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掐算的刚刚好，当起落架升到位的时候，前奏结束。

    陈墨开唱了。

    “门前老树长新芽院里枯木又开花半生存了好多话藏进了满头白发……”

    另一边。

    金盾大厦总统套房。

    “仪瑄姐，该走了。”

    电视屏幕里传出了陈墨的歌声，任仪瑄已经准备站起的动作一顿。

    公司在同意她退赛后，就马上推刚签约的一支乐队进了宇宙之音节目。

    今天节目刚开始任仪瑄就听到消息，那支乐队的主唱和陈墨起了冲突。

    刚刚又发现潘禾在陈墨上场前的串场时间超时了，心里不免有些担心陈墨，就一直坐着没走。

    直到陈墨和钢琴一起出现，任仪瑄悬着的心才算落下。

    她马上有一个很重要的试戏。

    但当她看到屏幕上的歌名，听到陈墨的声音，她又不想走了。

    任仪瑄又重新坐回沙发里。

    冷冷道，“等一下。”

    陈墨的歌声再次响起。

    “记忆中的小脚丫肉嘟嘟的小嘴巴一生把爱交给他只为那一声爸妈……”

    大屏幕上出现了聂淇和女儿的照片。

    聂淇很想和女儿缓解关系，但是女儿并不愿意跟她沟通。

    在征求了聂淇的同意后，陈墨使用了她们的照片。

    大屏幕上一个小女孩在年轻妈妈的怀里。

    她留着婴儿毛茸茸的短发，萌萌的吐着舌头。

    年轻妈妈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小女孩发生了变化。

    她的短头发长长了，可以在头顶扎起两个短短的小犄角一样的小辫

    两个小犄角变成了一个娃娃头，虽然头发还有些稀疏，但已经留到了齐耳的长度。

    转眼间娃娃头又变成了两个丸子头。

    小女孩的脸上依然保持着笑容，似乎跟妈妈拍照是天底下最开心的事情。

    这个时候的小女孩的目光中，只有妈妈。

    随着孩子的长大，原本变化不大的妈妈，也开始发生变化。

    她的脸上出现了细微的皱纹，眼底有了沧桑的痕迹。

    “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生儿养女，一辈子满脑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

    女孩的胸前戴起了红领巾，两个丸子头变成了一条干净利落的马尾辫。

    而她脸上原本天真无邪的笑容，有了些许疏离，虽然她也在笑，但已不是大笑，而是微笑，礼貌性的微笑，眼中没有了对妈妈的依赖。

    “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没好好看看你眼睛就花了柴米油盐，半辈子转眼就只剩下满脸的皱纹了……”

    女孩长成了大姑娘，但她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

    虽然还在和妈妈合影，可是两个人没有再像以前一样，亲密无间的挨在一起，而是保持着一个若即若离的缝隙。

    这道缝隙似乎是一道鸿沟，隔在了母女之间。

    时间都去哪了。

    它从人们的指缝溜走了，从人们的脸颊边溜走了，从人们的眼前溜走了。

    它带走了人们身上最珍贵的东西，却又留下了很多。

    带走了纯真的稚气，留下了独立与智慧。

    带走了风华正茂，留下了岁月的沉淀。

    带走了难忘的回忆，留下了对生命更透彻的领悟。

    时间都去哪了。

    还没来得及对爱的人说出最珍重的告白，还没来得及兑现最真挚的承诺，还没来得及为做过错的错事而真诚的道歉。

    它就走了。

    陈墨磁性而充满故事感的声音与钢琴柔和悠扬的伴奏声混在一起。

    整个演播大厅一片安静。

    大屏幕上依然滚动播放着一对母女的照片。

    仿佛过完了人的一生。

    每个人都是从呱呱坠地开始，赤手空拳而来，从懵懂的孩童到似懂非懂的少年，从被社会毒打的青年，到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从追忆往昔的老年到赤手空拳的离开。

    无论此时此刻扮演着怎样的角色，终有一天，会进入下一个阶段，同时也要和上一个阶段告别。

    或许离别的朋友可以等待你说一句珍重。

    但是离去的时间从来不会多为你停留半分。

    ……

    任仪瑄坐在电视机前。

    手上价值百万的腕表在无声无息的转动。

    指针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炎热的夏天。

    外婆在她身旁为她扇去夏季的酷暑，她怀里抱着大西瓜，坐在院子的石桌旁，给外婆讲述自己的梦想。

    “外婆，我以后一定可以成为大明星。”

    “我们家瑄瑄一定可以成为大明星。”

    “外婆，我以后一定可以赚很多钱。”

    “那当然，我的瑄瑄一定可以成为小富婆。”

    “外婆，等我赚钱了，我们以后吃一个西瓜，扔一个西瓜。”

    外婆一把抢走任仪瑄怀里的西瓜，“那可不行，多有钱都要节俭，西瓜没吃完不能扔。”

    然后小院里传来祖孙二人的笑声。啪～哒～

    两滴温热的泪珠在任仪瑄的手背上摔得粉碎。

    如同她的记忆一般。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对外婆说一句，我真的成为明星了。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给外婆买一件像样的衣服。

    她甚至连答应外婆买最甜的西瓜的愿望都没有实现。

    外婆！

    您不用再为别人缝缝补补贴补家用。

    您不用再担心我吃的好不好，有没有钱。

    您不用再买了好吃的假装说不爱吃，都留给我吃了。

    我们现在想买什么就可以买什么，我可以赚很多钱，我可以让你过更好的生活了。

    外婆！你在哪啊！

    在外婆去世后，任仪瑄再也没有哭过，

    可是现在，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终于崩溃大哭起来。

    “间都去哪儿了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生儿养女，一辈子满脑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没好好看看你眼睛就花了柴米油盐，半辈子转眼就只剩下满脸的皱纹了……”

    人们常说，等我……

    亲爱的，等我，有钱了，我们买房子结婚。

    爸妈，等我有时间了，去看你们。

    女儿，等我不忙了，带你去游乐园。

    或许有的人能够等来诺言的兑现，而有的人只会等来终生的遗憾。

    时间都去哪了。

    它，在那，在那，在那……

    陈墨的歌声结束了。

    但是歌声里的故事并没有结束。

    它走进了每一个听众的心里，留在了每一个人的记忆中。

    直到陈墨的手指触碰完最后一个琴键，现场依然非常安静。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鼓掌，没有人动。

    只有轻轻的抽泣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在写这一章的时候，耳边听着时间都去哪了，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