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初极小幅度地扯了下唇角。
宋岁始并没看懂二人猫腻,神色微顿片刻后反应过来小师妹应该忘了这件事,便又多解释了一句,“借助宗门玉佩的神通禁制可以探查同门所在,只要灌点灵气便好。”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摸到了自己的玉佩,当场给岚岫演示了一遍。
于是腰封之上缀着鸟羽流苏的宗门玉佩缓缓泛出温润柔和的光,在这片静谧昏暗的街尾之中略显亮眼一些,正中的字纹还隐隐有金光流动。和她之前盯着晏初的宗门玉看时反应一模一样。
话说起来,晏初不论碰什么事似乎都总爱绷着一张冷脸,或垂着眸光微抿薄唇绷直成一条线,或微微蹙眉,那双乌黑的眼眸扫过来看着人时总是显得棱角分明,冷漠中带着点尖刺意外。
但自从发觉他那副拒人千里的模样实际是掺了几分内向怕生的缘由,岚岫忽然发觉自己似乎能够从中读出一点别的意思。
比如这会,他这种明明被拆台拆自闭了,却还非要硬绷着脸强装淡定的表情。
岚岫觉得挺有意思的。
“传音也是差不多这般用法。不过隔远了或有别的禁制干扰,就可能不太好用。”宋岁始收手停了灵气,又补充了一句。
晏初对岚岫的眼神权当视而不见,闷着脸在一旁装聋作哑。岚岫挑了下眉,勉强收回了视线,又垂眸看了一会宗门玉的光缓慢黯淡下去,身旁忽然又多了一团黑影。
她眼眸微动,余光瞥见方水不知何时挪到了她的身旁,一手紧紧抓着泛着蓝绿红三色光芒的测灵尺,一手半悬犹豫着,面上表情有些紧张,想出声询问又有些畏缩,眼里满是期待。
测灵尺的光芒瞧着不弱。
“大师姐,这个灵根天资是不是也能够得到入宗的条件?”岚岫顺势从方水手中接过测灵尺,松松捏着玉雕一端晃了晃,一本正经地冲宋岁始道,“这两个小家伙可期待上山修仙了,我建议让他们兼任一些宗门食堂的厨子,适应一段时间也好。”
宋岁始摩挲着下巴:“可以啊,宗门能招点新血液总归好事,初入门的小弟子领着点杂事赚灵石也总归有助于尽快筑基。”
莫夕离在给墙角那个昏迷不醒的男子探查灵魄,确认并无大碍后给他多塞了一枚护心脉的药,起身接过话头没好气道:“兼任什么,这俩小家伙这么合适的天资,早点筑基修丹才归正事。门规不是元婴之后便可出师收徒了么?我差人手得很,让他们来给我帮忙。”
宗内以医入道的弟子不算少,但主丹药的倒不多,一方面这门有些挑剔灵根,另一方面试丹方药方分心极大,所耗资源同样不少,还容易耽搁修炼。
而琢光宗因为某些不好明说的原因,资源供给问题很大,气跑了不少主丹药的弟子。
莫夕离干脆地从宋岁始那要来一张弟子指引符,又顺带简单地写了封信说明情况,一并塞入二人手中让两个经历颇多的新晋小弟子顺着上山找长老领宗门玉佩和弟子校服。
做完这一切,她瞥了眼墙角的人,才道:“灵魄没被吞食完。这魄鬼还挺心急的,一眼看中了两个小朋友的灵根潜质,刚能稳定控着人便想转移,不像普通的魄鬼啊。”
若不是它这般心急转移暴露,哪怕是晏初也不可能在魄鬼完全吞食了一人灵魄之前察觉异状。
魄鬼这种邪魔也就靠回魂丹挡着能防,或似晏初那般天生相克能将其生生分隔拉出,却也无法彻底消除,尤其麻烦,只能找东西暂且收着。
宋岁始也微微正色:“护山大阵是连山下这片城镇一并圈进来的,能神不知鬼不觉占了凡人躯壳混入本就诡异。那魄鬼呢?”
“在这。”先前由于封了魄鬼在里边,犹豫之下晏初也并未将陵玉珠串递回岚岫手中,于是此时便被他从储物环里摸了出来。
岚岫扫了一眼过来。那颗收着魄鬼的青玉珠已经彻底变成浓厚墨色,相当惹眼。但她倒是毫不在意,伸手过来便想学着晏初之前的模样轻捻一下珠子。
晏初凉凉地扫了一眼她的手指。
“陵玉珠啊,那倒不必太担心,能收便总不会让它再亲易跑出来。”宋岁始安抚了一句,随即有些疑惑道,“这是哪来的?”
“岚岫的。”确认无大影响以后,晏初便沉沉答了一句,把珠串塞回给那位好奇心颇重的主手里。
莫夕离撇了下嘴:“是小师妹的那就不奇怪了,什么都归在她手里。”
宋岁始浅浅勾了下唇,随口调侃了一句缓和气氛:“我就说晏初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还以为背着我偷摸薅灵石矿脉去了。”
毕竟是剑修,到他们这等境界虽不那么需要灵石来辅助修炼,但却非常需要灵石来养剑。晏初手中灵石不多一是因为他出门少,二是他的灵剑本身特别一些,无需灵石来养。而宋岁始便不那么轻松,手中灵石大多消耗在了养剑之上。
但是提及灵石矿脉,莫夕离却神色一顿,微微皱了下眉。
宋岁始忽觉失言。
灵石的产出一靠灵石矿脉,二靠修者之间流通交易。
琢光宗旁山之中其实自有一条灵石矿脉,岚岫镯子之中那大堆的灵石便是产自于此。矿脉原先有专门的弟子长老专职在管,以完成规定宗门任务贡献兑换,或是境界晋升时奖励供给宗内弟子使用。
只是后来岚岫插手全占了在管,把那位长老与一部分弟子给气出了宗门。
然而占了矿源的岚岫原身又削减修改了灵石供给,对于另一部分对灵石需求颇高的弟子又是一大打击。几番加持影响之下,弟子长老出走不少,琢光宗运转日益沉重,莫夕离也是因此替她承担填补空缺,才矛盾越累越重。
但如今的岚岫自然不清楚这些细节,手中还在摩挲着测灵尺玩,神色自然地抬眼问道:“灵石矿脉?那是什么?”
她只是随口一问,表情相当无辜,看得莫夕离与宋岁始皆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