主力终于要交锋了,伊丽莎白微微一笑,对身边的德雷克笑道。
“可以了,他们主力交锋,就分不出更多兵力来对付我们了。你给霍金斯将军报仇的时候到了!”
德雷克点点头,拔出指挥刀,将刀尖向前。对面的戚继光也寒着脸,举起手中的戚家刀,与德雷克遥遥互指。
如果此时天上有人能俯瞰这片土地,就会看见,这场即将爆发的大决战,可能是大明土地上规模最大的,但却并非是最震撼人心的。
沿海港口,一部分突破了大明水师拦截的佛朗机联军,带着殖民地的兵上岸了。
看着港口堆积如山的货物,和远处青砖白瓦的建筑,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家伙个个兴奋得眼睛发红。
佛朗机联军的统帅正是当初和倭寇被一起打败的海军统帅安德里,他看着手下的兵士们,大气地一挥手。
“先别急着抢东西,这里都是货物,没有好携带的金银!杀到前面的民宅去,中国人喜欢在家里存金子!
所有抢夺的东西,只需要上交三成,剩下的都是你们自己的,这是国王和上帝给你们的权利!”
士兵们嗷嗷嚎叫着冲向了远处的田庄,在他们的脚下,有一块被踩到的石碑上刻着三个字“松江界”。
当士兵们冲到民宅里,才发现民宅早就像搬了家一样,屋里比他们的脸都要干净许多,连一粒米都没留。
而更远处,是一座高墙围起来的大庄园,从望远镜里,还能看到有些拖家带口的百姓往庄园的大门里跑。
佛朗机联军知道一切财富都应该进入了那座庄园,他们奋力奔跑,嗷嗷叫着,朝天鸣枪,冲向庄园。
迎接他们的,是更激烈的枪声。庄园的墙上,冒出无数拿着枪的庄丁,甚至还有火炮,这哪里是庄园,简直就是堡垒!
庄园的正中间,有一座一比一比例仿造的秋风夜雨楼,徐璠站在楼顶上,手持折扇,青衣白袍,俨然就是个山寨版的萧风。
自从被萧风彻底击败,退回松江府之后,徐璠就有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啥那么讨厌萧风。
因为自己才应该是这个时代最聪明的人,自己才应该是谈笑间让严党灰飞烟灭的人,自己才应该是手持折扇,让无数女子尖叫倒贴的人!
然而这一切都让萧风抢走了,萧风成为了自己本该成为的人!所以自己讨厌他,萧风的一切,本来就应该是自己的!
所以徐璠也盖了秋风夜雨楼,也做了身儿青衣白袍,也弄了把折扇,力争一比一复刻萧风。
他不在乎有人偷偷议论他抄袭萧风,这种事儿,谁抄谁很难说清的,没准过几十年后,别人就会说是萧风抄袭他了呢。
古往今来不都是如此吗?到时没准还会有自己的粉丝理直气壮地说:要不是我家哥哥抄萧风,萧风能出名吗?
佛朗机联军被这通猛烈的火力给打蒙了,安德里从望远镜里看见徐璠,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萧风?萧风还活着吗?妈的赶紧撤啊……等一下,那好像不是萧风吧,萧风有这么胖吗?”
徐璠摇了摇扇子,淡然一笑:“松江之地,乃我徐氏家族祖业,今日各位乡邻都要出力!
打走佛朗机人后,凡是种我徐家田地的,免租一年!不是我徐家佃户的,赏银十两!”
重赏之下,人人奋勇。但也有心里没底的,看着徐璠那副萧风附体的死出儿,终究是弱弱地提出质疑。
“徐公子,这些洋毛子人不少啊,咱们打得过吗?”
徐璠指了指远处的府城:“虽然大部队被胡宗宪带走了,但江南之地还有民团,府里还有武器。
再说了,他们不过是趁着大明水师阻拦不及,才能上岸的漏网之鱼,等大明水师打败他们的船队,马上就会上岸围剿他们!”
沿着另一条路在福建登陆的佛朗机联军,则一路向福州打去。福州知府正和几个师爷紧急商讨应对之策。
知府沉吟道:“本地大族及民团,都已经做好了和洋人大战的准备,只是手中武器不足,恐怕会吃大亏的。
本地武库中尚余有上千条火枪,几千把大刀和铠甲盾牌。只是军队人数不足。
本府之意,将这些都发放给民众。等到此战过后,命他们再收回来便是。”
师爷大惊:“大人,这不行吧,私开武库已是大罪,将武器铠甲发放给民众,更是罪上加罪啊!
只怕大人此举纵能退敌,将来也是过大于功,就如当年的张经一样,功不赏,罪要罚呀!”
知府思忖良久,站起身来,看着大堂上悬挂的一副对联,慨然一笑。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若果然如此,我一人领罪便是!
我相信,大明,已经不是当年的大明了。百姓不是了,朝堂也不是了!开仓,发枪!”
当福州城外枪声响起之时,几百个和尚骑着马,提着刀枪棍棒,正如旋风般地从莆田方向冲过来……
另一路八国联军从山东沿海登陆,一路杀向腹地。然后,他们遇到了一支十分正规的队伍。
这支队伍比起其他地区的民兵团勇来,个个盔明甲亮,训练有素,一看就是精兵。
这支八国联军是由奥地利和瑞典为主力的,他们吃了一惊,情报不是说山东兵马和江南的一起进京勤王去了吗?
我们只预备和一些农民军作战的,这支精兵又是从哪里来的呢?而且他们的旗帜并不相同,看起来像是临时凑到一起的啊!
在德王的大旗之下,年轻的德王礼貌的看着身边比较老的周王,拱了拱手。
“周王,事发仓促,徽王除国了,离这里最近的亲王只有你我二人,其余都是郡王。
你比我年长,这支队伍,理当有你指挥。我的三千府兵可为前锋破敌。”
周王咳嗽两声,显然身体不太好,连连摆手:“我带领府兵出了封地,按祖宗家法是重罪。
我如今也算是戴罪之身,不宜指挥军队。我的三千府兵和下辖的郡王就都交给你了。
老弟,好好干,让这些洋夷们明白明白,虽然咱们被祖宗家法圈禁在封地高墙里这么多年,但咱们不是废物!”
德王不再推辞,而是看向身边的堂妹。多年过去,堂妹依旧是一身缟素,却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柔弱的女子了。
珍珠郡君拔出腰间的宝剑,心里默念:“李郎,今天,大明变了,你的血没有白流。”
随着她宝剑一挥,由大明亲王、郡王、奉国将军等宗室带领的府兵们,如铁甲狂潮一般,扑向了目瞪口呆的八国联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