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了康熙
老佟家办喜事儿,庆泰站在大门口迎客,玉柱则守在门房里。
这是有讲究的。
哥哥迎娶,弟弟迎客,乃是旗人的规矩。
只是,李四儿的情况比较特殊。她已有二子一女,肯定不可能再坐到花轿上,抬进老佟家的大门。
但是,礼仪这玩意,在上流社会,本就属于是锦上添花的添头罢了,可以任由大人物们根据需要进行修改。
庆泰提建议,佟国维拍板,玉柱在场。只要三方都认可,没啥不能改的规矩。
玉柱坐在门房里喝茶,一般的人物,管家们领着进府也就是了。
若是王公大贵族来了,就该玉柱出面亲迎了。
玉柱正等的很无聊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了唱和声,“和硕康亲王,到!”
一时间,老佟家大开中门,鼓乐齐鸣,好不热闹。
玉柱听了通禀后,放下手里的茶盏,快步走出了门房。
现任康亲王崇安,乃是礼亲王代善的四世孙,玉柱和他素无交往,居然也来凑这个热闹了?
别看李四儿又是册封了昭圣夫人,又是抬入了正黄旗满洲,她曾是隆科多岳父之妾的老底子,谁不知道呀?
但是,大人,时代已经不同了。
隆科多就算是再牛,康亲王崇安也不至于多看他一眼。
可是,玉柱就不同了。
玉柱的盛宠,叠加了宗人府右宗人的实权之后,他在宗室圈里的威慑力,瞬间被放大了何止十倍?
说白了,玉柱看谁不顺眼了,哪怕是铁帽子的亲王,他们家的婚丧嫁娶,子女入册,都不可能痛快。
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异常朴素,却是真理!
老佟家和礼亲王一系,最早的渊源,其实是,代善之母,乃是太祖元妃的佟佳氏。
这么点母系血缘,到了崇安这一代的孙辈,早就比水还淡了。
但是,权贵圈子里的明白人,就是有这种本事,明明远得不能再远的关系,却可以说成是很近的关系。
礼亲王这一系,从代善开始,经过了满达海、常阿岱、杰书、椿泰,再到崇安,正好六世。
玉柱的老佟家这一系呢,从佟遽开始,经过了佟养真、佟图赖、佟国维、隆科多,再到玉柱,也是六世。
太祖元妃佟佳氏,既是佟遽的亲妹妹,又是代善的亲妈。
从这个方面来算的话,玉柱竟然是康亲王崇安的叔父辈了。
当然了,这个所谓的长辈,已经水得不能再水了。
至少,今天之前的礼亲王一系,就从来没有承认过。
只是,形势比人强,谁叫玉柱拿捏住了宗室们的咽喉呢?
异常庞大的安亲王一系,都被玉柱一推即倒,这是何等的骇人听闻?
崇安的玛法,老康亲王杰书,和老皇帝的关系非常亲密。
但是,崇安的阿玛椿泰脑子进了水,居然是个骨干的八爷党,遭了老皇帝的厌弃。
崇安自己,也算是大半个八爷党。
偏偏,玉柱又是八爷党的克星。
所以,崇安为了自保,被迫捏着鼻子来了。
谁还不知道啊,老皇帝把玉柱搁到了宗人府里,就是想趁机收拾满洲军功旧勋贵的呀。
康熙初年,老皇帝的帝位未稳,对宗室们主要是以拉拢为主。
那个时代的宗室王爷们,个个手里有实权,自然和老皇帝很亲密了。
但是,随着老皇帝掌权日久,尤其是南书房的建立后,老皇帝持续不断的削弱宗室王爷们手里的权柄。
等椿泰袭了杰书的王爵后,手里就没啥实权了,心里岂能不怨恨老皇帝?
没办法的事儿。平了三藩,收了台湾之后,对康熙的帝位威胁最大的,就变成了满洲军功旧勋贵阶层了。
康熙晚年的八爷党迅速崛起,其实是,满洲军功旧勋贵,利用老八是皇子的身份做掩护,对康熙独揽大权的激烈反抗。
到了雍正朝的时候,这种激烈的反抗,就导致了一个异常惨烈的后果:老四逼死了亲儿子弘时。
虽然,弘时并不是老四亲手所杀。但是,在老四持续不断的严厉打击之下,太医们只能坐视重病缠身的弘时,慢慢的油尽灯枯。
庆泰亲自陪着康亲王崇安,从中门进府,玉柱就等在中门的内侧。
崇安一见了玉柱,便笑着说:“玉柱弟弟,劳你久等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哈。”
玉柱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崇安毕竟是要脸的,故意避开了玉柱是长辈的可能性,索性以兄弟相称。
兄弟就兄弟吧,反正,老皇帝想收拾崇安的时候,玉柱是不可能手软的。
碰肩把臂之后,玉柱陪着康亲王崇安,进了正院。
佟国维是皇帝唯一健在的亲舅舅,身份格外的金贵,他只需要在正院门口相迎即可。
不客气的说,就连老皇帝派的赐物大太监来了,照例都要特别关照一声,万岁爷说了,舅舅免礼。
有佟国维在场,玉柱和崇安敷衍了几句,便又退回了门房里。
康亲王亲自登门的消息传开之后,其余的几家铁帽子的亲王和郡王们,可就尴尬死了。
请客送礼这种事情,就怕特立独行。
大家都不去道贺,玉柱即使有意见,也不太可能盯着某个王府不放。
可是,崇安不打招呼的就去了,剩下的人,若是不去,就怕被玉柱惦记上了啊。
结果,临近开席的时候,轻易不露面的老亲王和小郡王们,一起来了。
嚯,这一下子,老佟家的声势,比当初佟半朝之时,还要显赫得多。
好面子的隆科多,得知了消息之后,乐得合不拢嘴,频频捋须点头,甚为满意。
李四儿在后头的正房里,穿着大红的婚服,尽管脸上的皱纹已经遮掩不住了,依旧浑身上下喜气洋洋。
老佟家的妯娌们,个个嫉妒的要死,却又不敢在这大喜的日子里,说那些扫兴的晦气话。
说出酸话一时爽,事后,被玉柱寻机报复的时候,都不许哭啊!
李四儿确实是个烂货,贱货,脏货。
但是,李四儿做对了一件大事:生了个异常牛篦的亲儿子。
这个外室野种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了整个老佟家的屋顶上。
谁敢炸刺,怕不是想尝尝挨锤,是个啥滋味吧?
“三弟妹,你今天插的这根簪子,别有一番韵味,男人看了肯定喜欢。”老大叶克书的媳妇儿,一个没忍住,终究还是露了点口风出来
没办法,肚里的酸水,实在是太多了,硬要往外冒,拦都拦不住。
李四儿今天高兴坏了,楞是没听出妯娌的话中带刺。
只是,李四儿赏给玉柱的贵妾红梅,却在心里拿着小黑本,替叶克书的媳妇儿记了一笔大帐。
非常时期,以红梅的机灵劲儿,自然不可能现在发作了。
反正啊,后院的女人们,时间多的是,秋后再算帐,也不迟。
不过,惧怕于玉柱的人,还是居多。妯娌们大多数情况下,都在说好话,夸李四儿的贤惠,夸玉烟漂亮,夸玉柱有大能耐。
一时间,房里的气氛,好极了!
只是,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大丫头的通禀声,“禀三太太,咱们柱大爷的大姨母和二姨母来了。”
隆科多在老佟家的兄弟八个之中排行第三,又称隆老三。所以,李四儿扶正之后,就是老宅这边的三太太。
李四儿没有姐姐妹妹,只有两个堂妹。
所谓,三太太娘家的大姨母和二姨母,也就是李四儿很久不来往的两个堂妹了。
岳兴阿被佟国维扫地出门,并从族谱除名之后,原本被称为柱二爷的玉柱,成了佟家三房的嫡长子,也就是柱大爷了。
“哼,她们来做什么?叫她们给老娘滚出去。”李四儿一想起当年的心酸往事,心里就来气,当场拍了桌子。
“姐姐,我的好姐姐啊,我们两个都是人家的妾室,也是没办法自主啊。”
“好姐姐,我错了,要打要罚,都随您。只是今儿个大喜的日子,千万别赶我们走……”
李四儿本就是个泼辣货,却不成想,她的两个堂妹,更是泼辣无比,居然当众跪下了,一人一边,各抱紧了李四儿的一边腿。
“好姐姐,您真生气了,就抽我的耳刮子吧。”大堂妹拉住李四儿的手,就往她自己的脸上扇。
“好姐姐,我一直记得,小时候,是您把我带大的,帮我洗脸梳头,端屎……端饭端菜……”这位二堂妹差点说漏了嘴,幸好收得及时,不然的话,真要挨大耳刮子了。
老佟家的妯娌们,津津有味的在一旁看戏。
她们原本以为,李四儿已经够活宝了。没想到,李四儿的两个堂妹,更是活宝中的活宝。
老八庆泰的夫人清琳,毕竟也是玉柱的母亲之一,她看不过去了,就想帮着李四儿缓缓颊。
谁曾想,老大叶克书和老二德克新的夫人,一左一右,硬是插科打诨的分散了清琳的注意力。
看看吧,一到关键时刻,家族内部的不满分子,就要跳出来捣乱。
所以,还是唐太宗做的爽利,干脆把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儿子们,都杀个精光,免留后患。
李四儿这边正闹着呢,玉柱的两个堂姨父,就像是乖孙子似的站在他的跟前,连大气都不敢多喘半口。
玉柱的两个堂姨父,一个是辅国将军,一个是奉国将军,都是宗室子弟。
说起来也挺丢人的,玉柱的大姨母和二姨母,都是人家的妾室。
所以,堂姨父二字,其实是不合礼法规矩的叫法。
但是,英雄不问出身。
这两个家伙,如今都必须要看玉柱的眼色行事了。
玉柱皱紧了眉头,正想说话,抬眼间,却看见了一个老熟人,笑嘻嘻的从外头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