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世界一片血红,我发疯似的将双手所能触碰到的一切都撕成了碎片,然后就在一顿残肢断臂、碎肉鲜血中仰天狂笑。
笑声中我只感意犹未尽,那种杀戮的快感让我如饥似渴,可就在我还要继续疯狂的撕裂眼前的一切时,我却突然看见了老道人。
站在远处的老道人还是当年那般一袭道袍、负手而立,只是眼中却没有了熟悉的温暖慈爱,反而是充满了悲悯和痛苦。
见我看向他,老道人一声长叹后摇了摇头,我便莫名的呆立当场,脑中好像想起了什么但又总是一闪而逝、捉摸不住,随即我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随着耳旁一声惊雷炸响,我登时双眼一黑、人事不知……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病床上,左手还打着点滴,窗外阳光灿烂、天气晴朗。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病房内窗明几亮、陈设讲究,沙发、茶几、盆景绿植配置齐全,洁白的被褥也没有消毒水那刺鼻的味道,反而透出一股阳光的清新。
而且此时的沙发上正端坐着一名神色严肃的军装男子,他见我醒来后,起身走到了我的床边看了我一眼,然后沉声问道:“能说话么?”
我看了看此人肩上那闪着银光的士官军衔,虽然不认识他,但也只以为是给我陪床的战友,便虚弱的向他点了点头。
老兵见我点头后,又上下打量了下躺在病床上的我,最后又检查了一下悬挂的吊瓶才对我说道:“别乱动。”说完他就快步出门而去。
看着这名老兵离去的背影,直觉告诉我他应该不是我的陪床,因为他的眼中并没有关切的神色,反倒是露出一丝警戒,而且从他刚才在沙发上的坐姿来看,他应该是在监护我。
我环视了一下这间明显规格不低的病房,我是一名现役军人,受伤自然是送往军区医院,但我也曾到军区医院探视过生病受伤的战友,普通士兵可享受不了单人病房的待遇。
这一切顿时让我感到有些疑惑,高规格的单人病房、专人监护,难不成这是部队对我血战巨獒、艰难求生的特别照顾?
想到这里我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场人獒搏杀的惨烈场面,我的全身上下也立刻感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剧烈疼痛。
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昏睡了几天,但脑中那清晰的血腥画面却让我感觉这一切仿佛就发生在刚才。
余老兵惨死当场,孟磊生死不明,还有车队其他人也不知道伤亡几何?那些体型大得出奇的巨獒都是哪里来的?为何要借着浓雾袭击车队?
“哐!”
门口传来的一声轻响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眼望去,只见刚才那名离去的老兵正开门而入,但他在开门之后只是肃身站到了一侧,门外又有一个年轻的护士领着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两名军官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四十多岁,身着便装、容貌阴沉的中年男子。
五人进了病房也不言语,等到那名开门的老兵又出去将门给关上后,两名医护人员才走上前来给我检查身体,其他三人则站在床尾静静的而看着我。
在医生掀开我被子后,我才发现我的整个身子几乎就被绷带给缠满了,整个就像一只木乃伊一样,医生用手在我的身体各处轻轻按了几下,又向我问了几个“疼不疼”、“痒不痒”、“有什么感觉”之类的问题,得到我的回答后他便向身后的床尾站着的三人点了点头,随即便带着给我换好吊瓶的护士走了出去。
等到医生和护士出门后,中年男子走到我的床边左侧,那名中尉军衔的军官端过两张椅子让中年男子和另外一名上校军官坐下,自己则坐在了病床的右侧,并掏出了一个笔记本放在腿上。
看着三人的架势,我知道他们应该是要询问关于车队遇袭的事情,虽然我不知道在遭到那些巨獒的血腥袭杀之后,车队还有多少幸存者,但我相信只要是能活下来的人都必然要接受这样的袭问,因为这可是一场针对军队的袭击。
我不知道这样的袭击是意外偶发还是精心谋划,但我却知道无论什么事只要涉及到了军队,那这个事情的性子就完全变了,何况这起袭击还直接导致了现役军人的伤亡,如果真是有人处心积虑所阴谋实施的,那这无疑就是对整个国家发起挑衅。
想到这里我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我一个普通上等兵会在单人病房接受治疗,而且昏睡期间还有专人负责监护,,因为在一切都还没有查清之前,车队遇袭后所有活下来的人既是幸存者,也是潜在的知情人、甚至是嫌疑人!
三人坐定后先是相互的看了一眼,然后中年男子率先开口:“我姓葛,你可以叫我葛主任,我受上级委派,负责调查十天前三零七团军需运输车队的遇袭事件,现在有几个问题需要向你询问。”
“十天前?”听到这位葛主任的话,我有些诧异的望向了他。
葛主任点点头,说道:“对,你已经昏迷了整整十天。”
得到他这肯定的回答,我咂舌不已,脑海中那般清晰的场景让我以为自己顶多也就昏迷了一两天而已,没想到却是足足十天,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那我战友呢?他叫孟磊,就是那个带红色学员肩章的。”
我借机向葛主任打听起了孟磊的情况,我记得孟磊当时虽是重伤垂危,但并未断了气息,心里暗暗祈祷葛主任能给我一个让人心安的答案。
不过对于我的询问,葛主任并未出声,阴沉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反倒我右侧床边坐着的这名中尉严肃说道:“现在不是你提问的时候,请先配合葛主任回答问题。”
他的语气很冰冷,没有一点温度,让我听得很不舒服,感觉自己像被他们当成了犯人。
虽然在部队里公然顶撞上级乃是大忌,但此时的我毕竟还是一名躺在病床之上的重伤员,而且周身还剧痛难忍,听见这名军官语气如此冰冷生硬,我当即就闭上眼睛做出一副睡觉的模样,明显的就是不准备搭理眼前这三人了。
“他还没死!”
葛主任低沉的语气让我猛地就睁开了双眼,死死的就瞪向了葛主任,什么叫他还没死?
但葛主任显然并不介意我这无礼的举动,继续说道:“孟磊受伤严重,虽然已经经过了数次抢救,但依然还没脱离危险期。”葛主任的话让我那原本就压在心头的巨石更显沉重了。
“他在哪?我要去看他。”我挣扎着就要起身:。
葛主任伸手按住了我:“你先别急,他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你就算去了也见不着他,等他身体稍微康复了些,我自然会安排你去探望。”葛主任此时的语气没有了方才的低沉严肃,变得很是轻柔,就算我现在心情沉重,但听在耳朵里依然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这让我焦躁的情绪顿时就缓和了下来。
见我脸色放缓,葛主任继续说道:“你现在的任务是要好好地配合我的调查工作,以便我们能对整起袭击事件有个详实的了解,这样对于你和孟磊、甚至是那些死去的战友也能有有一个最起码的交代,你能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