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比克穿着黑金色的天鹅绒长袍,胸膛宽厚,身形高大,唯独两只手短小粗壮,就像当中被砍去了一截,与身体不成比例,颇有一种滑稽的感觉。
“汝为何人,胆敢挡在骑战王的征伐之路上?”他英姿挺拔地站在舞台上,叱问狄洛夫。
“吾乃左手骑士,骁勇善战,匹夫不可挡!”狄洛夫左手自剑鞘中拔出一柄剑刃被漆成白色的木剑,气势汹汹地推开挡在他面前的木条箍成的木栅栏。
阿莎坐在舞台下全神贯注地观看着狄洛夫与希比克表演的《侏儒王》。那是城堡,她想,木栅栏代表城堡,而狄洛夫扮演的左手骑士就是住在城堡中的领主老爷。
“哈哈哈……”希比克突然放声大笑,“你竟然主动出击,那我便与你决一死战!”说罢,他便跨着极不协调的步子,握着一把短木槌向狄洛夫奔去。
阿莎忍俊不禁,虽然她知道在天鹅绒长袍下,希比克踩着一副高跷,她也知道要能熟练地驾驭高跷有多么困难(梅露辛之前让她尝试,她就走了一步便从高跷上摔了下来),但她还是被希比克滑稽的动作逗笑了。
希比克举着短木槌朝老人胡乱敲打,让阿莎不禁回忆起在海边时阿牛与柴棍之间的骑士游戏。但不同的是,柴棍面对阿牛压倒性的力量时无力招架,而狄洛夫却能游刃有余地挡住希比克每一次攻击,并且还能时不时地转换攻势击中希比克的躯干。
战斗推进至高潮,希比克却突然一个踉跄,仰面跌倒在舞台之上。阿莎原以为这是表演的失误,但狄洛夫却没有中止,依旧身形敏捷地朝希比克的“腿”刺去。
“啊,我的腿!”希比克浮夸地大喊,“我的腿断了!我以后再也无法站立,再也无法骑马作战!左手骑士,请原谅我的傲慢,请求您宽恕我。”
“哼!”狄洛夫一甩白色木剑,归剑入鞘,然后返回木栅栏后。
随着幕布合拢,舞台与阿莎隔绝,也就意味着《侏儒王》的这一幕结束。
“阿莎,阿莎!”梅露辛自简陋的舞台后探出个脑袋。“快过来帮忙!”
阿莎现在是杂戏班的小妹,她的工作便是将道具(比如代表城堡的木栅栏,代表战马的简单木马)搬上舞台,然后这一幕结束后再将下一幕不需要的道具撤走,换上再下一幕的道具。
她走到舞台的后面时,梅露辛正帮希比克将身上的那件颀长的天鹅绒长袍脱去,那副代表着骑战王“腿”的高跷被扔在了一旁。
“把那个木马搬上去,阿莎。”梅露辛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希比克的衣服上,无暇抬头。“还有那张‘长桌’,还有高背椅。”
这是一个小孩子坐的木马,即便对于现在的阿莎来说,坐上去也略显局促,但对希比克来说似乎正好。至于长桌和高背椅,也都是根据希比克的身形而由木匠制作,自然就会显得袖珍。
《侏儒王》的下一幕,希比克扮演的骑战王从梦中惊起,发现腿变短,自己竟成了一个与侏儒无异的半人,从此便被戏谑为侏儒王。侏儒王记恨于左手骑士将他的腿斩去,让他成为侏儒,便一直寻求复仇。结果大仇未得报,左手骑士却被自己的臣民撕成碎片,城堡也轰然倒塌。侏儒王怅然若失,最后决定继续他的征战。
戏剧虽然名为“侏儒王”,但阿莎却感觉它是在演绎左手骑士。或许是狄洛夫将自己的情感注入到了这个角色之中,才会如此生动。
杂戏班只有四个人,除了希比克,其他人都扮演了数个不同的角色,梅露辛是宫廷的侍女,亦是军中的洗衣妇。狄洛夫的左手骑士格外出彩,扮演的大臣及佃农也惟妙惟肖。而才刚学会走路的银铃除了本色出演,还要担任戏剧的伴唱,这也是《侏儒王》有别于其他杂戏班表演的杂戏的不同之处。
戏剧落下帷幕,舞台下的小观众们似乎还沉浸在小个子王的英勇故事之中,直到一个小男孩喊了一句“侏儒王”后,其他孩子也跟着一块儿呐喊起来。这些是石木镇周围佃农们的孩子,平日里没有机会看到杂耍艺人的表演,所以一听说杂戏班有排练,他们便纷纷跑来观看。
希比克似乎有种特殊的魔力,非常受孩子们的喜爱,只要没在表演就会有孩子跟在他屁股后面。阿莎对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有两种猜测,一是孩子们对于侏儒感到好奇,第二种可能是孩子们喜欢侏儒身上这件五颜六色的怪异服饰。但不管哪种原因,希比克对待孩子们确是真心,他并未向他们收取观看戏剧的铜星。
他们到木石镇已经两天,却一直未进入到城镇中,而是在城镇外的小河畔扎营,搭建木台子。他们来的并不是时候,为纪念某位保卫过木石镇的骑士,他们正在进行为期三天的庆典,因此城镇中挤满了雇佣骑士以及一些不知名的无产骑士。
庆典活动依旧在持续着。阿莎在杂戏班排练结束后披上斗篷,偷偷溜进城镇。城镇的中心广场上已被围得水泄不通,阿莎瘦小的身形在这一刻有了意想不到的作用,她在人缝间穿梭,犹如滑腻的鳗鱼般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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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庆典活动是夺彩竿。一根竖立在广场水井边的竿子,足有三十尺高,其顶端插着一个灰暗的骑士头盔。活动比赛只有未成年的男孩能够参加,规则非常简单,谁能够顺利攀爬上去,并且拿到骑士头盔,谁就获胜。而最终的获胜者将会得到一柄铁剑,甚至某位骑士看中了,还能让那男孩成为侍从。
随着一阵连续的鼓声结束,八个男孩从不同方向朝竿子奔跑。周围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大多是穿着皮甲的雇佣骑士,也有身着彩釉铠甲的骑士站在人群中,但显然要比那些雇佣骑士来得沉稳。
第一个男孩已经触碰到了竿子,正准备往上爬,却被另外一个孩子从身后拉了下去。第三个男孩趁机一跃而上,领先其他人一个身位。他们就像挂在树上的猴子,阿莎忍不住想,却没有猴子那般敏捷的身手。
当那个领先的孩子越爬越高,快要触碰到竿子顶端时,他下面的孩子伸出了手,一把抓住拉他的脚腕。他不断地踢蹬抓住他脚的人,却在不经意间松开了手。说时迟那时快,他整个人脱离了竿子,头往下急速下坠。
伴随着一阵尖叫,那个一直处于领先的孩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血花自他头颅中迸射开来。但他的坠落同时也意味着他身下的那个孩子拿到了竿子顶端的头盔,随即尖叫被高亢的欢呼盖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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