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一个便是已经是千贯,更何况一下就六个,就这一项至少要六千贯,便已经占他一年俸禄的一半。就算当年老爷子分家的时候,给他的私房钱比自己多一倍,可坐吃山空那经的起这么花?
若是没有其他来钱路子,自己这位七哥早就负债累累了,那里还能过得如此潇洒?不过永王究竟有什么来钱的路子,黄琼至少现在是不知道的。谁知道这个家伙,是不是也在外面大势买地?
若是这个家伙真的也大势买地,按照自己那个折子,整顿宗室这个家伙的利益也首当其冲要受到影响。这么一来,这个家伙不暗中拆台就算不错了。贾权的这个要求,若是永王真的肯参与进来,的确对自己是有很大的帮助。
但此事,也有可能被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永王,却未必愿意参合进来。甚至不反对,就已经是能给自己帮大忙了。所以,贾权的这个要求,黄琼也只能琢磨找一个时间,与永王好好的谈一谈,摸摸永王的真实想法。
黄琼只希望那个不靠谱,但也堪称京城最大流氓头子,更是被称之位天家第一泼的家伙,这次能够靠谱一些。千万别学其他的兄弟,有点闲钱就拼命的置房子买地,把自己搞成一个土财主。
只是夜已经很晚了,还在讨论此事的黄琼与贾权都不知道。就在此时,在京兆府内一处太子别院之中,有两个人也在一样讨论着黄琼,其中一个更是异常的暴怒。室内满地的碗盘碎片外加一张倾倒的饭桌,已经证明了此人心中的怒气。
“这个贱种,出宫以来非但不感激孤对他的百般照应,反倒是处处与孤作对。孤现在恨不得扒他的皮、喝他的血,方能解心头之恨。”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此时已经被解职的张迁,整个别院都充满了太子的咆哮声。
至于让太子如此暴怒的原因,除了自己的钱袋子被掐断之外,还有一点也让太子感觉到了不一样。这次张迁被撤职,事前自己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正在宫中伺疾的自己,闻讯赶到温德殿想要求情,却是连温德殿都未能进去。
反倒是被皇帝派出的太监,训斥自己不知道为君父分忧,不体恤百姓。至于其他的解释,一个都没有。这在让太子更加愤怒的同时,也产生了一丝的危机感。只是这位太子爷不知道反省自己,却将张迁被撤职的一切,都归咎到了带着老爷子去流民区一游的黄琼身上。
尤其是在上次,黄琼与张迁发生冲突之后,张迁更是第一时间便向这位太子爷做了禀报。眼下张迁被撤职发配,自己最大的一个钱袋子被掐断。除了黄琼这个太子眼中的罪魁祸首之外,他想不到还能怨恨到谁的身上。
看着眼前咆哮的太子,室内另外一个当事人张迁,反倒是冷静的多:“太子殿下,臣抗旨不尊,在皇上心中之中,其实已经与谋逆无异。其实皇上怎么处置微臣,微臣都没有什么意见。皇上只是降级,已经可以说手下留情了。”
“现在的关键是,没有了臣这一年几十万贯的进项,会耽误殿下大事的。如果这样,臣才是罪该万死。河间郡王,哦,现在应该称之为英王了,臣还是太小瞧他了。臣万万没有想到,皇上对他的态度,远非表面上看的那般。”
实际上当初与黄琼正面冲突之后,张迁已经做好了会引发一场风波的心里准备。他知道,就算英王不告自己的黑状,此事恐怕也瞒不过皇帝。天子脚下的京师所在,又涉及到两个皇子,皇帝若是真的一无所知,那这个皇帝这个皇位,恐怕也是坐不稳的。
而当今皇帝,却恰恰不是那种糊涂天子。所以他知道那天的事情,自己很难瞒住皇帝。特别是在得知,皇帝去了当时的河间郡王府,现在的英王府之后,他的心更是一沉。皇帝破例去英王府,实则就已经在变相表明自己的态度,表明他是站在英王这一方的。
尤其是皇帝从英王府回来的那天,当初被皇帝留在京中养老的父亲,被皇帝连夜召集进宫。回来之后脸色极其难看,容貌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但无论自己怎么问,却是什么都没有说。除了告诉自己好自为之之外,便让家人收拾物品,准备带着一家人回乡定居。
在武昌候离京城之后,张迁虽说被搞的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妙,可却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在他看来,自己有一个鞍前马后为皇帝效力,堪称当朝第一宠臣的爹。皇上又是念旧之人,自己也许会被降级或是罚俸,但要说夺官发配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但让他没有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皇帝居然会如此的处置自己。虽说没有一棒子打死,可也没有好太多。广南西路,那是桂林郡王府的势力范围。而眼下在位的桂林郡王,听说又是极难相与的主。
广南西路又向来是瘴气丛生的蛮夷之地,自己这一去还能不能在回京师,自己都心里没有一个谱。去永州做一个同知,与罢官流放还有什么区别?当年柳河东那篇,说的不就是永州吗?
本就穷山恶水出刁民,又是时常造反的诸夷杂处之地。去那里做同知别说捞钱了,能保住命做完一任就不错了。而且从皇帝对自己处置的手段来看,估计在太子登基之前,自己基本上是没有起复希望了。
而没有了自己财力上的支持,这位资质最多也就是中等之人的太子,在与端王与景王、宋王,乃至那位新出炉的英王之间争斗,恐怕会更落下风。如果太子真的储君被废,换了谁自己这个太子系的第一打手,恐怕想要一个善终都很难,更别说起复回京了。
对于身家性命,已经与这位太子爷牢牢绑在一起的张迁来说,对太子能不能在储君之位上坐稳,并最终登基为帝的关心,远比对自己被发配到那个角落中去要重视的多。因为他知道,这位太子在自己就有东山再起那天。
如果这位太子储君之位真的被废了,换任何其他任何一个皇子登基为帝。自己能继续留在永州那个穷乡僻壤,保住性命便已经是万幸了。搞不好,人家上台之后,第一个杀的就是朝野皆知的太子第一干将自己,立威以便震慑群臣。
“无妨,你不在了,孤自会想其他的办法。孤今儿下午,已经与中书省的几位相爷,还有吏部打好了招呼。准备调山东路济南府岑文亮进京,接任京兆尹。这个人虽说平日与孤联系的不多,但他是孤安插在山东路的一步暗棋。”
“这些年,他在咱们的人全力维持之下,官声卓越、政绩斐然。之前他与孤一直是私下联系,朝中几乎无人知道他是孤的人。原本孤是打算让他接任山东路转运使,甚至是山东路安抚使的。”
“但现在,只能先解燃眉之急为要。你被撤差,接任之人父皇势必要慎重考虑。官声,肯定是父皇首要考虑的事情。不过京兆府眼下聚集了这么多流民,御史台那些书呆子恐怕也搞不定。京兆府乃天下首善之地,单靠官声也做不了这个京兆尹。”
“所以,继任者除了要官声要清廉之外,更要是能员干吏。此人现在官声、政绩都有了,想必调他进京,父皇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意见。所以,你也不要过于担心。只要他进京,这京兆府还是咱们的天下。”
“这次你随说倒霉了一些,但京兆府同知、通判一样被撤差,咱们虽说损失巨大,可也算是有得有失。想那个同知,孤的二弟花了多少钱财硬塞进去。为了将此人赶出京兆府,孤使了多大的力气也未能如愿。”
“现在同样被发配到了崖州,可谓是除掉了孤最讨厌的一个钉子。至于你,也不要过于担心,不就是永州吗?孤这就给桂林郡王书信一封,有孤的面子在,就算他桂林郡王府,也不敢刻意的为难你。”
“你是因为孤,才沦落到这个田地的,孤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你先在那儿屈就一年,一年之后孤就算不能把你调回京城,肯定也给你寻一肥差。”发泄了一通之后,太子情绪倒是稳定了许多,说话也有了条理起来。
听到太子提出接替自己的人选,张迁不由的一阵阵的心寒。岑文亮这个人他知道,与自己同批进士出身,也算是同年。自己在京兆府为太子捞钱,捞的是怨声载道。京城里面的那些权贵,几乎都被自己得罪了一个遍。
可这位老兄在济南府,却是号称官清如水。不仅年年吏部考核都是优异,而且官声四起。原本他还以为自己的这位老同年,真的是耐得住清贫,甘愿官清如水、为民请命。现在看,原来是太子全力支持,人家才用不到伸手四处捞钱。
自己背着骂名,刮地三尺捞的钱,究竟有多少被太子送给他做了人情,虽说尚不而得知。但能让一位四品大员一文不捞,估计也绝对不会在少数的。而除了一个岑文亮,这位太子爷用自己替他收刮的钱,还填补了多少至少在他眼中的能员干吏?
这一点,张迁还不得而知。但张迁知道,这位岑文亮恐怕绝非个例。原来这位太子爷还有这么一手,自己还真的是小看了这位储君。恐怕这位太子爷,如此这么填补这些官员,是在为他自己今后登基,挑选自己的班底呢。
原来他也知道,真正用来治国之人,不能声明太过于狼藉。搞了半天,自己在这位太子爷的心目之中,就是一个敛财工具。即便他真的能坐稳储君之位,到将来登基的那一天,这朝堂上又那里真的会有自己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