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茶场的路上,萱萱的心情一直十分低落。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彭家新的话,心里既感激又沉重。
那把猎枪不仅是她们家庭生存的工具,更是她与外公之间最后的联系。
如今将它留在当铺,能不能赎回,她完全没有底。即将到达茶场,远远地看到了肖浩站在自己等他的小溪边,焦急地张望着她回来的方向,眼神中满是期待与担忧。
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一幅温暖的画面。萱萱的脚步不由地放慢了些,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肖浩看到她,立刻露出了笑容,快步迎了上来:“萱萱,你终于回来了!”
他的声音毫不掩饰自己的关切,这让萱萱的心情更复杂了。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声说道:“钱已经凑到。走吧,趁着我请假有时间,陪你回城里置办烧烤摊所需的东西,你一个外地人去,什么东西都要贵出不少。”
肖浩听到钱已经凑到,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份喜悦,反而眉头已微微皱起。
他注意到萱萱的神情有些不对劲,虽然她努力掩饰,但眼神中的失落却无法完全隐藏。不但笑容显得有些勉强,而且声音也比平时低沉了许多,仿佛有什么沉重的心事。
“萱萱,”肖浩停下脚步,语气认真而温柔,“钱是怎么凑到的?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
从他进入边水检查站那一刻开始,麻烦就一直如影随形。短短几天,他的脑袋就像枪靶子似的,被无数人用枪顶着过。即便如此,他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无力。
因为他能明显感觉到,萱萱为了他,正独自承受着某种沉重的压力,而他却无法为她分担。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萱萱的眼睛,接着说道:“如果你不说出原因,那个烧烤摊我就不摆了。”
萱萱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还是狡辩道:“我真的没事,你别这样疑神疑鬼好吗?”
肖浩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你帮了我这么多,现在肯定是因烧烤摊的事,让你这么为难,如果不告诉我钱是怎么来的,那我宁愿放弃摆摊的想法。”
萱萱看到他倔强的神情,嘴唇微微颤抖,眼眶渐渐泛红。她低下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我……我把猎枪当了。”
肖浩虽然不知道那把猎枪的具体来历,但他清楚猎枪对于当地人的重要性。
在边山时,看到萱萱一直抱着那把猎枪,时不时就用衣角去擦拭,由此肯定,那把猎枪对她来说,绝不仅仅是一件谋生或防身的工具这么简单,应该还承载着某种特殊的意义。
来边水的路上,他问过关于猎枪的事,但萱萱都会岔开话题。她的回避让肖浩更加确信,这把猎枪背后一定藏着她不愿轻易提起的故事。
听到她将猎枪当,看到她难过的眼神,肖浩心头一震,瞬间体会到她的挣扎与不舍。
他沉默了片刻,语气变得更加柔和:“那把猎枪对你肯定很重要,先把它赎回来,烧烤摊的事,我们另外想办法。”
他顿了顿,眼神里充满痛苦,继续道:“从边山到边水,你已经帮我太多,如果让你一个女人无休止的替我抗下所有的压力,我还是男人吗?”
萱萱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轻叹了一声,声音变得冷漠起来:“肖浩,一个女人的清白比生命更重要,你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能仗义出手,就不欠我什么,所以不用觉得有负担。先把烧烤摊支撑起来,相信就凭你那手绝活,生意一定不会差,等挣到钱后,再把猎枪赎回来也不迟。”
她嘴里虽然这么安慰,可自己心里却没有一点底。这种沮丧,并不是不相信肖浩的厨艺和经商头脑,而是因为她深知,在边水这个局势动荡的地方,什么意外都可能随时发生。
肖浩果断地摇了摇头道:“今天必须把猎枪赎回来,否则我就没脸住在这里。”
萱萱能想到的事情,他也已经想到,为了寻找到师妹,他可以冒险,甚至不惜付出生命,这是来边水之前已经做好的心理准备。
然而,他不想把这些压力转嫁到萱萱身上,得知她不惜当掉最珍视的猎枪,他做不到熟视无睹。
短短的相处,萱萱也看出了肖浩的倔强,听到他这么说,急得哽咽道:“你不住在这里,能去哪里?”
肖浩望着边水城的方向,眼神里露出一股狠厉和杀气,咬紧牙关道:“既然边水这个地方不给我一线生机,那就只能殊死一搏。晚上我去城里,找那个刀疤脸,让他把老子的美金吐出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股无法撼动的决心。
萱萱听得心头一颤,连忙抓住他的手臂,声音里带着焦急和担忧:“你别冲动!刀疤脸在边水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是在东城区那个地盘上,可是一言九鼎的存在,你一个人去,根本就是送死!”
肖浩转过头,看着萱萱焦急的眼神,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但依然坚定:“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为我一味地付出,自己却什么都不做。我虽不清楚那把猎枪的来历,但可以肯定它对你的重要,不然你不可能在自己家里时,还时时刻刻抱着它。”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萱萱那件打满补丁的旧衣上,语气中带着一丝心疼,自责道:“一个穷得连围胸都买不起的女人,却为了我,毅然当掉自己的心爱之物,你让我怎么心安理得接受这样的帮助?”
萱萱听到这话,脸上顿时泛起一抹红晕,尴尬地举起手,在肖浩胸口上轻轻捶了几下,声音里带着几分羞恼:“你……你是怎么知道我买不起围胸?是不是晚上偷看过我……”
话一出口,她的脸更红了,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
虽然她对肖浩已生爱意,但作为一个没有经历男女之事的女孩,说出这样的话,还是感到无比羞涩。尴尬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不敢再看他。
肖浩也被她的话弄得一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只是……只是看你衣服破旧,猜的。”
萱萱抬头偷偷瞥了他一眼,明知他在说谎,但至少给了尴尬的自己一个台阶,因为有感情的加持,她也不想计较。但还是故作生气地说道:“哼,胡乱猜测女人的围胸,也是居心叵测。以后不许再瞎猜!”
肖浩见她笑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好好好,我以后再也不瞎猜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肖浩再次要求萱萱把猎枪赎回来。
萱萱没有提及自己外公与彭家新的渊源,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肖浩,当铺给出一年赎当的期限。
在她的坚持下,肖浩想到一年的时间,即便烧烤摊出了意外,只要自己还活着,总能想办法凑到五六十元美金,便没有再继续坚持。
因为有萱萱这个本地人出面张罗,事情进展得格外顺利。
猜旺听说肖浩要开烧烤摊,二话不说就放下了自己的米粉摊,忙前忙后地帮忙准备所需的东西。当天晚上,烧烤摊所需的工具和材料全部置办齐全。
猜旺还贴心地考虑到肖浩住在半山腰的茶场里,来回搬运摊具不方便,主动提议让肖浩把烧烤摊的用具存放在他家里。还拍了拍胸脯,笑着道:“浩子,你就放心,东西放我这儿,绝对不会丢你的。”
肖浩正忙着在石头上将一块长方形的铁板磨成小刀,便于到时候分割食材,听到“浩子”两个字,手上的动作停歇下来,眼神里闪过一道伤感。
康伯一直慈爱叫他“浩儿”,康婉瑜撒娇或生气时,则会顽皮地喊他“老鼠”。三种称呼字面不同,听上去是一个意思。
猜旺取得绰号虽然勾起了肖浩的心伤,但也充满着温情,无形中拉进了彼此的距离,他隐藏着痛苦露出一丝微笑抬起头,瘪嘴道:““我是浩瀚的浩,在你这里,怎么就成‘耗子’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