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刚才过来的路上，自己也询问过龙泉山庄的管家具体发生了何事。

    旺福斟酌地回道：“发现夫人晕倒，伺候的丫鬟第一时间向老爷汇报，已唤山庄内的医者诊治过。

    晚间时分，见夫人突然高烧不止，老爷担心有万一，故吩咐小的前去追日小院请您。小姐往日里最心疼的便是夫人，望万大夫切莫将此事告知小姐”。

    当时的万三素眉头微动，不知为何龙泉山庄的管家要特意交代自己此事，自始至终，自己跟那个上官婉儿一句话都没有说上过。

    带着思索，万三素自长桌后走出，向上官龙霆行了一礼：“上官庄主，夫人是因情绪波动激烈而导致身体一时无法承受，等今晚退烧后，便会清醒的”。

    上官龙霆回神，费力地扬起一抹笑意：“有劳万大夫了，诊金已备好，届时会送至追日小院”。

    “好”，龙泉山庄家大业大，万三素没有丝毫客气。

    由着管家旺福将俩人送出凤凰苑，回身看着旺福回去的背影，万三素在一处回廊中背着手站定。

    “主子，可是有什么不妥？”泽坤轻声询问。

    “照刚才的情景，应是面具还没来得及收起，便被上官龙霆拿在了手中”，万三素将自己看到的信息整合。

    “那个黑色面具？”泽坤也注意到了上官龙霆的异样。

    “嗯”，万三素颔首，收回目光，视线落于回廊下的一株罗汉松，想起自己记忆中那个脸戴黑色面具的人：“那上官夫人的脉象明显是伤心过度所致，泽坤，你说一个江湖中年人与一个庄主夫人会有怎样的爱恨纠葛呢？”

    “也许不是人，也可能是他带来了某个消息，导致上官夫人情绪激荡”，泽坤顺着万三素的话发散了思维。

    “嗯，也有这个可能。此处潭水颇深，我们不可轻举妄动，此后多留心那对父子。至于比武，届时速战速决”，既然想不通，那不如来个旁观者清，看看这里面到底有没有对自己有用的线索。

    故万三素决定，让泽坤不再参加第四轮比武，俩人远离这趟浑水。

    “是，主子”，泽坤应道。

    凤凰苑内

    “老爷，奴才已派人将诊金送至追日小院”，旺福走至上官龙霆身后，躬身道。

    “去唤江茂过来”，上官龙霆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那是对未知的恐惧。

    “是，奴才这就去传唤”，旺福领命退下。

    片刻后

    “老爷唤奴才何事？”江茂看似恭敬的语气，实则面上并无恭敬之色。

    “去查，这个面具到底属于何人的？”上官龙霆并未回头，将手中的面具递出。

    龙泉山庄的庄主是上官龙霆没错，但庄中真正的主子另有其人，想要调动那些人马，只得江茂首肯。

    “是”，江茂应声道，停顿了几息，再次开口：“主上已回信，将于近日抵达山庄，此时不宜大规模搜查”。

    此次参加比武招亲的虽只有百来人，但前来龙泉山庄观赛的却是有许多武林人士，奇装异服、脸戴面具的不在少数。

    若不在明面上进行大规模搜查，一时半会儿是无法找出面具真正的主人。

    屋内恢复寂静，不知道过了多久，上官龙霆转身看向面色如常、看似恭敬的仆役，吐出一句：“知道了”。

    “是，奴才告退”，江茂拿着黑色面具徐徐退下。

    当屋内只剩自己和榻上的心爱之人，上官龙霆的面色完全阴沉下来，江茂在提醒自己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不是自己儿女情长的时候。

    转头看向江玲玉，阴沉之色逐渐消散，看着她痛苦却依旧绝美的面容，内心绞痛的同时有着隐隐的害怕，那是患得患失。

    眼前不禁浮现自己与她初见时的情形。

    “大哥，你看，这便是我一直跟你讲的心上人，玲玉”，林逸风侧过身子，向自己身后之人介绍着自己的爱人。

    上官龙霆顺着他的示意看向前方，只见一个清丽端庄、有着闭月羞花面容的女子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望着她，便似看到了昨夜的月色照在了河畔，清清复泠泠。又似红梅挂在枝头，随风摇摆时，碾落成尘之际梅魂碎时的惊艳。

    往日长袖善舞的男子忘记了如何开口，又怕自己的出声如风般，无意惊到了月色与梅魂。

    记忆一转，来到一年后。

    “老爷，夫人怕是不行了”，刚经历了难产，好不容易生完，命也去了半条。

    若单单如此，自己作为有着多年丰富经验的产婆，也可以慢慢将其调养回来，但产妇竟无一丝生念，由着疲惫之感将自己吞没，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我不听这些，你告诉我，如何能让她活？”上官龙霆视线不离开榻上之人，冷声开口。

    “这......老爷，夫人毫无生念，若是想让她活，必须让她重新燃起生念，否则大罗神仙来了，也是束手无策”，产婆为难道。

    正当上官龙霆眼底情绪闪烁不定，不知在想什么时，身旁的产婆继续道：“老爷，小姐的身子弱，先将小姐交予奶娘，以免饿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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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便要抱着已擦拭干净、不停哭泣的婴孩向外走去，身后传来一声低喝：“慢着！”

    产婆立时停住了脚步，转身低头，抱着婴孩等待对方下一步的交代，余光却瞥见对方向自己走来，直接抱走自己手中的孩子：“出去！”

    “......是”，不敢多言，产婆急忙退出屋内，尚未来得及反身阖上门，就听身后“嘭！”的一声，两扇门被一阵劲风关上。

    屋内

    上官龙霆抱着婴孩走向榻边，将孩子直接放置在江玲玉身旁，冷眼看着孩子不停大哭，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刻钟？半个时辰？

    上官龙霆只知道当自己的心开始绝望时，那个一直哭泣的孩子只能微弱抽泣，声音低弱不堪之时，榻上的女人终于有了反应。

    江玲玉感觉自己在黑暗中走了许久许久，自己也不知道身在何处，只知道自己想一直走下去便能得到解脱。

    然而一阵阵哭啼之声自身后传来，声音由弱到强，再由强到弱。

    江玲玉停住了脚步，等分辨出那是婴儿的哭啼之声，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搅成了团，望着眼前的大道，随即毫不犹豫地反身向后跑去。

    “孩子”，榻上的女子吃力地开口，一滴泪自眼角滑落：“我的孩子”。

    面对之前的绝望也未流泪的上官龙霆眼眸轻颤，感受着自己眼底的湿润，这一刻他知道，这个孩子便是将这个女人留在自己身边的唯一办法。

    此后十余年里，江湖中传言，那龙泉山山脚建起了一座偌大的山庄，上书：“龙泉”。山庄内有一处园子，名唤：“凤凰苑”，那是上官龙霆为自己今生唯一深爱的女子建造的住所。

    而他们唯一所出的女儿，受尽了上官龙霆的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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