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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一章 到访
    全军列阵第六百三十一章到访一头毛驴,一把伞,一个坐在毛驴上的人,看起来是真的懒。

    这是一种超脱了的懒,一种为了懒还特意辛勤过的懒。

    一般的懒人骑毛驴,懒的不会去弄一个马鞍。

    他不是,他在毛驴后背上放了一个特制的躺椅。

    为了让毛驴看起来没有那么辛苦,躺椅用竹子做的,用料已经尽量减少。

    可躺着的地方,依然还做的舒舒服服,该省的省,该爽的爽。

    如果这是一头寻常的毛驴,大概它已经累的走不动了。

    如果这是一头不寻常的毛驴,它大概已经在抗争了。

    它不寻常,它一路走一路叽叽咕咕的嘟嘟囔囔,许多路人都觉得神奇......第一次看到这么碎嘴子的毛驴,不是那种拉长了声音的叫,就是嘴里咕噜咕噜的说着什么的感觉。

    它是在骂街,骂了一路了。

    正常情况下,没有人能听懂毛驴在说什么,但它不一样,连路人都好像明白它骂的有多脏。

    “你闭嘴好吗?”

    辛先生躺在躺椅上回了一句。

    毛驴嘴里更加不干不净起来。

    辛先生说:“林叶把你托付给我,我也算对你照顾有加,你知道上阳宫的丹药放在黑市上要卖到多少钱一颗?我都快把丹药当草料喂给你了,你不知道谢我也就罢了,再骂我,我就把你吃了,喂给你的那些丹药,我就当是先把你腌制了一下。”

    毛驴嘴巴闭住了。

    但嘴里竟然还有那种叽里咕噜的声音,显然比刚才骂的还脏。

    辛先生道:“你不要以为你是林叶的驴我就不敢吃你,你自己有没有想过,林叶把你给了我,就是因为他自己不好意思吃你?”

    毛驴脚步一停。

    它,竟然听懂了。

    辛先生道:“你该知道,世人如何评价你们驴,都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你自己有多好吃,你自己没点数?”

    驴不骂了,态度明显好了起来。

    “这还差不多。”

    辛先生闭上眼睛:“我睡一会儿,你什么时候走累了,就叫醒我。”

    毛驴又听懂了。

    这一觉足足睡了一个多时辰,辛先生醒了的时候,毛驴正抬着头看着什么。

    辛先生顺着驴的视线看了看,原来它在看路边树上的果子。

    “世间万物真是奇怪。”

    辛先生自言自语道:“吃肉的东西长肉也就罢了,你们吃草的也能长肉。”

    他伸手把果子摘下来,自己一个,驴一个。

    驴一口吃了,又啐了。

    他咬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这是西北地区特有的一种梨子,在没成熟的时候又硬又涩,但只要成熟了,水多的让人不敢相信。

    一口咬下去,汁水顺着嘴往下淌,这梨子还脆,能用手揉碎了,哗哗往下淌水的那种脆甜多-汁。

    辛先生爱吃的东西,驴都不爱吃。

    他一边咬着那又硬又涩的梨子,一边把地图展开看了看。

    他自言自语:“我们距离那座大雪山好像不远了。”

    驴抬头又看了一眼,然后打了个响鼻,打出了关爱智-障的感觉。

    大雪山就在前边呢,抬头都看见了,他看地图......

    毛驴大概还想着,自己跟着林叶的时候觉得林叶傻,没想到还有比林叶更傻的。

    它继续往前走,然后缰绳忽然被拉了一下。

    辛先生看着地图说:“我们走错方向了,应该是去另一边。”

    毛驴震惊。

    大雪山就他妈在前边摆着呢,那山那么大,又不会动,你真的瞎?

    辛先生却还在拽缰绳,这让毛驴忽然间就懂了什么。

    它回头,朝着辛先生叫了一声,这次是拉着长音叫出来的,儿啊儿啊,你怕啦儿啊。

    驴就是这么叫的,绝对没有错,儿啊儿啊。

    但辛先生就是听出了你怕啦儿啊这几个字,他顿时有些懊恼。

    “我怕?”

    他哼了一声。

    “我不是怕打架,我只是怕打的不如那老头儿好。”

    辛先生说到这叹了口气。

    虽然那老头儿没说当年他在继承掌教之位前去江湖走的那一趟,到底是怎么走的。

    可是辛先生从老头儿的语气之中就能听出来,那一趟老头儿一定是打了一个对穿。

    从这头儿打到那头儿。

    辛先生不是怕大雪山,他只是怕自己万一打的不那么漂亮,丢了上阳宫的脸面。

    老头儿当年怎么打的,有多张狂,当然不会告诉他。

    因为那种张狂只属于老真人自己,还只属于年轻的他,到了老年,他都打不出那样的一场打穿江湖了。

    尤其是在予心观。

    观主的大弟子代师出战,因为她师父身份地位虽然不及老掌教,那也是一方圣地的观主,不会轻易和晚辈交手。

    大弟子叫苏小苏,当时年纪和老真人相差无几。

    老真人当年走江湖的时候才二十几岁,之所以那么早就要继承掌教之位,是因为他师父想下山娶媳妇去。

    上阳宫,历来都是这么不落俗套,又很俗的样子。

    老人家在七十几岁的年纪遇到了一生真爱,这当然也说不上有什么错。

    予心观大弟子苏小苏,那年也是二十几岁,比老真人大一岁。

    苏小苏说,你既然是要继承掌教之位,将来若再和你打,必然麻烦,不如趁着现在还能打的痛快些,我们加个彩头如何?

    老真人问你想加什么,苏小苏说你赢了,我把予心观的修行功法教给你,你输了,你把上阳宫的修行心法教给我。

    老真人你可真美。

    他说,既然要赌,那就不如赌的大的,你都想贪我上阳宫的修行心法了,我想贪你身子不过分吧。

    你赢了,你睡我,我赢了,我睡你,你是予心观的大弟子,我睡了你不掉价,我是上阳宫的掌教继承者,你睡了我你也不掉价。

    苏小苏骂了一声不要脸。

    然后答应了。

    予心观的女子,就是这么不落俗套。

    至于到底最后是个什么结局,老真人从没有提及过,予心观那边自然也不会有人提及。

    但有件事很有意思,宁海棠当初从上阳宫离开后,去予心观修行,那位已经是观主的苏小苏,收她为关门弟子。

    此时此刻,辛先生为难的地方就在于,他不知道大雪山天鉴亭里有没有漂亮姑娘。

    万一都是一群粗糙的汉子,他赌个什么?加个什么彩头?

    霸王别棍吗。

    但是吧,被一头毛驴嘲笑了,这就让辛先生有些受不了。

    尤其是吧,这毛驴拉长了声音嘲笑他的样子,跟老头儿简直一模一样!

    人能忍,驴不能忍。

    于是,辛先生就朝着那座大雪山继续进发。

    而此时此刻,大雪山里的人已经在等待着迎接他了。

    奉玉观观主出歌陵城的时候,就有无数双眼睛看着呢。

    他一路走来,走到哪儿都会有人把消息紧急的送出去。

    其实距离大雪山还有几百里远的时候,大雪山天鉴亭的人就知道,观主的目标是他们这了。

    他们也知道,上阳宫的掌教继承者,在继承掌教之前,都有云游天下的惯例。

    说白了,就是去立威的。

    每一代掌教在成为掌教之前,就让江湖各大宗门都清楚,这一代的掌教他们还是打不过。

    大雪山的天鉴亭,其实是一座金顶建筑。

    因为足够高,百姓们从山下望上看的时候,只能看到一座金顶,就像是一个亭子一样。

    天鉴亭本来的名字,叫做不动明宫,不动明宫的掌教,自称就是不动明王。

    但是在大玉,一个修行者,敢自称为王......那结局也就可想而知了。

    真敢从一开始就用这名号去闯荡江湖,还没开始闯荡呢,朝廷肯定知道了。

    也无需朝廷亲自派人去教训教训他,朝廷可以让他不必闯荡江湖了,随随便便把一整个江湖都甩他脸上。

    朝廷只需要给江湖中各大门派的人吹吹气,说朝廷不喜欢这个自称为不动明王的自大的家伙,那江湖各大门派就会龙卷风一样过来。

    所以后来他闯荡江湖,用的都是天鉴亭主这个名号。

    他叫秦异人。

    算算年纪,他开始闯荡江湖那会儿,正是老真人云游天下结束回归上阳宫之后。

    有人说秦异人运气不好,失去了唯一一次和老真人交手的机会。

    有人说秦异人运气真是好的逆天,不然的话他一出山就没准遇到云游天下的掌教真人。

    此时此刻,在天鉴亭不动宝殿的正前方,那个看起来差不多有几十丈方圆的空地上,不少人都站在边缘处俯瞰山下。

    为首的是个女子,就是那个被人叫做月姨的女子。

    “月姨。”

    天鉴亭的一个大长老客气的问道:“如果观主真的是来立威,我们是不是应该退一步?”

    月姨摇了摇头。

    那大长老又问:“难道是真的要拼尽全力的,和他打一场?”

    月姨道:“如果他想打,那自然是要尽全力的打,敷衍了他,他更不开心,可我倒是觉得,他未必一定要和我们打。”

    她心里也有些纠结。

    以天鉴亭的底蕴,如果真的拼尽全力,说实话她不觉得一定会输。

    但那样的话,会不会得罪了这位观主大人?

    如果可以做足姿态,让那位观主大人来了就能确定,天鉴亭无意与上阳宫为敌,也愿意奉上阳宫为江湖领袖,那观主还真的要打一场吗?

    之前因为石锦堂的事,她已经暴露出来了,她以为天子不会容她。

    可是后来歌陵城那边一直都没有什么消息,她那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下来不少。

    天子大概也能理解,一个已经实力强大起来的江湖宗门,总是会小心翼翼的往朝堂方面试探。

    “观主把天鉴亭选做第一个。”

    月姨皱着眉头说道:“如果我们这个态度拿捏不好,那天子也就真的不再会给我们什么好脸色了。”

    “天子不动我,不动天鉴亭,也许只是在等着这一天。”

    她刚要说什么,手下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月姨,观主进坨方城了。”

    坨方城就在大雪山下。

    月姨沉思片刻,回头吩咐:“传令下去,长老以上的人,全都跟我下山迎接。”

    就在这时候,大殿里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

    “确实都该去。”

    这三个字后,稍稍停顿片刻,那位身穿大红色长袍的老人迈步而出。

    “我也亲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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