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顾彦听到外边青茗与丫鬟的声音,睁开了眼眸。
怕吵醒一旁的云缃叶,小心翼翼下了床榻,到了外边去洗漱。
顾彦见着几个眼生的丫鬟轻声嘱咐道:“别吵醒夫人,她昨日子时才歇下的,让她多睡一会儿。”
“是。”
顾彦见着还未亮堂的天,由小厮提着灯笼往正门而去。
顾彦走到门口,便见着了在等着他一起去上朝的顾凌,“爹。”
顾凌见着顾彦右脸上新的红肿,啧了一声,“你这右脸上的指印,又是昨日自个儿压的?”
顾彦摸了摸自个儿右脸上的红肿,疼意传来,他应道:“是。”
顾凌命人赶紧去取雪肌膏来,不由道:“顾彦,你身为顾家男儿的出息呢?一而再再而三被夫人打耳光,你好歹也是男儿,怎三天两头挨女人打?”
顾彦拱手道:“这不是都是和爹你学的吗?”
顾凌冷冷皱眉:“你少胡说,你娘甚是温柔,从不会打人耳光,何况我从不惹你娘生气。”
顾彦不敢争论,只等着丫鬟将雪肌膏取来。
送来雪肌膏的乃是谢知萱,顾凌见着谢知萱前来微蹙眉,脱下了身上的黑狐大氅给谢知萱披上,“寒冬腊月里的,让丫鬟来送药便是,何必你亲自跑一趟?”
谢知萱抬眸望着儿子脸上新添的巴掌印:“你这又做了什么错事才挨的打?”
顾彦道:“娘,这是我自个儿压的,不是打的,娘,早朝时辰快到了,孩儿先行离去了。”
谢知萱将雪肌膏给了顾彦,见他不愿明说,又见快要到早朝时辰,只能唉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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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缃叶迷迷糊糊醒来时,就听得润儿焦急唤她的声音。
云缃叶睁开沉沉的眼皮,心中怨恨极了顾彦,昨夜里他后边竟然闹到子时方休。
“润……”
云缃叶一开口就觉得喉咙疼得厉害。
润儿忙从一旁端上来温茶水,对着云缃叶道:“姑娘,长公主辰时就来了,她与糯糯在外边都玩了一个时辰了,我这才不得已叫您起来的。”
云缃叶喝了一口温茶水,咳嗽两声,喉咙如同火烧一般难受,定是昨夜里起了汗顾彦带她去汤池里沐浴也不消停着了凉缘故。
云缃叶越发恼恨于顾彦了,却又因为长公主到来自个儿睡着懒觉而焦急想要起身。
“咳咳。”
云缃叶想要起来,浑身无力,一动喉咙底便就难受,鼻尖处发酸得紧,咳嗽着头疼万分。
谢知萱翻开门帘牵着小糯糯的手入内,谢知萱见着床榻上的云缃叶,忙上前手放在了云缃叶的额头上,“怎烫得这般厉害?”
云缃叶扶着床边,反手捂唇,几欲作呕。
“娘亲。”糯糯哭着担心道。
谢知萱给云缃叶诊脉后道:“你这是着凉伤风了,你初来长安难免也会有些水土不服,我等会开一副药,你服用之后好生歇息,过两日的卫国公府赏梅宴也不必再去了。”
“是。”云缃叶咳嗽着应道。
谢知萱起身写了一副药方,让一旁的丫鬟前去抓药熬药,她则在一旁陪着云缃叶,安慰着一旁见娘亲难受而哭泣的小糯糯。
直到午后见顾彦回来,谢知萱才狠狠瞪了一眼顾彦,叫着他出门。
到了外边,谢知萱便厉声道:“顾彦,缃叶可是你的夫人,你们这回来才几日,你就把她给折磨得生了重病。”
顾彦讶异道:“她得了重病?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
谢知萱道:“你等会好生照顾她,她一个孤女无父无母的,你也该多照顾体谅她。”
“孩儿已经足够照顾体谅她了。”
谢知萱望向顾彦涂了药后消了些肿胀的右脸,“若是体谅了,她还会打你的脸?”
顾彦道:“这是昨日她与我闹腾时,我说了一句换做旁人,自家夫人这么闹早就被休了。”
“你还真是活该被打!”
谢知萱怒瞪了一眼顾彦,“你怎敢想要休妻的?”
“我没想休她,我说的是换做旁人会休了她……”顾彦小声道。
谢知萱深呼吸一口气道:“有区别吗?所以你还要缃叶来感激你没有休了她?难怪缃叶气得如此厉害,一个巴掌都便宜你了。”
顾彦只低头道:“孩儿错了。”
谢知萱皱眉道:“你不必在我跟前说知错,对你夫人说知错去,快去里边好生照顾缃叶。”
顾彦进了屋内,见着云缃叶正在喝药,他见着云缃叶的病恹恹的模样皱眉道:“昨夜还好好的,怎么怎会儿如此病重?”
云缃叶沙哑着嗓音道:“你还好意思说?咳咳。”
顾彦见着云缃叶病重的模样,紧皱着眉头道:“是昨夜里在浴池里受凉了?”
云缃叶怒瞪了一眼顾彦,“还不是怪你?”
顾彦从一旁润儿手中取过药碗喂着云缃叶吃药,在云缃叶耳边道:“昨日的确是我的错,但你睡着时还挂记着楚公子,梦中呓语着楚公子之名……”
云缃叶回想起昨夜里,她迷迷糊糊之中记得顾彦逼问她喜欢谁,也当真是好笑。
他心中并未将自个儿当做过妻子,心中并未曾把自己放在心上,让她毫无准备做了公主府的儿媳,他倒是好意思来问她最爱之人是谁。
云缃叶喝了药之后,昏昏沉沉躺着,病来如山倒,自从回长安之后,她没一日不生气的。
如今这一病她也明白最要紧的还是身子骨要紧。
也就没有再与顾彦去争论梦中楚公子之事,毕竟她昨日的确是梦到了楚璟,只是梦到的是他的质问,日有所思,夜里做了噩梦罢了。
云缃叶迷迷糊糊睡了一觉,模糊间只觉得自个儿出了许多的汗,一旁的顾彦帮她擦汗换衣。
眼皮沉重,云缃叶也不愿醒来。
直到早间她醒来时,烧退了,只是头已经疼着,鼻子依旧不通。
顾彦在一旁问道:“想要吃些什么?”
云缃叶咳嗽了一声道:“核桃。”
顾彦便命人取来了核桃,甚是轻松地便给云缃叶剥了核桃壳,取了核桃仁。
云缃叶见着跟前的大核桃道:“这是什么果子?”
顾彦道:“这是长安城之中的核桃,与你们永兴城之中的山核桃不一般,你尝尝。”
云缃叶吃了一口,摇头道:“这核桃不好吃,我要吃的是永兴城的山核桃,你给我用手剥山核桃。”
顾彦知晓云缃叶是故意为难自己的,毕竟山核桃比之长安常见的核桃要难剥上许多。
不过顾彦念在她病重的份上,只能哄她开心,命人去买山核桃来。
只是在江南果脯干货店中习以为常的山核桃,在长安城中甚是罕见,好几个小厮去了长安城之中寻了整整一日,走遍铺子都未曾见到山核桃。
顾彦见着云缃叶咳嗽的模样,不想她失落,便只能等明日去问问赵璟他家中可有山核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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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国公府,梅园内,今日乃是赏梅宴,一大早梅园处就来了不少宾客。
到了晌午,三三两两的宾客们都在议论着宁王世子回长安一事。
“听说宁王世子回长安已有几日的功夫了,这不知他会挑选哪家女儿成亲?三年前,五家贵女提亲一事还尚在眼前。”
“宁王世子早就成亲了,连女儿都有了,就是不知今日世子妃会否前来这赏梅宴了。”
“宁王世子成亲了?哪家的姑娘?公主府里未曾办过喜酒。”
“前些时日世子的身边的丫鬟都去御史衙门里告过宁王世子妃善妒,宁王世子妃嫉妒那几个丫鬟美貌,将她们赶出了府门。”
“世子妃是哪家的姑娘?做了世子妃怎还敢善妒呢?也不怕被休?”
“听说就只是个江南小镇里面的商户女,是因着给世子冲喜才得以嫁给世子的,所以什么三书六礼都没有,也没办过成亲喜宴。”
“冲喜的江南小镇商户女?这算是哪门子的世子妃?又没成亲。”
“是啊,既无三书六礼就算不得是成亲了的,宁王世子妃哪里能是一个商户女?能让她做妾侍,也是属她高攀了。”
卫姩听着三三两两的宾客对于云缃叶的议论浅笑出声,这世人的眼睛是明亮的,人人都知云缃叶不配为宁王世子妃。