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泉不喜与人打交道,他一生只收了两个徒弟。大徒弟在外云游,酷似他年轻时候,很少回来。身边只有小徒弟卯子陪着。
他喜静,加之受银钱约束,这些年来从不请下人。卯子既是徒弟也是小厮,同时还是管家和厨子。
按理说,以他的手艺,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并不难。但是,他一心专研机关术,其他一概不上心。
用他的话说,他做的东西不是用来卖的。若是遇到有缘人,他可以分文不收送出去。
他藏着自己的宝贝不卖,结果就是日子越来越清贫。用沈湛的话说,就是抱着个金饭碗讨饭吃。
年初,为了见沈湛,卯子出主意,在上元节摆了摊子。还真挣了几两银子,但是除去租金,连师傅出门的路费都不够。
没办法,他们只能卖了唯一的家当,那辆拉着他们走南闯北的马车。
为此,卯子还偷偷哭了半宿。六七年来,是他赶着那辆马车和师傅天南地北的到处游走,那匹马是最他忠实的伙伴。
虽然生活是清苦了些,但是却清净安宁。这点林泉很满足。
许静婉之前听沈湛说过,这个师叔喜静不喜热闹。却没想到,他竟然一个下人都不想要。
在将军府,哪里能让他过得那么辛苦?
许静婉笑道:“师叔,这么大的屋子,哪能没有下人呢。你不喜喧闹,我让人少送两个性子安静的。两个丫鬟、两个小厮,外加一个厨娘。
后边厢房有个小厨房,厨具一应俱全。师叔若是吃不惯府里的饭菜,可以让厨娘单独准备。”
卯子一听,高兴地险些哭出来。太好了,他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学手艺了,不用再身兼数职了。
林师叔也捋着白胡子笑了:“甚好,甚好。也无需那么多人,只来一个厨娘就够了。”
卯子听了脸一垮,哀怨道:“师傅,要不咱们就各留一个?”
许静婉笑了,这可怜的孩子,看来是没少受累。她就帮帮他吧。
许静婉笑道:“也行,就听师叔的,丫鬟小厮各一个吧。”
林师叔神情一顿,他啥时说的?又不好再推辞了,只得勉强同意了。
卯子喜得忙给许静婉作揖:“谢过夫人。”
林师叔睨了他一眼:“一边去。”
又对许静婉道:“我们的马车前些日子卖了。我常用的东西还在铺子里。麻烦夫人让人替我取回来。”
“好。一会让卯子给带个路就成。”
说完许静婉就要告辞。想了想,她又住了脚,问道:“师叔来了这里,你那个铺子可还有人照顾?要不要给你派个人去看着?”
“不用,铺子是我租的。如今已经退掉了。”
许静婉心中暗叹,还真是视钱财如粪土啊。
林泉的东西并不多,只装了小半辆马车。
两个手提柳条衣箱、一个小书箱,再就是一堆大小不一的木匣子。粗略估计得有四五十个。另外还有一小布袋奇形怪状的工具。
新雇的厨娘还没到。刚送来的丫鬟小厮,再加上卯子,三个人忙了半个下午,才将马车上的东西全部摆进屋里。
本可以更快些的。但是林先生把他的小匣子宝贝的跟眼珠子一样,每一个都要轻拿轻放,甚至走路都被要求步履平缓。搬进屋里了,先生还要一一打开检查一遍,再精心摆在柜子上。
临近傍晚,所有的东西终于都摆放整齐。
林泉看着摆满木匣子的红木百宝阁,真心赞叹道:“还是沈将军的柜子好,整整一面墙。这些小家伙终于不用都挤在一处了。”
新来的小丫鬟桂花赞道:“先生的宝贝真多。”
林泉看了她一眼。十一二岁的小丫头白白净净的,一双眼睛弯弯的,瞅着很喜庆。还行,不觉得讨厌。
他微微一笑:“若是都留着,这间屋子也装不下。”
林泉就是这样。相同的物件,每次做出更好的来,他就会把先前的那个毁掉。他的理由是,拆下材料还可以做其他的。
莲花还要说话,这时卯子进来了:“师傅,夫人派了人来。说将军回来了,请您过去用晚膳。”
林泉又看了眼满满当当的多宝阁,才满意应道:“走。我们吃饭去。等厨娘来了,我们就在自己院子里吃了。”
桂花点头:“夫人也这样说。她说,先生一天三次来回的走,太麻烦了。若是送饭吧,夏天还行。若是冬天,饭菜还没送到就凉了。”
“你们夫人是个聪明通透的人。”林泉笑道:“但是,还有一个好处她没说,就是自由。想吃什、想什么时候吃都有着自己决定。也不影响别人。”
“的确是。到时候先生想吃什么,莲花和厨娘一起做。”
……
晚膳很丰盛,菜色也精致可口。从来不重口腹之欲的林泉,这次也吃得赞不绝口。
晚膳后,两人一同去了大书房。
林泉刚坐下,沈湛便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纯之拜见师叔。承蒙师叔不弃,千里之外赶来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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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泉被惊了一跳。他随意惯了,对徒弟也从不曾要求规矩。若是哪犯了错,他要么踹上一脚,要么照头一巴掌,就算教训过了。
他的徒弟同他一样,平日在规矩上也都随随便便。除了拜师那日,他们都不曾给他行过大礼。
“哎呀,小将军快快请起。随便就好,随便就好。”林泉起身将沈湛扶起道:“以后随便些,礼节多了我受不住。”
沈湛笑应:“初次相见礼不可废。以后就听师叔的。师叔也不要总是小将军的叫,折煞我了。您以后唤我纯之吧。”
“纯之……,单字湛。是个好名字。纯之啊,师兄说你最近有难,他不放心。可是师叔武功一般,也就勉强自保。拿出手的也就是那些小玩意。你若需要,直说便是。”林泉喝口茶,瞬间神情愉悦。
“好茶。许久没喝到这样好的茶了。”
林泉不好酒肉,粗茶淡饭即可。但是他喜欢喝茶,特别是有了新的想法时,每每都要沏上一壶茶。一边慢慢的品,一边细细的想。
卯子知道师傅的习惯。因此,即便家里断了粮,也绝不会断了师傅的茶。
沈湛听了会心一笑。师叔的性子直来直去,和他很像。他喜欢。
“师叔喜欢就好。现在我还真有个难题想请教您。是关于机关术的。”
林泉一听机关术来了兴致。解决机关术的难题是他最大的兴趣。为此,他一直都在给自己出难题,然后再一一攻破。但是,哪里有未知的难题更有吸引力呢?
“哦?说说看,是个什么样的难题。”林泉双眼发亮,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兴奋。
沈湛简要说了案件情况,又从暗格中取出他画的三张图纸。
“师叔您看。这就是酒楼里毁坏的机关,我从三个角度把它画了出来。”
他见师叔接过图纸,盯着三幅图反复观看,也不言语。试探道:“东西现存在官府。您若需要看,我可以想办法……”
“不用。这些图你画的很好,很清晰。这个机关的确很复杂。要复原,还需一些时间。”
沈湛闻言心中一喜:“若是能复原的话,甚好。这种机关藏物非常安全。师叔需要什么尽管说,纯之定不遗余力。”
“好。我先拿图纸回去看看。若还有其他事,我们明日再说。”林泉将图纸折几下塞进了衣袖。
起身走出两步,他又回转身端起桌上的茶盏,将剩下的小半碗尚有余温的茶一饮而尽,这才急匆匆的回去了。
留下身后一脸愕然的沈湛。
林泉刚走到院门,后面追来了墨白:“先生请留步。您忘记东西了。”
林泉闻言停下了脚步,皱眉道:“你弄错了吧。老夫来时不曾带东西。”
“是将军送您的茶,您忘记拿着了。”
墨白笑着递上一只碧绿的双耳茶罐:“将军听闻您喜欢喝茶,今日特意买了雨后龙井孝敬您。”
林泉接过茶罐,在手中转着,看了半晌笑道:“好,好,好。纯之有心了。和他说老夫收下了。哈哈哈。”
说罢,他紧紧抱着罐子,一路笑着走了。
今日,因为那个北蛮细作,朝堂上的争吵愈演愈烈。
以楚国公林庆为首的一派主张积极备战。他们认为,这个细作的出现是一个信号。说明北蛮侵略大梁的贼心不死。既然必有一战,就应该提前准备。北蛮非常善于搞突然袭击。
以安宁侯赵凌峰为首的一派则认为,备战之举就是惊弓之鸟。此时国泰民安,若是大举备战,一则会人心浮动,引起百姓恐慌。二则现在国库空虚,不适合有战争。
一直假寐的梁帝被吵得头疼。他抬起头来,眼神迷离的揉着眉心,呵斥道:“一个个就知道瞎嚷嚷。都回去先写个详细奏章,再报上来。退朝。”
起身的梁帝打个哈欠,对乾公公低声道:“扶朕再去躺一会。朕乏了。”
站在前排的几位大臣一脸震惊。陛下这阵子是怎么了?刚打完瞌睡,这又困了。
梁瑾偷瞟了眼父皇的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挑了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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