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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权衡利弊
    林楚安从那段沉重的回忆中回过神来,目光微转,对上了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眸,她笑了一下,笑容无力勉强,充满了疏远。

    “我是真喜欢你。”林楚安目光温柔,深情且真诚的看着人,她说:“真的,就算是你要做财产公证我也喜欢你,我也愿意嫁给你,愿意跟你一起住廉租房,过平淡琐碎的平凡日子,哪怕以后我们会离婚,以后我们会貌合神离,会因争吵而憎恨对方,但现在我依旧想要嫁给你。”

    林楚安笑中透出了隐隐水色,石榴耳坠滑进她的发中,在明亮的光线下透出了晶莹的颜色,她说:“我喜欢你,但是我不愿意做后妈。”

    这一次,是林楚安先起了身,在对方那几近绝望的目光中转身离开。

    纤细的高跟鞋踩落在明亮干净的地板上,声音渐行渐远,她推开咖啡厅的门,风裹挟着清爽的空气从街道尽头而来,与往外走的她拥了个满怀,她拉过腋下包的包带,习惯性的抬指将发拨到耳后,露出了那精巧的红石榴耳坠。

    小小一颗在阳光下绽放着灿烂的颜色,随着主人的步伐轻移,那抹红越发的浓郁鲜亮,光彩夺目。

    雷光无声的在云层中闪过,横冲直撞而来的风中透着一股大雨欲来的潮冷,林楚安坐在秋千架上,任由几滴冰凉滴落脸暇,她眸中黯然无光,没有聚焦的看向远处。

    隔壁突然传来落地门被推开的声音,林楚安眸中亮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的看了过去,与正拿起晾衣杆准备收衣服的田榕对视个正着。

    “安安姐,你衣服不收吗?”田榕手忙脚乱的收着衣服,将衣服拎回屋里后又转过身来,趴在阳台上同她说话:“收到短信了吗?今天晚上小区又停电了,说是得等到明天八点后才有电呢!”

    林楚安坐在秋千架的阴影中,田榕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见她散落的发间滑着一颗鲜红,随着秋千的晃动,在忽暗忽明的雷光中闪动着耀眼的颜色。

    “好漂亮的耳坠。”田榕没戴眼镜,探着身子半眯着眼睛看着那点红,问道:“是上次我们从景德镇买回来的吗?”

    林楚安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双手拉过两侧的秋千架,一个用力起了身,声音轻快道:“走!姐带你吃小龙虾去!”

    上了菜田榕才明白林楚安为什么非要带她来吃小龙虾了,这家店菜的份量实在是大的惊人,一个人来绝对吃不完。

    林楚安要了一份口味混合的小龙虾,田榕又另要了一碗米线和一份小凉菜,俩人带上一次性手套,捋起袖子就是开吃,俩人吃的头也不抬,味蕾的满足激活了多巴胺,一盘子小龙虾拯救了林楚安那低沉了一天的情绪。

    “我跟他好像彻底闹掰了。”林楚安取下一次性手套,抽出一张湿纸巾擦拭着指尖的油腻。

    田榕双手一掰将小龙虾一分为二,先唆了虾头里的汤汁,又转过头来去吃虾尾,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哪个...哦!就是你上次说过的那个未婚夫啊!又怎么了,还是因为结婚的事没谈拢?”

    “也不全是。”林楚安擦着美甲上蹭到了油渍,叹息一声说:“是根本没法谈。”

    “为什么?”

    “怎么说呢!”林楚安手掌撑着下巴,慢悠悠的说道:“我们俩家的情况其实挺复杂的。”

    她觉得这话田榕是不理解的,因为这丫头看着憨笨而且没谈过恋爱。

    谁知对方将虾壳一放,坐正了身子说道:“就是说,你们俩人之间都有犹豫呗!”

    林楚安心弦一紧,像是被人在大庭广众下看光了一样,一股寒意瞬间拢上了身。

    “家里人嘛.....”田榕一手捏着虾头,一手捏着空虾尾,语调平淡的说:“就是这虾头,看着很重要,其实也没这么重要,重要的是这虾尾,你们俩人就是虾尾,只要你们打定了主意,死都要在一起,家里人再是倔强,也不可能真的阻止的了你们。所以,你们之所以能在结婚前谈崩,最重要的一点还是你们自己,你们自己对彼此有犹豫,所以不想全力以赴,更不愿意主动退步。”

    田榕抬着那张老实憨厚的脸,看过来的目光中透出了些林楚安从未察觉过的东西。

    “所以安安姐你的顾虑是什么?”

    “我不想做后妈。”

    “恐怕不是哦!”田榕手中捏着空虾壳,将它一点点变得弯曲,又将它一点点按得扁平,她说:“如果你一开始不知道他离异带娃,不愿意做后妈自然是情有可原,但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有孩子这件事,而且你还主动照顾过,动心的时候不可能没有考虑过孩子,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你就做好了当后妈的准备,你的心里其实是接受孩子的。”

    “至于为什么后来不愿意,这根爱情无关,倒是跟现实有关系。”田榕淡笑着,将手中的虾头晃了晃,说:“家里人只不过是你们给彼此的借口而已,真正的阻碍是你们自己,说白了,就是所谓的成年人之间的现实。”

    成年是道残忍的分界线,线的这头是爱到死去活来,不顾一切的轰烈。

    而线的另一头是冷静到无情的现实。

    很多事情在回归现实后都会变质,爱人也一样,他深情的眼眸会因为所谓的现实而迅速平静下来,平静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是谁也不曾真正认识的陌生人。

    “天崩地裂的爱情永远也不会是柴米油盐的对手。”田榕取下手上的一次性手套,拿起筷子将砂锅里的米线夹了一筷子放自己的小碗里,慢悠悠的说:“不是不爱了,而是权衡利弊而已。”

    林楚安舀了一勺米线汤,温暖的汤汁驱散了她身后不断上涌的寒意,她放下碗,看着大口吸溜米线的田榕,认真的问道:“所以,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这一句话其实也是再问她自己。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田榕头也不抬的说:“每一对要结婚的人都会吵架,感情越深吵的越狠,这是常识,更何况你们俩情况又这么特殊,没给对方捅刀子我都觉得不错了。”

    一股无名火登时涌上林楚安心口,她语气不善道:“怎么就特殊了?”

    田榕听出她的不快,但还是实话实说了出来,因为她太了解林楚安了,实话难听不打紧,要是为了讨好她说假话糊弄她,她会更生气,说不定以后就不会同她往来了。

    “背负赌债不是问题,问题是你家里人到底是把你当成了闺女疼还是提款机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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