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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六章 迷雾重重
    拉坤图和颂猜是孪生兄弟,两人生于暹罗北部的一个小村庄,他们的父亲也是一名降头师,而且还是一名白降师。

    在暹罗,降头巫术素有黑白之分,抛开所习术法类别之分,白降师主行祈愿、福荫、治病、驱邪等事,恪守术规、护卫一方;而黑降师则是谋财害命、受雇行凶,心性邪恶、无所不为,这黑白二者的关系颇有些华夏厌胜术中的吉祥与制压之别。

    拉坤图与颂猜从小就跟着自己的父亲修行降头术,论天分颂猜还要还要高出自己的弟弟不少。但天分虽高,颂猜却是个叛逆性子,所以他从来就不愿意和拉坤图一般老老实实的跟着父亲修习,反而是对那些只有黑降师才会研习的死亡禁术大感兴趣。

    再加上颂猜天生是个闷罐子,从小就是不哭不笑不说话,整天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反观拉坤图虽然天资不如自己的哥哥,但生性活泼开朗、为人又温和谦逊,所以两人相较之下,就算颂猜天分再高,父亲及家人、甚至村邻也就更喜爱拉坤图多一些,这就导致颂猜的性格越来越偏执。

    颂猜少年时期就会偷偷的用村上人家豢养的家禽家畜来实验自己的降术,原本此举乃是白降师最无法容忍的行为之一,但他的父亲一是爱惜颂猜的天分、再则也因为偏爱拉坤图的原因,自觉有些愧对这个儿子,所以也就对颂猜这一极其危险的行为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有在他稍显过分之时才会略加呵斥,但这样的纵容却给了颂猜滋生他内心黑暗的契机。

    十八岁那年,已经不满足使用牲畜来实验降术的颂猜终于将目光盯向了人,不过他始终还是不敢朝活人下手,而是选择偷盗邻村的一具尸体来炼制尸油,但不巧的是他被拉坤图发现了。

    原本颂猜是极力恳请自己的弟弟不要将这事告诉父亲,但拉坤图眼见哥哥的行为已经趋于邪恶,害怕他越陷越深便还是将此事告知了自己的父亲,希望父亲能拯救哥哥。

    虽说在降头术的体系中,尸油的重要性无可比拟,但自降头有了黑白之分的那一天起,任何一个白降师都将尸油视为了邪恶的象征,这是因为尸油的炼制过程极为恶心歹毒,严重违背了白降师所恪守的生命原则、及守护乡土的原始信念。

    在白降师看来,逝者已去,遗体的妥善安置乃是对灵魂最好的抚慰,肆意凌辱、随意毁损亡者遗体都会导致灵魂不安,进而滋生怨念、为祸生人。

    但这恰恰是黑降师所追寻的,甚至他们还会使用活人来炼制尸油,以求那极致的惊怖怨力能为己所用。

    所以当颂猜的父亲在得知自己那身为白降师的儿子居然自甘堕落、投身黑暗时,在绝望的愤怒驱使之下,他当场就要废除了颂猜一身的降术,宁愿让他沦为一介废人也好过为祸苍生。

    但在动手之际,拉坤图因不忍父亲朝哥哥下重手,在哀求无果之后,居然出手阻挡父亲想让哥哥逃离。

    可颂猜狼子野心,眼见拉坤图为了救自己已经是和自父亲动起手来,居然不思悔改,反因恼恨拉坤图揭发自己,怒而偷袭拉坤图。

    千钧一发之际,还是他的父亲替拉坤图挡下了这致命一击,眼见闯下大祸的颂猜自然也顾上继续朝弟弟下手,转身仓皇逃窜,只留下拉坤图抱着死不瞑目的父亲悲恸不已。

    此后,将父亲之死都归咎于自己的拉坤图就踏上了寻找颂猜的茫茫旅途,这一找就是十四年。

    我问拉坤图,难道他这十四年就一点颂猜的消息都没有么?拉坤图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在颂猜弑父逃离村子的一年多后,我听说有人曾在真腊的乌多姆赛见过他,他和一伙贼人盘踞当地,靠劫掠过往的行商而生。”

    “在得到消息后,我寻迹前往,在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后终于是在当地的一间酒店里找到了他,因为颂猜的天赋修为本就在我之上,虽然差距不算太大,但正面对垒我很难胜出,于是便想着偷袭制服颂猜。可是我没想到当时颂猜的身旁还有一个会使蛊术的帮手,我被他发现后,在两人的夹击之下身受重伤,侥幸逃脱之后足足养了两年才恢复如初。”

    听到拉坤图说颂猜的身边有个会使蛊术的帮手时,我登时就想到了曹黑狗,难道当初曹黑狗从村子负伤逃离后竟然是一路南下离境去了真腊,而且还和弑父叛逃的颂猜裹到了一起?

    我让拉坤图形容下这个会使蛊术之人的面容形貌,但他却说当时天黑看不真切,只是隐约记得此人左手似有不便,一直都没见他用过左手。

    我点点头,曹黑狗当时下蛊偷袭我被赫连望野发现,就是用了半条手臂才换了逃命生机。会使蛊术、左手还似有残疾,想来当时颂猜身边的帮手就是曹黑狗了,我说曹黑狗怎么会和一个远居暹罗的降头师扯上了关系,原来十多年前这俩就已经是烂兄烂弟了,只是不知道他后来为什么又来到了这江城?

    结合李照原告诉我的信息和李家父子的遭遇来看,已经可以证明当年曹黑狗扮成流浪汉接近李照原的真实意图就是为了祸害李照原父子、谋夺李家家产。

    但这样一想我就更迷糊了,如果曹黑狗真的只是为了谋财的话,当初直接用心蛊控制了李照原不就行了么,既简单还省事,根本就犯不着花上十年的时间,还要委身李照会做李家的赘婿,要知道他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之辈,而是身怀巫蛊之术的妖人呐!

    而且按照李照原所说,这件事的里面还有那个他从香港请回来的黄三爷的影子,如此一来这事的走向可就有些离奇了。

    十年赘婿曹黑狗、落叶归根黄三爷,从面上来看这两人完全就是风马牛不相及,但偏偏十年前就盯上了李家的曹黑狗还就和这两年前才回到江城的黄三爷扯上了关系,这事无论怎么看都让人感到极度的不可信,也完全找不出里面的内在逻辑。

    我本来就不太擅长此类推断分析,一时间竟然被这些乱七八糟、离奇诡异的关系搞得有些头疼,于是所幸不再去想,便对拉坤图说道:“颂猜于我只是小怨,他身旁那个会使蛊术之人才是我的死仇,希望此后你我能信息共享、携手合作,早日了却彼此夙愿。”

    拉坤图点头应道:“如此大善!”

    我转又看了看那个叫老唐的中年人,今天这一出我看不出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李照原刚才那似有隐瞒的神情确实让我刚到不满,反正现在他自己也已经找好了保镖,那我再待在李家也没什么意思了,于是我对这小胡子喊了一声“我们走吧!”抬脚就往包厢门口走去。

    小胡子似乎也看出了李照原刚才态度上的变化,并没有对我出言询问,只是对着李照原道了个别便跟着我也一起往包厢外走去。

    只有李大少在身后叫了我一声,但我还未回应就听见李照原沉声叫了一下他的名字,然后李大少的声音就再未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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