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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3章结篇六
    辽东, 凌州。

    凌州背靠离山山脉, 东西都是连绵不绝高耸的山脉, 南面是冀北, 北面就是辽东, 易守难攻, 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因为掌控凌州,就等于是掌控了辽东和冀北之战的主动权。

    原本凌州是由辽东都指挥使司控制,七月, 都指挥同知寥一骏叛投北定王府,都指挥使沈离带军退守西北并州,凌州也就变成了北定王府的地盘。

    只是寥一骏前往北定王府, 北定王府力大军尚未迁至凌州之时, 七月底,当时尚为大周北路军统帅的沈时其趁北定王军不备, 与城内原都指挥使被迫向北定王府的将领里应外合, 偷袭攻城, 又夺回了凌州。

    现在北路军便是驻守在了凌州, 而北定王府的大军则是驻扎在了离山山脉的脚下。

    这形势对北定王府非常不利。

    凌州州府衙门后宅, 子时。

    窗外阴黑,只能看到树影隐隐绰绰, 还有风吹过树叶带来的飒飒之声。

    房内点着一只蜡烛,微弱的烛火摇曳, 烛光忽明忽暗, 好像随时都要熄灭似的。

    南阳侯瘫坐在椅子上,手上紧紧捏着一封信,用力得手指已几近痉挛,他只觉得整只手都烧得慌,想扔掉手上的东西,可哪怕松那么一点他都害怕那里面的字会被他人窥视到,他又想捏碎它,可却知道,捏碎也半点都没用,因为那不过是临摹本,还有也捏碎不了背后之人的恶意。

    那信,是北定王让人送来给他的。

    闵流妘自以为截走了北定王给南阳侯的密信,但其实闵流妘截走的那封只是穆元祯让她“截走”的假信罢了,真正的那封信还是到了南阳侯的手上。

    这封信里面其实是有两封年代久远的旧信的临摹本外加一张只有一段字的信纸。

    两封信都不是北定王直接书写给南阳侯的。

    第一封就是当年宋妃拿来威胁赵老夫人的老南阳侯给当年尚为东夷二王子也就是现在的东夷国主的临摹本。

    当年东夷国主有恩于老南阳侯,老南阳侯为报恩几次三番在背后帮助东夷国主最终夺位成功,这期间有好几封书信往来。

    这封信哪怕不是真迹,只是个临摹本,南阳侯也是丝毫不会怀疑的。

    因为此事老南阳侯临终前跟他说起过,东夷国主给他父亲的信也在他那里保藏着。

    只是这事为何北定王府会知道?

    这是自己父亲写给东夷国主的密信。那就是说陛下并没有冤屈北定王,北定王他真的是和东夷国主有勾结,然后东夷国主出卖了曾经数次帮他的父亲。

    果真是背信弃义之小人。

    当年东夷国主是偶然救了自己父亲,可是父亲坚持要报救命之恩,这才助他夺位。

    如果只是这封信,其实对南阳侯来说并无什么威吓力,因为这些事本就和大周并无多少关系,而且他父亲忠良一生,涉及异国,就算是有救命之恩,他又怎么可能私下助当年为东夷二王子的东夷国主?

    这事他父亲是禀告过高祖皇帝,得到过高祖皇帝的应允的……

    还有第二封信,是开国初,当初的闵家家主写给第一任北定王的,上面提到请北定王前去藩地之后勿必保重,他日时机成熟定会迎请北定王回京。

    第二封信说的内容虽然令南阳侯震惊,可那到底是闵家和北地王府百多年前的旧事,当年开国将领大多跟随第一代北定王的父亲打过天下,就算有这事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出奇。

    虽然闵家是他的母族,这事对南阳侯府其实影响不大。

    所以他根本不会为这样两封旧信的临摹本而惊惧到失态。

    令南阳侯惊恐又不敢置信的是附着这封信另一张信笺上的内容。

    上书“永元十二年,高宗皇帝贵妃宋氏以此两封书信为胁迫,逼南阳侯夫人闵氏以安魂香毒杀皇后闵氏”。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抽出这张纸时全身的血都涌上脑门,让他差点晕厥。

    他母亲怎么能不与父亲商议行此荒谬至极又疯狂的事?

    还是以这样两封信……一个说的是根本不具任何威胁性,根本就已经得到过高祖皇帝允许的事,一个是她娘家百多年前的旧事,谁知道真伪?难道北定王府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但凡母亲和父亲商议一下,就绝对不可能行下此等大罪。

    南阳侯想不去信这种可怕至极的事实,但他想到他此次前来辽东母亲百般的欲言又止,担心忧虑,还有古里古怪的一些言辞。

    当时他完全不懂,只当他是担心自己罢了。

    现在却是全部懂了。

    所以虽然他绝对不愿意相信此事,但心底深处他却是知道,此事哪怕不完全真,他母亲也是脱不了干系的了。

    南阳侯干坐了一宿,直到天明之时,才僵硬的拖着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坐到了桌前,亲自磨墨写了一封手书。

    成昭三年,十月中旬。

    十月初,依玥在南阳侯府产下一女。

    依玥生产是比推算的日子要早上些时日的,生产时也有些艰难,夏后娘娘还特意派了两个擅长妇科的太医过来轮流给依玥调理身体,魏国公夫人曾氏也送了好几个嬷嬷过来照顾女儿。

    而以宓和依玥原本是差不多时日有孕的,前些日子勋贵世家私下一直有传夏皇后身体不适,似有早产之兆,后面两个月基本上也再没露过面,或者除了几家亲眷,再未召过其他人家夫人入宫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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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话传了一两个月,依玥倒是先生了,但夏皇后还是没有早产,到现在十月中的时候,已经是正常的生产时间了。

    赵老夫人阴沉着脸,这些时日坤宁宫的消息宫中瞒得密不透风,就是她特意召了淮宁公主让她去宫中看望皇后,淮宁去了两次也没见到人。

    而上一次淮宁入宫时坤宁宫的嬷嬷就直接暗示淮宁道,皇后胎相不好,公主还是少些进宫为妙……淮宁是个最怕惹事的,因此待赵老夫人再让她进宫时“关心关心”皇后娘娘时,淮宁直接就给拒绝了。

    因此当时赵老夫人是认定那催胎药必是奏效了,反是安下心来。

    可时间拖得越久她就越是不安,那药是北地秘药,对孕妇和胎儿最是刺激,只要身处药围之内短则十数日,长则个来月,胎儿必会受不住,要早产而出,而那时母亲身体却完全未准备,届时只会难产,一尸两命。

    但现在已经两个月,夏后却还未有半点动静。

    然后直到今天她听说宫中的梁太医过来给二孙媳妇诊脉,就特意赶了过来,先感谢了太医,和他细细讨论了一下二孙媳妇的身体状况,调养之道之后,最后才以关切的口吻道:“梁太医,皇后娘娘也差不多是这些时日生产了,您是妇科圣手,就是宫中也再没有其他太医在这方面有比您更加有经验的太医了,这个时候您正该守在宫中才是,如何还能让您再出宫只为着给我孙媳调理身体呢。”

    说起来梁太医和赵老夫人还有些渊源。

    这位梁太医也是出身北地,其大伯父梁成正是高宗时闵后极其信任,并将两个儿子庆源帝和成昭帝托付其照顾的老太医。

    所以梁太医也算是赵老夫人看着长大的了。

    梁太医听赵老夫人如是说,就抚了胡子呵呵笑道:“老夫人说笑了,下臣是太医,又不是接生嬷嬷,再说了,皇后娘娘身体一向很好,胎相也很稳,并不需要特别照看,宫中接生嬷嬷什么的万事都已备好,几位擅长妇科的太医也都轮流在宫中候着,届时定会再顺利不过了。”

    亏得赵老夫人已是人老成精,已做到不动声色,不然非得当场失态不可。

    可就算如此,她也再无心和梁太医敷衍,只挂着勉强装出来的笑意吩咐人送了她出去,转身脸就垮了下来,满身阴沉之气的走进内室。

    内室中乳嬷嬷正抱着依玥新生的姐儿坐在床上,而依玥则是半卧在床上逗着姐儿,虽然婴儿才刚出生十几日,逗她也是半点反应都没有,但依玥却是眉目含笑,乐此不疲的逗着她。

    神情温柔安详,那样子哪里有半点赵老夫人每次见到她时的忧愁抑郁,她,竟是被她给骗了!

    赵老夫人心中的怒火和忧惧在腹中翻腾,面上的煞气已经压抑不住,房中的丫鬟和嬷嬷们都察觉到了不对。

    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赵老夫人这个样子。

    赵老夫人冷声道:“你们先下去。”

    青竹担心的看向依玥,姐儿的乳嬷嬷更是无所适从,以宓冲她们点头,乳嬷嬷这才抱着姐儿跟着青竹一起退出去了。

    无需赵老夫人吩咐,她身后的关嬷嬷已经退到门口,守在了外面。

    赵老夫人这才看着依玥语气阴沉道:“你不是说事情已经办妥了吗?现在怎么回事,夏氏还是好端端的在坤宁宫?”

    依玥靠回到床上,闭上眼睛,恢复了虚弱状道:“祖母,您吩咐我的事情我已经做了,可是这事情成与不成,却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您逼我,也是没有用的啊。”

    赵老夫人眼神如利剑般看着她,冷冷道:“不要再跟我做戏了,你根本就没有动手!”

    依玥只闭着眼睛,靠在床上不出声。

    赵老夫人见她如此这般,那怒气升到极点,反是冷静了下来。

    她道:“真是愚蠢至极,你自以为和夏氏姐妹情深,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既然已经嫁到南阳侯府,就该和南阳侯府同进退,难道你以为我们南阳侯府被满门抄斩,你,你夫君,你儿子女儿就能置身事外?”

    依玥心中冷笑,你犯下滔天大罪,累得南阳侯府要被满门抄斩,怎么还能这般理直气壮非要逼着我毒杀夏皇后,以为这样就能救得了南阳侯府?

    到底谁才是愚蠢至极?

    只是她心中如是想,面上却是半点不想理会她。

    她尚在月子中,生女儿的时候也确实又伤了元气,谁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事忧思过重又接触了老夫人那秘药的元故?反正她可不想跟自己身体过不去,所以任凭赵老夫人说什么,只闭了眼睛不理不睬,她就不信老夫人还能真上来撕了自己不成?

    赵老夫人看依玥只“装死”不出声,冷哼一声,道:“不管你之前到底有没有动手,现在事已至此,我都可以不再追究,但你好好想想葵哥儿,想想刚刚诞下的姐儿,夏氏尚未生产……”

    “老夫人……”

    赵老夫人尚未说完,关嬷嬷突然闯进来,这几十年来从未在赵老夫人面前失态过的她泪流满面的跪下,对着赵老夫人语不成声道:“老夫人,军中,军中传来消息……侯爷他……”

    素来说话行事干脆利落的他竟是把话憋在喉间,哽了半天也没有吐出口。

    赵老夫人瞪着关嬷嬷,只觉一阵阵恐慌袭来,厉声道:“侯爷他怎么了?”

    关嬷嬷闭了眼睛,道:“侯爷他几日前在大军攻克辽东王城之时于阵前身中数箭,不治身亡了……”

    赵老夫人看着她双唇一张一合,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这段时间她身体和精神本就都一直处在忧思惊虑的紧绷之下,今日连番消息的刺激,令她再受不住,身子晃了晃便直直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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