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血肉模糊的李父从床上慢慢坐起,这下是我眼睛都看直了。
李父从床上坐起后又慢慢的站到了地上,然后缓步走到卧室的房门旁站定,这过程中李父面上的双目却从方才床上的死不瞑目已变成了双眼紧闭,但看着却更感诡异恐怖。
“王大允,好久不见呀!嘿嘿嘿……”
一身血淋淋的李父虽然双眼紧闭,但嘴巴微张却脱口说出了话来,而且这声音虽然沙哑沉闷难以辨识,可我还是一下就知道是谁在控尸向我喊话了。
是懒汉,或者说是已经改名成了李大少姑父的周剑波,敢情晚饭时他认出了我后,知道我今晚夜宿李大少的家中,所以特意给我设了这么个局,想来是应该害怕我坏了他阴谋戕害李家父子的事情。
“是挺久了,只是不知道我现在应该叫你周剑波,还是曹黑狗呢?”
懒汉的原名叫做曹大龙,但因为他见天的夜里不睡觉,就跟条没人管的野狗一样在村里晃来晃去寻摸着上谁家偷鸡偷鸭的,所以村上人就给他取了个曹黑狗的外号。
我此时不提他的本名,却喊起了当初村上背地里给他起的外号,就是想恶心恶心他。
没想到曹黑狗倒是也不生气,反而“哈哈”一笑,说道:“随便,反正很快你就要死了,想过嘴瘾就尽管过。不过,你要是想在死前积点口德呢,倒是可以叫我一声周总,哈哈哈哈哈……”
虽然曹黑狗借由李父尸体传出的话语音调平直、字词生硬,但我依然从他的嘴里听出了猖狂至极的得意。
我不禁心头大怒,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也配……啊!”可话还没有说完,就觉腿上传来一阵剧痛,随即就喊出了一声惨叫。
我低头一看,那个原本趴在三米之外的婴状怪物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我的脚边,此刻正张着一张黑黝黝的大口死死地咬在我的小腿之上,殷红的鲜血一下就顺着流到地上将地毯浸染湿透。
而且那婴状怪物此刻好像还很享受对我的攻击,虽然咬着我的小腿,但喉头却咕噜咕噜的吞咽不停,看样子是在吸食鲜血。
我吃痛之下一拳就朝咬在腿上的婴状怪物砸了下去,那怪物也不躲避,大口依然死死咬住我,只是两只利爪却松开我的小腿,迎着拳头就朝我抓来。
我手势陡变,一把抓在了怪物利爪的手腕部位,这怪物浑身看起来软塌塌的,但身上却坚硬如铁,尤其我抓住这双利爪,感觉就像握住了两块寒冰一般,阴冷沁骨、透体生寒,让我忍不住的就想要松开手。
但我既已得手却又如何能够轻易松开,耐手上传来的极寒,咬牙用力往后一撅,就想通过反关节将怪物的利爪折断。
可这怪物虽然浑身坚硬,但关节却无正反之分,无论我如何掰动,怪物都丝毫不受影响,依旧死死的咬在我腿上吸食鲜血。
我见状心头火起,发狠用力向上一扯,直接就将怪物从我腿上扯开,然后抡起来就朝那站在卧室门前的李父砸去。
只是这怪物在我腿上咬得太深,我这一扯动作太快,它还来不及松口就被我从腿上扯下,牙口之间从我腿上带下了好大一块血肉,疼得我差点当场抽过去。
怪物还没等砸中李父,在空中身形一转,居然不用借力就又朝我扑来,而且动作迅速尤胜方才。
我此时小腿受创,移动不便,只得待在原地,迎着怪物的来势就是一拳打出。
所幸我时机抓得不错,这一拳不偏不倚的就打中了怪物的面门,但触手只觉好像打在一堵石墙之上,指骨剧痛欲裂。
而我这一拳也没能伤得了怪物,虽是稍稍阻碍了下它的来势,但却让它借着我这一拳击中它的时机,两只利爪迅速探出,往我手上就是一个环抱,我的右臂之上瞬间又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血槽。
那怪物在一击得手之后,落地稍微一顿,然后张大着长满利齿尖牙的黝黑大口又再度向我扑来。
此时我右脚和右手接连受伤,几乎已经失去了抵抗之力,眼见怪物再度袭来,只得勉强用剩余的左手抵挡。
可这怪物似乎已经通晓了我的路数,一记挥爪佯攻诱开我的左手之后,直直一口就咬在了我的喉咙之上。
“啊……”
我绝望之下一声惨叫,双手胡乱挥舞,感觉身体里的力气都在顺着喉咙的伤口往外倾泻,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意识……
恍惚之间,我猛然睁开了双眼。
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让我浑身泛起一阵异样,总感觉似乎哪里不对劲,可是眼前却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方,而且好像还被绑在了一张椅子上,我尝试着挣扎了一下,绳索捆得特别牢固,浑身上下半点也动弹不得。
但纵然遭遇束缚,置身于一片未知的黑暗之中我却并未感觉如何恐惧,只是心里莫名的充斥着一种空落落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宿醉之后一般,总感觉失去了什么,可无论我怎么思索却也始终想不起来到底失去了什么。
于是我只得作罢,脑海中又回忆起刚才那恍如梦幻一般的场景,一时间好像有些分不清楚方才我所遭遇的一切是真是假了。如果是假的,那为何我能在梦境中清晰的感知受伤的疼痛?可如果是真的,怎么我现在却感觉不到手脚之上传来任何伤痛?
难不成我是遭了幻术?我曾听老道人说过,这江湖之中有精擅迷幻之术的高人,或用药物、或用术法皆能使人深陷幻境之中,更有甚者单是一个眼神就能致幻于人。
而且这幻境和梦境可不相同,幻境之内一切事务半真半假,全凭施术者的心情所定,我仔细回想了下方才那般恍惚的场景,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就是遭了幻术,但心头却又再生疑惑,如果真是中了幻术,那我是在什么时候中的招呢?
百思不得其解下,我突然想起了和我一起闯进酒店的小胡子,幻境之中他被一阵黑雾卷到了半空之中,现在我遭人捆绑,不知他处境如何,是否也遭到了禁锢或是伤害?
于是我连忙大声的呼喊小胡子的名字,但我现在身处的这片空间似乎很是开阔,我的呼喊除了传来阵阵回音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然后我又想起了在幻境之中借着李父尸体与我交谈的曹黑狗,既然他的声音能出现在幻境之中,想来这整件事情就是他在背后搞鬼,于是我又对着黑暗之中大喊曹黑狗,可是喊了几声同样也没有任何回应。
我莫名的感觉心烦意乱,于是又朝着黑暗之中破口大骂曹黑狗,我把我能想到的所有污言秽语都骂了出来,只是希望能将此人逼出来,因为无论是杀是刮,给句痛快话总比把我一个人绑在这黑暗之中来的爽利。
可就在我骂得口干舌燥、头晕眼花之际,我突然感觉心头一空,脑中仿佛想起了什么,连忙顺气调息、存思内照。
但这不照不要紧,一照之下我顿时心神失守、气息大乱,周身只感通体冰凉、亡魂大冒,我可算知道为什么我刚才初醒之时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了,因为此时的我竟然无法感知到那道与我本命相依的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