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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原来是这样
    从金沙郡回到云州的孪生兄弟,在这个吃人的夜里,也冲进了凝春楼。

    事情到了这一步,林叶其实可以离开了。

    他转身走了的话,不会再受伤,也没人有资格说他不够义气。

    可林叶活着的追求,本就不是为了在乎谁说他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也朝着那座楼走过去。

    凝春楼的正门已经粉碎,楼前边最奢华漂亮的门面也已破碎不堪。

    脚下踩着碎木和瓦砾,林叶在正堂里稍稍驻足,他没有看到庄君稽等人,也没有看到地上有尸体。

    正堂的后边多了一个门,看起来就应该是新开的,因为那门的大小和宽度,和灵山奴差不多少。

    林叶又到了后边,他看到了人,也理解了为什么庄君稽等人进来后,会没什么声息。

    他们都被困住了。

    林叶一出现的时候就听到庄君稽的喊声,可为时已晚。

    因为整个后院,都是一个陷阱。

    在后院的四角,各有一尊像是墨玉雕刻而成的石像,此时散发着淡淡的光。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现象,光,再淡,应该也是明亮的,哪怕能照耀的范围极小,也该是明亮的。

    可这四尊石像上发出的光却是黑暗的,但你又不能否认它确实是光。

    那一闪一闪的黑光,就像是四个在这人间不该出现的黑洞。

    被黑光照到的人,也许很快就会被这黑洞给吞噬进去,万劫不复。

    黑光忽明忽灭,林叶能看出来,石像上雕刻着很细密的文字,但绝不是大玉的文字。

    与其说这里是一个后院,确切来讲应该是一个不算很大的天井。

    一圈都是楼,天井大概有五丈见方,那四尊石像,就在这天井四角。

    庄君稽盘膝坐在地上,看起来脸色白的吓人,而那柄可夺人心魄的青鸟,也静静的躺在他身边。

    从他现在的状态就能看出来,此时的他,大概连站起来都有些难。

    灵山奴挡在他身前,那刚刚才冲进来的两兄弟脸色也极差,但还是挡在了庄君稽的身后。

    三人,呈品字形把庄君稽护住,可实际上真正还有些战力的,只有灵山奴。

    “他们为了杀我,倒也真是煞费苦心。”

    庄君稽看向林叶:“叶子兄弟,你走吧,对你来说,这件事可以到此为止了。”

    林叶没有回应他,而是依然看着那四尊石像。

    他鼻子里嗅到了一些淡淡的药气,似乎也是从石像上散发出来的。

    可压制着庄君稽等人的一定不只是那药气,而是石像本身有一种特殊的作用。

    江湖真的太大了。

    林叶见识到了近乎于武岳境的强者,庄君稽的青鸟让他大开眼界。

    也见识到了可能混江湖的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更高深的东西。

    法阵。

    “谁也走不掉。”

    楼上,月温柔扶着栏杆往下看着,她已经把面纱摘掉,那确实是一张很漂亮的脸,看脸型,也该是一个温柔女子才对。

    她说:“庄君稽,你说的没错,为了杀你我确实煞费苦心,可你若以为,这法阵是专门为了你而建,那你就真的自大了。”

    “飞鱼堂能在江湖立足,不只是靠着飞鱼堂弟子众多,还有你那一群草寇聚集起来的青鸟楼所不能比的底蕴。”

    她眉目之间,已经满是喜色。

    “当年比你青鸟楼强盛一倍不止的壮士会,攻打飞鱼堂一战,他们帮派中的高手全军覆没。”

    月温柔指了指那石像:“就是因为他们不该闯进来,不该进这天井。”

    林叶懒得听她废话,他问庄君稽:“这东西,压制的是内劲?”

    庄君稽道:“应该是,一进这天井,内劲便似乎被困住了一样。”

    他这身子,内劲不能用,便等同于一个废人。

    可是飞鱼堂的人很有耐心,明明已经把这几人都困住了,却还没有急着动手。

    所以,林叶猜测,这法阵是对修行者于无形中持续伤害。

    等到过一阵子后,困于法阵之中的人,便会因为内劲耗尽而死,纵然不死,也肯定不能动了。

    这就是庄君稽带给飞鱼堂的压力,哪怕他病瘦之躯,哪怕他这般虚弱,飞鱼堂的人还是不敢贸然下来杀他。

    看起来,那些站在楼上的人有多么得意,就有多么的自卑和怯懦。

    “内劲啊。”

    林叶缓缓吐出一口气:“那玩意是真的好,可我没有。”

    他迈步而出,朝着一尊石像走过去。

    只要毁掉石像,这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法阵,当然也就破了。

    见林叶朝石像过去,月温柔眉头一皱。

    “其实,你本该是这局中最不该死的那个,但你偏偏自己要寻死。”

    楼上,无数飞鱼堂的弟子将长枪掷下,密密麻麻。

    灵山奴用自己身躯护住庄君稽,楚淡容和楚定从两兄弟虽然不能使用内劲,但身体本身就颇为强壮,所以此时还能闪避,但他们皆已无力再去帮林叶的忙。

    那一根根长枪笔直飞落,一下一下的戳在灵山奴的后背上,他就那般俯身撑着。

    林叶在密集的飞枪中不断躲闪,进一步,却又被逼退好几步。

    他力气本就不足,闪转腾挪,远不似最初时候那般灵活迅疾。

    退后数步,林叶抬起右手,大拇指在自己身上又点了一下。

    不过是,再废一穴罢了。

    之前在门外的时候,他已经在想封闭死穴,以命换力。

    此时,比起封闭死穴的选择,似乎还要好不少。

    剧痛之下,林叶精神也为止一震,传遍全身的痛意,让他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

    片刻后,林叶撑开了黑伞,脚下发力朝着石像疾冲过去。

    数不清的飞枪落下,打在黑伞上,砰砰砰的声音中,飞枪被尽数弹开。

    天井只那么大,以林叶速度,有黑伞遮挡,他两步就到了其中一座石像之前。

    然后他将力量汇聚于左臂之上。

    左臂,是他本不愿意让许多人知道的秘密......他左臂的力量,远超右臂。

    这一拳轰出去,坚石也能砸碎。

    轰的一声。

    林叶的身子向后倒飞出去。

    那石像外边,竟是有一种极为强大的气场,林叶这可开碑裂石的一拳,没能攻破无形的气场。

    石像颤了几下,却没有倒下去。

    林叶迅速将黑伞举起,十几根飞枪随即到来,又被黑伞挡住。

    “幼稚。”

    月温柔哼了一声。

    但刚才林叶能一拳轰出的瞬间,她的脸色还是不由自主的变了变。

    “不玩了,杀了他们。”

    随着她一声令下,在天井四面的过道上,出现了一群身上披着银白色斗篷的人。

    这群人一开始还只是试探着前行,当第一个人进入天井范围内,挥舞了几下手中兵器,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随即加速前冲。

    那银白色的斗篷,必然是与这法阵配合用的东西,披上这斗篷的人便能不被法阵影响。

    林叶只能撤回来,为那四人挡住攻势。

    楚氏兄弟还好些,靠着身体的强壮和敏捷,还能与人周旋。

    可庄君稽,只要被人碰到,就必死无疑。

    一时之间,他们陷入混战,而且迅速就落入下风,楚氏兄弟也撑不住多久。

    他们本是别人眼中的虎豹,可此时用不出内劲,不是那群豺狼的对手。

    若他们还有抢夺银白斗篷的力量,抢过来多好,可他们没有,而且会越来越没有。

    “小叶子!”

    庄君稽喊了一声:“求你一件事!”

    林叶一边厮杀一边回应:“不答应!”

    他当然能猜到庄君稽要做什么。

    “小叶子!”

    庄君稽喊道:“你知我是什么性子,因为你与我,本就是一模一样的人,这样打下去,大家都会死。”

    林叶:“我能打!”

    他一脚将面前的敌人踹开,再次准备封住自己的死穴。

    “小叶子,你了解你自己,也该了解我,就算这样被你们救出去,我也不能心安理得的活着。”

    庄君稽喊:“一年,你不是说过吗,我能有一年!”

    他声音都已经破裂。

    “我信你,你有一年的时间可以找到办法。”

    林叶怔住。

    门外的人还在汹涌而来,楼上的飞枪还在落下,以他现在的实力,封死穴,开生门,也不能把所有人都活着带出去。

    他猛的转身回去:“灵山奴,为我挡着!”

    林叶将大黑伞撑开,砰地一声戳在地上,黑伞将他和庄君稽护住。

    灵山奴一声虎吼,赤手空拳,如熊王下山,在人群中冲杀。

    他也没有多少内劲,他靠的是天生神力。

    但他也撑不住多久,因为那淡淡的药气,对他来说影响足够大,他的力气也在消失。

    刚才他就试过了,他想抱着庄君稽冲出去,可他只要有一只脚跨出天井范围,那两个半月形的飞器就会袭来,他挡不住,月温柔的实力,远在他之上。

    而庄君稽又不能只要一出法阵就恢复内劲,所以也挡不住那两枚跨虎拦。

    此时灵山奴的腿上有一处很深的伤口,血一直都在流,那就是跨虎拦扫出来的。

    楚家兄弟状态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个人的气力也在逐渐消失。

    林叶不受那药气影响,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猜想大概和钱爷有关。

    黑伞下,林叶的双指点在庄君稽身上,庄君稽立刻疼的叫了一声。

    血色瞬间就冲上了脸,那惨白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仿佛要爆裂开的青紫,一双眼睛都因为充血而变得赤红。

    林叶再一指点向下一处穴位,庄君稽额头上青筋瞬间暴起。

    林叶用的,就是辛先生给他开窍用的法子。

    庄君稽身体太差,林叶以穴道引流,一边开窍,一边将庄君稽丹田的内劲引进穴位之中。

    可他知道庄君稽的身体,撑不住开太多处穴位,最多只能九处。

    所以,这是一个很快的过程。

    开九穴的那一瞬间,庄君稽就昏死了过去,但他身上的内劲却被击发出来,衣服都被内劲撑的有些鼓。

    下一息,庄君稽猛的睁开眼睛。

    “很好。”

    他轻声说了两个字,然后身子笔直的立了起来,衣衫猎猎作响。

    “青鸟。”

    庄君稽一声轻叱,原本安安静静躺在地上的青色小剑瞬息而起。

    “原来......”

    庄君稽缓缓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然后,他往前迈出去一步。

    他说:“原来,是这样的。”

    一步,入武岳。

    轰!

    只不过寸许长短的青鸟,瞬间变成一丈多长的青芒,庄君稽负手向上,身子笔直飞起。

    “破!”

    随着这一声破,青鸟横扫,烈刃飞卷,整座凝春楼,从半截被旋切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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