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晏辰一路心急如焚，车子几乎是飙着速度赶回了周家老宅。
一进宅门，扑面而来的静谧让他心底那股不安愈发浓烈。
他一刻都不敢耽搁，抬腿便朝着老爷子的卧室疾奔而去。
房门被他猛地推开，入目便是家庭医生在床边为周老爷子做着各项基本检查，仪器轻微的声响在这紧张的氛围里显得格外刺耳。
周晏辰顾不上调整急促的呼吸，三两步走到近前，声音里满是焦急与关切，轻声询问医生：“怎么样？爷爷他没事吧？”
医生闻声抬起头，见是周晏辰，微微欠了欠身，客客气气地回道：“少爷，老爷子就是一时气急攻心，引发了血压升高，您别太担心。”
“我已经第一时间给他服下了降压药，按常理来说，过会儿血压就会慢慢降下来。”
“嗯，好。”
目光顺势投向床上的老爷子，可自他进了这屋子，老爷子便仿若没瞧见他一般，一个眼神都未曾施舍给他。
那紧闭的双唇、冷峻的侧脸，都昭示着老爷子此刻极度不悦的心情。
待家庭医生收拾好器具，悄然退出房间后，周晏辰这才转身看向一旁的林书文。
脸上堆满了疑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沉稳：“林叔，爷爷向来身子骨硬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血压升高了？”
还没等林书文开口回应，一直沉默不语的周老爷子愠怒出声：“因为什么，你说因为什么！你自己做的好事，心里不清楚？”
周晏辰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弄得一头雾水，满心都是茫然失措，他在脑海里飞速回想近期的桩桩件件，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能把老爷子气成这般模样。
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满脸无辜地看向老爷子：“爷爷，我到底做了什么呀？您直说便是。”
老爷子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双手都微微颤抖起来，怒目圆睁：“你是不是和小漓离婚了？”
周晏辰身形陡然一僵，脸上的神情瞬间凝滞，只愣了那么一瞬，便缓缓垂下眼眸。
沉默良久，才再次抬眸看向老爷子，“爷爷，谁告诉您的？”
那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力，几分疲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闪躲。
老爷子见他这副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的手哆哆嗦嗦：“你现在竟然关心的是谁告诉我的？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大的事，你竟敢瞒着我！”
“小漓那孩子多好啊，知书达理、心地善良，这两年你不在家，都是她在替你尽孝道，她对你更是一心一意，你说离就离了？”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头子，还有没有咱们周家的规矩？”
周晏辰眉头紧锁，满心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她对他一心一意？
若她是一心一意就不会他一回来就急着让他去离婚。
为了能离婚，那晚她都没有拒绝他！
周晏辰斟酌再三，才缓缓开口：“爷爷，这事儿不是您看到、听到的这么简单。”
“婚姻里的事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和沈青漓可能不适合。”
周老爷子冷哼一声，“你和小漓不适合，难道还和那个苏馨瑶适合了？”
“你把对她的心拿来对小漓，小漓心里也不会过得那么苦。”
“你和她领证这两年，她明知道如果把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不管是她的工作，还是其它，都会得到不一样的待遇，可是她愣是没向外面透露过一个字。”
“反之你一直上心的人，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你关系近，孰是孰非，我想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周晏辰沉默不语的样子，更是惹怒了周老爷子。
“周晏辰，你为什么对那个苏馨瑶这么照顾，她是救你命了，还是给你饭吃了？”
“你和小漓离婚，有你后悔的时候。”
周晏辰紧抿着唇瓣，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心里也很矛盾。
其实他对苏馨瑶一直也只是事业上的照顾，出国那两年是因为当时她被确诊了抑郁症，所以他才过去的。
为什么会这么做，因为她妈妈曾经救过他的命。
可这些他也不想再提起，车祸对他来说一直是他心里的阴影，因为他也是在那场车祸中失去了他的父母。
而那时她能活下来，就是因为一个女人救了他。
而那个女人就是苏馨瑶的妈妈。
如果她不救自己，苏馨瑶还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因为这件事，周晏辰一直对她心存亏欠。
周晏辰望着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的周老爷子，沉默片刻后，他放轻了声音，试图安抚老爷子的情绪：“爷爷，您别生气了，我和沈青漓……或许真的没有缘分。”
老爷子原本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离婚消息憋了一肚子火，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声道：“和小漓没缘分，就和那个苏馨瑶有是吧？”
“哼！我看你是被那苏馨瑶迷得晕头转向，连家里的好媳妇都往外推了！”
“行了，你也别在我这儿杵着碍我眼了，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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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晏辰怕把老爷子气得又血压升高，他只能把到嘴边的解释咽了回去，转头看向一旁的林书文，“林叔，您守着爷爷吧，有什么不对劲，立马叫医生。”
说完，周晏辰便转身，脚步略显沉重地走了出去。
轻轻带上房门的那一刻，他像是被抽去了浑身的力气，靠着门板短暂地伫立了几秒，才拖着步子径直走向走廊尽头的阳台。
站在阳台上，他抬手从兜里掏出烟盒，指尖微微颤抖着从中抽出一支烟，又摸出打火机，“咔哒”一声，火苗蹿起，照亮了他那张写满疲惫与落寞的脸。
以前，他极为排斥尼古丁那股刺鼻、呛人的味道，总觉得抽烟是陋习，避之不及。
可谁能料到，自从和沈青漓离婚后，那些辗转难眠、满心孤寂的夜里，唯有香烟燃起的那缕轻烟，能稍稍慰藉他千疮百孔的心，不知不觉间，竟已离不开了。
他把烟凑近唇边，深吸一口，辛辣的气息瞬间在肺里弥漫开来，片刻后，缓缓吐出一口缭绕的白雾。
烟雾升腾间，眉间那团浓稠得化不开的愁绪愈发显眼，紧锁的眉头仿佛藏着无尽的心事。
与此同时，卧室内的气氛依旧凝重压抑。
林书文微微弓着身子，站在老爷子床边，轻声劝解道：“老爷子，您这又是何苦呢？”
“少爷和沈小姐的事儿，咱们旁人看着揪心，可感情终究是他们俩自己去过日子。”
“或许……真如少爷说的，他们俩合不来吧。”
周老爷子靠在床头，双手无力地搭在被子上，神情落寞，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老林，你跟随我多年，有些事儿也瞒不住你。”
“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让辰儿和小漓领证吗？”
不等林书文回应，老爷子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一来，小漓那孩子我打眼一看就喜欢，性子温婉、端庄大方，知书达理又心地善良，我瞧着和辰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二来啊，咱们周家，实实在在是欠小漓的。”
说到此处，老爷子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染上了一丝哽咽：“当年那场车祸，要不是小漓的母亲舍命相救，辰儿也没了！”
“这份救命之恩，我一直记在心里，本想着让小漓进了周家，好好待她，护她余生安稳，也算是报答一二。”
“谁能想到，这俩孩子竟没能走到头，叫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恩人呐……”
林书文听着，眼眶也不禁泛起泪花，他知道，那场车祸老爷子也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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