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寂静,刻刀削磨过木料的声音分外清晰,一下一下,像是刻在谢知行心上。
纪棠心中有气,将手中木料当成某人,每一刀都削的很重。
猪头猪头大猪头!
“咔吱——咔吱——”缓慢响亮略微刺耳的声音,听的谢知行头皮发麻。
他知道纪棠是在撒气,明白此时不是谈话良机,便等着纪棠气消。
他坐了一会儿,起身在屋中踱步,打量四周,甚至还掀开木箱看了看里面的木料。
这一举动令纪棠心中一紧,有些心虚的留意着他的动向反应。
谢知行仔细观察过整间屋子,发现了诸多端倪。
几月来,纪棠几乎日日都在侧屋做木雕,但箱子里的木料却并未减少多少,屋中也未见成品,只有一些粗劣的半成品,瞧着不像出自纪棠之手。
纪棠有事瞒着他,毋庸置疑。
只是他转遍屋子,也未见可疑之处,实在想不明白纪棠隐瞒了什么,日日来此又在做什么。
谢知行心下疑惑,目光掠过纪棠面前的案桌时凝住。
案桌很大,两边各有一列抽屉和柜子,可容纳不少东西。最重要的是,所有抽屉柜子都上了锁。
觉察到谢知行的视线,纪棠握刻刀的手颤了一下,强自镇定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雕刻,极力忽视谢知行的存在。
谢知行突然闯进来,在她的意料之外。
好在茹娘有分寸,知晓她今日没有做绒花,才放谢知行进来,否则就露馅了。
“阿棠这桌案怎么这么多锁?里面藏了什么宝贝?”谢知行走近坐下,伸手随意拨弄了下铜锁。
这一下如同拨在纪棠心上,使她心跳加剧紧张不已。
谢知行探究的目光似一把火,烧灼的她煎熬忐忑,惶然不安。
一分神,手中刻刀偏滑过木料,直直戳到了手上。
“嘶!”锋利刻刀将细嫩手指割了条小口,殷红血珠赫然冒出。
谢知行眉头一皱,拿走纪棠手上半成形的猪头放到桌上,紧接着拉过她的手,张嘴含住她出血的食指轻轻吮吸。
“你……你做什么?”纪棠双眸放大,震惊又害羞。
“止血。”谢知行言简意赅的答了一句,又继续轻吮。
温热濡湿又伴随着酥麻微痒的触感,刺激的纪棠心尖发颤,忽略了手上的疼痛。
谢知行含了一会儿松开,指尖伤口上的血珠消失,只留下一条细小血线。
纪棠盯着手指愣神之际,谢知行扭头朝外吩咐,让夏蝉拿来药粉棉布,亲自给纪棠上药包扎。
“奴婢来吧。”夏蝉欲接过药粉。
谢知行微微避开,“不用,下去吧。”
夏蝉捏紧手,走到门口时回了下头。
夕阳余晖照进屋中,薄透屏风后显现出朦胧人影。
谢知行俯身低头,细致温柔的给纪棠上药,小心翼翼的模样像对待绝世珍宝。
纪棠抿着唇,定定地望着谢知行。
好一幅伉俪情深的画面。
夏蝉看的心头酸胀,心伤离去。
落日沉山,金辉一点点退去,如同窥探的精灵神不知鬼不觉溜出了屋子。
“可还疼?”谢知行系好结问。
纪棠倔强道:“没事。”
这样的小伤,她初学木雕时受过无数次,早已习惯,根本没当回事。
谢知行闻言叹了口气,“疼就要说出来。”
纪棠不解,“说出来就不疼了吗?”
“既然左右都要疼,说与不说有何区别?”
“说出来才会有人心疼。”谢知行捧着她的手,眼中尽是怜爱疼惜。
纪棠被他深情炙热的目光烫了一下,别扭地抽回手,“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她还在生气呢,不能被他这么三言两语就哄好,那也太没骨气了。
谢知行微愕,随后无奈又好笑道:“阿棠,我真不是故意骗你的,我与唐砚互换身份已有两年之久……”
两年?那岂不是从中毒开始?
纪棠一脸惊震,“你没中毒吗?”
“自是中了。”谢知行缓声开口,将事情始末说与她听。
他的确中了毒,也确然很严重,幸运的是药王炼制出了百毒丹,很大程度的压制了毒性,加上方云野悉心为他调理,毒解了大半。
身有余毒带病是真,腿残命不久矣是假。
当时他们父子大胜归来,定北侯府荣光无二,恐受皇帝忌惮朝臣猜妒,便索性借此装病暂避风头。
为了使这戏做的真,谢知行瞒着家中所有人,只有唐砚方云野和重黎雾空知晓。
当然,他也不能一直不出门,所以便与身形相似的唐砚调换身份。
“父亲母亲也被蒙在鼓里?”纪棠惊诧。
“是。”谢知行点头承认。
他是真狠呐,这么大的事,连最亲近的家人都瞒着,眼看着他们为他的病着急担忧也不曾透露半分,甚至她都做好了守寡的准备。
若非她自个发现端倪,还不知要瞒到她几时。
纪棠沉默半晌,想起重要问题,“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冲喜,那你为何还要娶我?”
以谢知行的身份,他想娶什么样的人都行,便是公主也娶得,做什么要娶她?
一个五品小官家的弃女,于他没有任何助益,况且他们连面都没有见过,美丑品性一无所知。
纪棠不明白,谢知行为何要同意这样的盲婚哑嫁,冒着葬送一生幸福的风险娶她。
“父亲母亲执意要为我娶妻冲喜,我若不同意,他们会耿耿于怀,郁结于心难以心安。”
“还有外头的人,他们也会起疑。”谢知行如实说明缘由,没有半分欺骗。
“所以你娶我是为全了你的戏。”纪棠得出结论。
谢知清清咳一声道:“阿棠,你别恼,此事是我做的不对,我同你……”
“你没什么不对的,我本也不是你什么人。”纪棠打断他,起身往外走。
她这不是气话,而是阐述事实,只是心里为何闷堵的慌?
“阿棠……”谢知行追上去。
纪棠走到院中楸树下,仰头望着归巢的鸟儿。
这窝鸟初来楸树上做窝时只有两只,而今几个月过去,它们生了鸟蛋孵出了三只小鸟,一家人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在一起。
纪棠望着它们,有些艳羡。
做鸟多好,定然没有做人这般烦愁苦闷。
正感想着,一只鸟动了动尾巴,紧接着一坨鸟粪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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