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宾皆面带笑意,拱手相贺。
“元家嫡女貌若娇花,温婉贤淑,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霍世子身份尊贵,又是当朝威武大将军,两人真是良缘天赐!”
霍北东狭长的双眸垂下眼帘,眸底阴霾。
想他为跟元家结盟,费劲心思讨好元舒鸾,好不容易定下婚事!
孰料婚前惊变,一道晴天霹雳当头砸下——元舒鸾竟非元家嫡女!
但婚事既定,仓促之下,只能将迎娶之人,换成从未深交的元清漪!
犹记初见真正元家嫡女,她言语木讷,神色胆怯,诗词不通。
一副山野村妇之态,与聪慧灵动的舒鸾相比,实是云泥之别。
如果不是双亲言辞恳切开导,许下日后定让他娶舒鸾为妾的诺言,以他的性子,无论如何不肯点头,让这元清漪踏入霍家大门一步。
二夫人跟在元忠毅身旁迎客,神色焦虑。
她吩咐管家去处理元清漪,为何至今没有回音,莫不是出了岔子?
就在这时,秋菊走到她身侧,耳语两句,二夫人的脸色剧变。
“老爷,我想到有些琐事并未处理,先行一步。”
她三步并作两步,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此刻,元清漪仍穿着红衣,身姿挺拔,素手紧握着铜鼓,静静伫立在霍府朱漆大门前。
抬眸望去,府内张灯结彩,一场盛大的婚礼正按部就班,顺利地推进着。
果如她所料。众人皆沉浸在喜乐之中,浑然未觉今日的新娘悄然缺席。
待这一日繁华落幕,元家怕是会倾尽所能,将她存在的痕迹彻底拭去。
就在这时,一道急冲冲的身影出现在元清漪的视线中。
她红唇的笑意微微上扬,来得还挺快的!
“你来这里做什么!”
二夫人远远瞧见元清漪纤细的身影,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失控怒斥。
这群蠢货,竟然让元清漪活着回来了!
元清漪压下眸底恨意,生母久病,府中诸事皆由二夫人把持.
今日自己险遭不测,定是这毒妇所为!
她勾唇冷笑:“二夫人,真会说笑,这大婚之日,我不在此处,莫非要在荒郊野外?”
二夫人笑容骤凝:“休得胡言,你们几个,还不快扶小姐去偏房换装!”
她使个眼色,丫鬟们忙上前,欲强拽元清漪。
元清漪轻盈后退两步,避开围堵,扬声道。
“二夫人,我拼死赶来,就怕误了婚事,先容我见未婚夫婿,再去更衣。”
“元清漪!”二夫人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道,“大婚日忌见血光,速速去换衣再来!”
只要这丫头踏出霍府大门,她自有法子让她永远消失!
元清漪立在原地,纹丝未动,目光扫过霍府上下,讥讽道。
“瞧这霍府张灯结彩,喜气四溢,莫不是新娘都换了人?故而无人知晓真正的新娘险些遇害!”
二夫人竟后退一步,莫名惊觉,往昔软糯可欺的元清漪,此刻周身弥漫杀气!
“你胡说什么!”
就在此时,身后忽闻一声沉喝:“二夫人,好端端的在外面喧闹作甚!”
元忠毅双手负于身后,大步踏出,面庞阴沉如水。
这二夫人,相伴自己数载,向来体贴入微,办事妥当,何时竟这般失了体统!
霍北东与元忠毅并肩而立,唇边噙着一抹浅笑。
“岳父大人,今乃大喜之际,您又何须动怒,想来是二夫人有要事在忙,这才耽搁了。”
言罢抬眸,却不想瞥见正立在门口的元清漪。
只见女子周身染血,素日里白皙温婉、清汤挂面之貌全然不见,此刻竟是夺目非常。
刹那间,霍北东心底骤惊!
他分明已与元清漪拜过天地,又将其送入婚房,缘何现下她竟现身此处!
忽地,脑海中浮现出交拜时握住的柔荑,白嫩如玉、光洁无瑕!
不同于元清漪粗糙的手,莫不是打从一开始,新娘便已易人?
一念及此,他侧身回望身侧之元忠毅。同时抬手一挥,示意下人不得趋近。
此刻元清漪,目光未曾落于霍北东身上,于她而言,此人不过是匆匆过客罢了。
少女美目执着,凝望着元忠毅,紧握的小手,泄露了她心底的紧张。
前世,她屡遭元家人算计,彼时父亲从未现身,她亦不知这些腌臜事儿父亲是否知晓,可心底到底还存着一丝对父爱的渴盼。
“我今日大婚途中遇害,还请为我做主!”元清漪声音洪亮,但未点名父亲。
元忠毅的神色陡然一凝,疾转身形望向二夫人。
果见其眼底隐有慌张之色!他与二夫人相识多年,一眼便瞧出了她的心虚。
想清漪入府之前,二夫人便表露出对她的嫌恶,还被自己严词斥责。
而后见二夫人对清漪关怀备至、照料有加,他这才安下心来!
却未料到,这毒妇竟狠心谋害清漪!如果他没有猜错,此刻坐在喜房中的恐是元舒鸾,而自己毫不知情清漪遇害一事!
纵然心中愤懑,可事到如今,此事断然不能败露,否则元家必沦为全城笑柄。
元忠毅掌心紧攥,青筋暴起,猛地闭眼,再睁眼时,口吻决绝。
“都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将人带下去!”
二夫人唇角的弧度上扬,她跟随老爷多年,怎会不知道他的性子,任何人事都抵不过元家的颜面!故她才会有恃无恐。
元忠毅转身,对着一旁的人解释:“诸位见笑,此乃我元家远亲,不懂规矩。”
虽心疼清漪,可元家颜面更为重要!他暗自发誓,即便清漪没了嫡女名分,往后也绝不亏待于她,待回府再为其撑腰。
霍北东自小长于军营,亦瞧出元清漪恐已成弃子。如此甚好,他正可以名正言顺迎娶元舒鸾,巩固她在元家的地位!
“既是元家远亲,我霍家自当以礼相待。”霍北东高声应和。
元清漪独立寒风之中,娇躯微颤,喉间血腥翻涌,强自咽下。
果然,他不认她!
前世惨痛历历在目,她还奢望什么?在元忠毅眼中,元家利益至上,亲情何足挂齿!
往昔承诺皆成泡影,如此也好,往后再无眷恋。
“父亲,您既不喜女儿,为何将我带回元家!”
其声字字掷地有声:“女儿历经千辛回到元家!身为嫡女,身份不为外人所知,今日大婚,更遭人算计,死里逃生,父亲与未婚夫婿为何不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